尤苗、张志帅：日本学界如何看待特朗普时代的美日关系

　　美国总统特朗普在竞选时就曾表示，如果日本不全额负担驻日美军费用，将撤回驻军。特朗普上台之后又决定退出TPP，这些都让日方对美日关系十分担心。昔日关系紧密的美日同盟在特朗普时代会沿着什么方向发展，是日本学界感到焦虑的问题。

　　6月末笔者有幸去日本交流访问一周，同日本学界美日关系的专家学者进行了深入交流。总体感觉是，自从今年年初安倍访美，以及6月份美国国防部长马蒂斯在2017年度“香格里拉对话会”上发表演讲之后，日本学界对未来美日关系总体持相对乐观的态度，虽然这种乐观背后依然有对美日关系不确定因素的担忧。

　　一、 日本学界对特朗普时代的美日关系怎么看?

　　1. 美国“香格里拉”演讲传递“积极信号”

　　今年6月份美国国防部长马蒂斯称，无论在地缘上还是战略视野上，美国都是一个亚太国家，亚太地区是美国安全战略中的优先地区。日本学者方面将此解读为美方传递的“积极信号”。认为美国历任总统都十分重视亚太地区。早在克林顿的第二任期，美国就将重点从欧洲转向亚洲，只是因为在小布什时期发生了恐怖袭击，小布什将战略放在防恐。到了奥巴马时期，提出了重返亚太，亚太再平衡战略，将重心再次放到了亚洲。虽然美国新总统特朗普还没有明确其具体的亚太战略，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其重心还应该是在亚洲，也许只是基于党派关系，换个形式而已。

　　2. 日美安保关系加强，朝核问题和选举带来不确定性

　　对于特朗普上台以后的日美关系日本学者有以下两个重要共识：第一，日美安全保障关系比过去加强。虽然特朗普刚上台时的时候，日方对美日关系还有一些担心，但是目前来看，日本很信赖美国。主要原因是美国目前对本国军费削减，而基于长达五十年的合作，同日本自卫队交流密切，且充分了解日本自卫队的实力，因此有望和日本在军事层面有更多合作。另一方面，虽然日本对安全方面的经费受到宪法的限制，日本自卫队受到经费限制，但是目前来看，日本民众老百姓对日本自卫队十分支持，这也给日本修宪进一步提供了合法性。

　　第二，虽然日美关系总体向好，但也存在着许多不确定性。一是日方目前尚不确定美国对朝核问题的态度，美国对朝政策亦不明朗。且明年美国 10月份还会中间选，如果特朗普中间选举不利，那么美国方面的政策会有更多的不确定。不确定的因素之二是，日本明年大选，虽然国内对安倍的支持率不错，但是不排除安倍落选的可能性。如果明年出现安倍没有当选的局面，日本和美国的稳定关系是否还会继续是个问题。不确定性之三是日美贸易的问题。今年2月份安倍访美，两国领导人决定将安保和贸易问题分开讨论，建立了日美对话机制。日本学界虽然对此总体表示乐观，认为未来日美贸易问题和80年代的贸易摩擦会大不一样，但日美贸易谈判难度之大进展之慢有目共睹。

　　3. 美国“第一原则”成为日美关系中悲观因素

　　当然，对于美日关系的未来，日本学者也有一些悲观的看法。日方主要的担心集中于特朗普上台之后提倡的“美国第一原则”会让美国不再重视美日同盟关系。

　　特朗普的国际观其实很清晰，一是“美国第一”，二是让美国再次强大。所以，特朗普要在国际义务上使美国减负，要求盟友承担国际义务。美国削减防卫预算，希望将更多的责任赋予同盟国，亦期待日本增加军费。然而日本现在的国防预算还不足GDP的百分之一，特别是当前日本正处在老龄化和少子化阶段，美国希望日本增加军费的计划是不大可能实现的。

　　另外一个担心是，特朗普上台之后美国更重视双边关系，而不是多边关系，处理国际关系的思路更像是交易关系，也使得美日同盟前景不那么乐观。

　　二、 不再单纯依赖日美同盟的日本将何去何从?

　　如果日本不再单纯依赖日美同盟关系，会采取三种措施：一是日本进一步巩固自身，最大化本国国家利益，其正在加强军事建设和修改宪法，意图就在于此;二是除了美国之外，加强同其他国家和地区的联系，例如澳大利亚。虽然美国退出了TPP，但日本没有放弃TPP的计划，最近正在考虑建设TPP11国的想法;三是积极考虑中国方面提出的“一带一路”倡议和亚投行，参与其中。

　　至于未来日本是继续选择单纯依赖美日同盟，还是考虑采取其他三种措施，影响因素很多。首先，要看特朗普政府政策的稳定性和一致性以及美国军方的交流机制是否具有稳定性。其次，要看日本对本国领土保卫的信心，如果日本充分肯定日本自卫队的能力，那么对美日同盟的信心也会随之提高，因此对美国的信赖的程度取决于日本对自己的担忧程度。第三要看中日的关系，中日是否能在亚洲的框架下建立有效的沟通机制也是牵制日美关系的重要因素。

　　三、 对于日美关系的中国应对

　　虽然日本学界对日当前日美关系总体持乐观态度，但是笔者认为不确定性和日方对悲观因素的担忧是更值得中国注意的方面。

　　第一，对于日本学者对“香格里拉”演讲的解读，笔者认为是“积极信号”与否还尚不明朗。撇开特朗普自上任以来一直主张的“逆全球化”和其采取的明显的“收缩”政策不谈，即使特朗普继续延续“重返亚太”，也应明确，作为全球战略核心的亚太地区局势非一家之言能够决定。此外“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此前特朗普指向明显的将重心向中东的转移恐怕也使美国不可同时兼顾亚太，同时与客观上美国对国防预算与军事开支的削减相矛盾，从主观上还是客观上此“积极信号”都需要重新理性判断。

　　第二，抓住特朗普重视国家间双边关系，并注重建立“交易型”国家关系的特点，同时利用日本对日美同盟的担忧，与美日在“一带一路”倡议和亚投行等国际合作上展开合作，建立互惠互利的稳固的贸易关系，共同推进基础设施建设。

　　作者：中共中央党校国际战略研究院 尤苗

　　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学生 张志帅

　　美国总统特朗普在竞选时就曾表示，如果日本不全额负担驻日美军费用，将撤回驻军。特朗普上台之后又决定退出TPP，这些都让日方对美日关系十分担心。昔日关系紧密的美日同盟在特朗普时代会沿着什么方向发展，是日本学界感到焦虑的问题。

　　6月末笔者有幸去日本交流访问一周，同日本学界美日关系的专家学者进行了深入交流。总体感觉是，自从今年年初安倍访美，以及6月份美国国防部长马蒂斯在2017年度“香格里拉对话会”上发表演讲之后，日本学界对未来美日关系总体持相对乐观的态度，虽然这种乐观背后依然有对美日关系不确定因素的担忧。

　　一、 日本学界对特朗普时代的美日关系怎么看?

　　1. 美国“香格里拉”演讲传递“积极信号”

　　今年6月份美国国防部长马蒂斯称，无论在地缘上还是战略视野上，美国都是一个亚太国家，亚太地区是美国安全战略中的优先地区。日本学者方面将此解读为美方传递的“积极信号”。认为美国历任总统都十分重视亚太地区。早在克林顿的第二任期，美国就将重点从欧洲转向亚洲，只是因为在小布什时期发生了恐怖袭击，小布什将战略放在防恐。到了奥巴马时期，提出了重返亚太，亚太再平衡战略，将重心再次放到了亚洲。虽然美国新总统特朗普还没有明确其具体的亚太战略，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其重心还应该是在亚洲，也许只是基于党派关系，换个形式而已。

　　2. 日美安保关系加强，朝核问题和选举带来不确定性

　　对于特朗普上台以后的日美关系日本学者有以下两个重要共识：第一，日美安全保障关系比过去加强。虽然特朗普刚上台时的时候，日方对美日关系还有一些担心，但是目前来看，日本很信赖美国。主要原因是美国目前对本国军费削减，而基于长达五十年的合作，同日本自卫队交流密切，且充分了解日本自卫队的实力，因此有望和日本在军事层面有更多合作。另一方面，虽然日本对安全方面的经费受到宪法的限制，日本自卫队受到经费限制，但是目前来看，日本民众老百姓对日本自卫队十分支持，这也给日本修宪进一步提供了合法性。

　　第二，虽然日美关系总体向好，但也存在着许多不确定性。一是日方目前尚不确定美国对朝核问题的态度，美国对朝政策亦不明朗。且明年美国 10月份还会中间选，如果特朗普中间选举不利，那么美国方面的政策会有更多的不确定。不确定的因素之二是，日本明年大选，虽然国内对安倍的支持率不错，但是不排除安倍落选的可能性。如果明年出现安倍没有当选的局面，日本和美国的稳定关系是否还会继续是个问题。不确定性之三是日美贸易的问题。今年2月份安倍访美，两国领导人决定将安保和贸易问题分开讨论，建立了日美对话机制。日本学界虽然对此总体表示乐观，认为未来日美贸易问题和80年代的贸易摩擦会大不一样，但日美贸易谈判难度之大进展之慢有目共睹。

　　3. 美国“第一原则”成为日美关系中悲观因素

　　当然，对于美日关系的未来，日本学者也有一些悲观的看法。日方主要的担心集中于特朗普上台之后提倡的“美国第一原则”会让美国不再重视美日同盟关系。

　　特朗普的国际观其实很清晰，一是“美国第一”，二是让美国再次强大。所以，特朗普要在国际义务上使美国减负，要求盟友承担国际义务。美国削减防卫预算，希望将更多的责任赋予同盟国，亦期待日本增加军费。然而日本现在的国防预算还不足GDP的百分之一，特别是当前日本正处在老龄化和少子化阶段，美国希望日本增加军费的计划是不大可能实现的。

　　另外一个担心是，特朗普上台之后美国更重视双边关系，而不是多边关系，处理国际关系的思路更像是交易关系，也使得美日同盟前景不那么乐观。

　　二、 不再单纯依赖日美同盟的日本将何去何从?

　　如果日本不再单纯依赖日美同盟关系，会采取三种措施：一是日本进一步巩固自身，最大化本国国家利益，其正在加强军事建设和修改宪法，意图就在于此;二是除了美国之外，加强同其他国家和地区的联系，例如澳大利亚。虽然美国退出了TPP，但日本没有放弃TPP的计划，最近正在考虑建设TPP11国的想法;三是积极考虑中国方面提出的“一带一路”倡议和亚投行，参与其中。

　　至于未来日本是继续选择单纯依赖美日同盟，还是考虑采取其他三种措施，影响因素很多。首先，要看特朗普政府政策的稳定性和一致性以及美国军方的交流机制是否具有稳定性。其次，要看日本对本国领土保卫的信心，如果日本充分肯定日本自卫队的能力，那么对美日同盟的信心也会随之提高，因此对美国的信赖的程度取决于日本对自己的担忧程度。第三要看中日的关系，中日是否能在亚洲的框架下建立有效的沟通机制也是牵制日美关系的重要因素。

　　三、 对于日美关系的中国应对

　　虽然日本学界对日当前日美关系总体持乐观态度，但是笔者认为不确定性和日方对悲观因素的担忧是更值得中国注意的方面。

　　第一，对于日本学者对“香格里拉”演讲的解读，笔者认为是“积极信号”与否还尚不明朗。撇开特朗普自上任以来一直主张的“逆全球化”和其采取的明显的“收缩”政策不谈，即使特朗普继续延续“重返亚太”，也应明确，作为全球战略核心的亚太地区局势非一家之言能够决定。此外“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此前特朗普指向明显的将重心向中东的转移恐怕也使美国不可同时兼顾亚太，同时与客观上美国对国防预算与军事开支的削减相矛盾，从主观上还是客观上此“积极信号”都需要重新理性判断。

　　第二，抓住特朗普重视国家间双边关系，并注重建立“交易型”国家关系的特点，同时利用日本对日美同盟的担忧，与美日在“一带一路”倡议和亚投行等国际合作上展开合作，建立互惠互利的稳固的贸易关系，共同推进基础设施建设。

　　作者：中共中央党校国际战略研究院 尤苗

　　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学生 张志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