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托克斯：从中国的“战略负债表”理解其对朝不稳定的平衡政策

　　在河内举行的第二次特朗普与金正恩峰会之后，与朝鲜谈判的各方都在努力寻找前进的道路。峰会后的分析大多集中在无核化步骤、相应的制裁解除以及可能的象征性和平行动上。但各方仍需努力应对将朝鲜纳入东北亚更广泛的政治和安全秩序的挑战。

　　在实现这一目标的过程中，一个基本问题仍未得到解答：朝鲜对中国来说是一种战略负担还是一种资产?回答这一问题对于制定一项有效的战略来推进与所有各方的谈判至关重要。

中国国家主席习近4月12日平致电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恩，祝贺他再次被推举为朝鲜国务委员会委员长

　　近邻带来的重负

　　朝鲜令中国承担的战略负担体现在四个方面。首先，平壤的挑衅行为可能在中国边境引发战争或混乱。对这种可能性的担忧在2017年是显而易见的，当时华盛顿发出了“炮火与怒火”的威胁，朝鲜频繁试射导弹。当时，中国的政策制定者确实担心朝鲜的不稳定，这可能会需要中国派遣军队越过边境，以防止难民潮，并夺取影响朝鲜未来的重要利益。朝鲜战争有可能演变为中国与美国、韩国的大国战争，尽管这种可能性不大，但后果严重。

　　朝鲜似乎正在把中国拖入一种对中国利益有害、甚至可能是灾难性的战略境地，因此显然是一种负担。随后美国与朝鲜的谈判已经降低了那里爆发战争或不稳定的直接风险，但并没有完全消除这种危险，尤其是如果谈判陷入僵局的话。

　　朝鲜为中国的安全利益承担责任的另一种方式是，金正恩的挑衅为美国在该地区大量加强军事存在提供了理由。这些武装力量的直接目的是遏制平壤方面的侵略，但北京方面认为，同样的军事能力也有可能被用来对付中国。中韩在“萨德”反导系统问题上的分歧就体现了这一动态。

　　第三，朝鲜获得核武器削弱了中国作为世界核大国俱乐部成员的特权地位，特别是在东北亚地区。随着时间的推移，拥有核武器的朝鲜可能导致日本和韩国决定自行发展核武器——这是中国希望避免的结果。

　　最后，中国为支持朝鲜遭受了声誉上和经济方面的双重损失。尽管中国最近在人权问题上也被指责，但北京希望被视为一个良性的负责任的全球大国，而不是一个人权记录糟糕、雄心勃勃意图拥核国家的支持者。在经济上，北京被迫耗费资源支持平壤的经济。中国还必须承认，朝鲜计划经济的疲敝将继续阻碍中国东北部省份的经济增长。

　　作为战略资产的平壤

　　总之，朝鲜对中国构成战略负担的事实是显而易见的。但只关注平壤如何成为中国的负担，只是看到了等式的一面。朝鲜还为中国提供了三项重要利益，使其成为一项战略资产。

　　首先，朝鲜分散并承担了美国及其在该地区盟友的战略威慑力量。华盛顿、东京和首尔原本可能致力于平衡中国日益增长的军力，但现在它们的资源和注意力被转移到了威慑平壤方面。美国、日本和韩国的国家安全政策文件将朝鲜和中国列为亚洲的核心战略威胁，显示出两国在其国防规划上的相对权重。

　　其次，朝鲜对国际社会的挑战使中国在备受瞩目的国际谈判中成为一个权力掮客，并为中国在其他问题上提供了可以利用的影响力。

　　平壤的肆意妄为为与国际社会同北京合作创造了理由，无论这种合作能否持续，或从根本上改变了事态的发展轨迹。中国珍惜由此获得的主动权，有时试图利用自己的地位，在贸易或台湾等其他问题上获得想要的让步。中国还希望被视为一个有能力斡旋解决热点问题的全球领导者。朝鲜的挑战为中国提供了一个绝佳的机会，让中国在中美关系中获得议价能力。

　　最后，朝鲜在地缘政治和意识形态上都是中国与美国盟友韩国的战略缓冲地带。地缘政治的好处显而易见，可以确保没有美国或盟国军队驻扎在中国边境。而意识形态方面也很重要，朝鲜的威权统治模式有利于中国遏制亚洲民主浪潮的目标。尽管北京和平壤版本的威权主义在许多重要方面存在差异，它们为本国民众创造了截然不同的生活水平。但朝鲜仍是中国边境上威权主义的堡垒。在中国共产党看来，与其允许美国在该地区提升军事实力和民主价值观，不如与统治朝鲜这个任性的威权者建立不稳固的联盟。

　　如果朝鲜采取政策，结束其在国际上的孤立，并在中国之外实现国际关系的多元化，或者如果金正恩政权垮台，朝鲜被韩国统一，那么这些对中国的好处将会减弱或消失。

　　要从成本效益比理解中国对朝政策

　　评估中国对朝鲜的成本效益分析，必须同时考虑到平壤对北京来说既是一种负担，也是一种资产。美国官员和分析人士往往只关注这些债务，因为当他们试图说服北京与美国保持政策一致时，这些债务是有用的论据。但朝鲜支持中国战略地位的方式依然存在，而且随着美国用“战略竞争”来定义美中关系，这种方式可能已经得到加强。

　　只有从两方面考虑，我们才能解释中国试图在一方面对朝鲜施压、另一方面避免朝鲜政权垮台或该国发生重大政治变革之间取得不稳定的平衡政策。这不仅仅是一个理论上的问题。随着有关朝鲜半岛未来的谈判继续进行，要想激励中国发挥建设性作用，而不是纵容平壤方面的恣意妄为，了解中国地缘政治考量的全部范围，将是至关重要的。

　　作者系美国和平研究所(United States Institute of Peace)中国项目的高级政策分析师。他曾在拜登(Joe Biden)副总统的国家安全部门工作，也任职于美国美中经济与安全审查委员会。本文译自美国《国家利益》官网，原文链接：https://nationalinterest.org/blog/korea-watch/power-problems-china-wants-control-north-korea-conundrum-54057

　　在河内举行的第二次特朗普与金正恩峰会之后，与朝鲜谈判的各方都在努力寻找前进的道路。峰会后的分析大多集中在无核化步骤、相应的制裁解除以及可能的象征性和平行动上。但各方仍需努力应对将朝鲜纳入东北亚更广泛的政治和安全秩序的挑战。

　　在实现这一目标的过程中，一个基本问题仍未得到解答：朝鲜对中国来说是一种战略负担还是一种资产?回答这一问题对于制定一项有效的战略来推进与所有各方的谈判至关重要。

中国国家主席习近4月12日平致电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恩，祝贺他再次被推举为朝鲜国务委员会委员长

　　近邻带来的重负

　　朝鲜令中国承担的战略负担体现在四个方面。首先，平壤的挑衅行为可能在中国边境引发战争或混乱。对这种可能性的担忧在2017年是显而易见的，当时华盛顿发出了“炮火与怒火”的威胁，朝鲜频繁试射导弹。当时，中国的政策制定者确实担心朝鲜的不稳定，这可能会需要中国派遣军队越过边境，以防止难民潮，并夺取影响朝鲜未来的重要利益。朝鲜战争有可能演变为中国与美国、韩国的大国战争，尽管这种可能性不大，但后果严重。

　　朝鲜似乎正在把中国拖入一种对中国利益有害、甚至可能是灾难性的战略境地，因此显然是一种负担。随后美国与朝鲜的谈判已经降低了那里爆发战争或不稳定的直接风险，但并没有完全消除这种危险，尤其是如果谈判陷入僵局的话。

　　朝鲜为中国的安全利益承担责任的另一种方式是，金正恩的挑衅为美国在该地区大量加强军事存在提供了理由。这些武装力量的直接目的是遏制平壤方面的侵略，但北京方面认为，同样的军事能力也有可能被用来对付中国。中韩在“萨德”反导系统问题上的分歧就体现了这一动态。

　　第三，朝鲜获得核武器削弱了中国作为世界核大国俱乐部成员的特权地位，特别是在东北亚地区。随着时间的推移，拥有核武器的朝鲜可能导致日本和韩国决定自行发展核武器——这是中国希望避免的结果。

　　最后，中国为支持朝鲜遭受了声誉上和经济方面的双重损失。尽管中国最近在人权问题上也被指责，但北京希望被视为一个良性的负责任的全球大国，而不是一个人权记录糟糕、雄心勃勃意图拥核国家的支持者。在经济上，北京被迫耗费资源支持平壤的经济。中国还必须承认，朝鲜计划经济的疲敝将继续阻碍中国东北部省份的经济增长。

　　作为战略资产的平壤

　　总之，朝鲜对中国构成战略负担的事实是显而易见的。但只关注平壤如何成为中国的负担，只是看到了等式的一面。朝鲜还为中国提供了三项重要利益，使其成为一项战略资产。

　　首先，朝鲜分散并承担了美国及其在该地区盟友的战略威慑力量。华盛顿、东京和首尔原本可能致力于平衡中国日益增长的军力，但现在它们的资源和注意力被转移到了威慑平壤方面。美国、日本和韩国的国家安全政策文件将朝鲜和中国列为亚洲的核心战略威胁，显示出两国在其国防规划上的相对权重。

　　其次，朝鲜对国际社会的挑战使中国在备受瞩目的国际谈判中成为一个权力掮客，并为中国在其他问题上提供了可以利用的影响力。

　　平壤的肆意妄为为与国际社会同北京合作创造了理由，无论这种合作能否持续，或从根本上改变了事态的发展轨迹。中国珍惜由此获得的主动权，有时试图利用自己的地位，在贸易或台湾等其他问题上获得想要的让步。中国还希望被视为一个有能力斡旋解决热点问题的全球领导者。朝鲜的挑战为中国提供了一个绝佳的机会，让中国在中美关系中获得议价能力。

　　最后，朝鲜在地缘政治和意识形态上都是中国与美国盟友韩国的战略缓冲地带。地缘政治的好处显而易见，可以确保没有美国或盟国军队驻扎在中国边境。而意识形态方面也很重要，朝鲜的威权统治模式有利于中国遏制亚洲民主浪潮的目标。尽管北京和平壤版本的威权主义在许多重要方面存在差异，它们为本国民众创造了截然不同的生活水平。但朝鲜仍是中国边境上威权主义的堡垒。在中国共产党看来，与其允许美国在该地区提升军事实力和民主价值观，不如与统治朝鲜这个任性的威权者建立不稳固的联盟。

　　如果朝鲜采取政策，结束其在国际上的孤立，并在中国之外实现国际关系的多元化，或者如果金正恩政权垮台，朝鲜被韩国统一，那么这些对中国的好处将会减弱或消失。

　　要从成本效益比理解中国对朝政策

　　评估中国对朝鲜的成本效益分析，必须同时考虑到平壤对北京来说既是一种负担，也是一种资产。美国官员和分析人士往往只关注这些债务，因为当他们试图说服北京与美国保持政策一致时，这些债务是有用的论据。但朝鲜支持中国战略地位的方式依然存在，而且随着美国用“战略竞争”来定义美中关系，这种方式可能已经得到加强。

　　只有从两方面考虑，我们才能解释中国试图在一方面对朝鲜施压、另一方面避免朝鲜政权垮台或该国发生重大政治变革之间取得不稳定的平衡政策。这不仅仅是一个理论上的问题。随着有关朝鲜半岛未来的谈判继续进行，要想激励中国发挥建设性作用，而不是纵容平壤方面的恣意妄为，了解中国地缘政治考量的全部范围，将是至关重要的。

　　作者系美国和平研究所(United States Institute of Peace)中国项目的高级政策分析师。他曾在拜登(Joe Biden)副总统的国家安全部门工作，也任职于美国美中经济与安全审查委员会。本文译自美国《国家利益》官网，原文链接：https://nationalinterest.org/blog/korea-watch/power-problems-china-wants-control-north-korea-conundrum-540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