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格·班多：美国是时候减少对朝鲜的制裁了？

　　美国的制裁没有起到预期作用。至少，制裁没有让受制裁的政府放弃政治权力或领土、武器和其他被视为至关重要的利益。对朝鲜，正是这样。据其最高领导人金正恩的说法，朝鲜正在走向另一场“艰苦的行军”，他指的是上世纪90年代末的可怕饥荒。

朝鲜2022年1月17日发射导弹官方图片

　　金氏政权继续制造导弹、核武器，并准备大量其他战争物资。2021年1月，金正恩表示，制造核武器是“朝鲜民族历史上最重要的成就”，对于一个可以追溯到几个世纪前的民族来说，这是一个相当宏大的论断。金正恩还提出了一长串正在开发的武器清单。去年10月，金正恩表示，他的国家需要拥有“不可战胜的军事能力”。后来，平壤在批评美国一边制造武器一边反对朝鲜拥核的虚伪，以此为自身辩护。

　　华盛顿的抗议没有影响到金正恩。他称:“美国……经常表示它对我们的国家没有敌意，但没有实际的证据让我们相信他们没有敌意。”并且，他补充说，“美国正继续以错误的判断和行动在这一地区制造紧张局势。”

　　这当然是金正恩对拜登政府在朝鲜最近两次导弹试射后提出的制裁的看法。华盛顿对几名朝鲜官员进行了制裁，并提议联合国对朝鲜采取新的制裁措施，但这些制裁措施不太可能获得中国和俄罗斯的支持。

　　平壤做出了激烈的回应，从轨道车上又发射了两枚短程导弹。朝鲜驳斥了美国政府的威胁，并表示:“美国将朝鲜的正当行为提交给联合国安理会讨论还不够，还要启动了单方面制裁，是故意制造紧张局势。”朝鲜还警告称:“如果美国采取这种对抗姿态，朝鲜将被迫做出更强硬的反应。”

　　那可能指的是试射一枚远程导弹，甚至进行核试验。

　　制裁显然未能阻止朝鲜将不成比例的资源用于军事或开发联合国禁止的导弹和核武器。经济惩罚未能使朝鲜放弃任何军事计划。如果说制裁带来了什么的话，那就是金正恩利用制裁来为新的行动辩护，证明平壤将捍卫自己，不会被吓倒。

　　然而，一些观察人士仍希望找到完美的制裁方案，让朝鲜解除武装。这是想当然。考虑到朝鲜有能力用核武器进行报复，具有重大战争风险的军事行动无疑过于冒险。迄今为止，外交努力都以失败告终，金正恩现在也没有表现出与美国对话的兴趣。因此，新加坡拉惹勒南国际研究院的Nah Liang Tuang认为，“唯一能打破僵局的是对朝鲜持续的极限施压战略。”

　　即使最严厉的制裁也无法成功，主张制裁的人也不可避免地要求采取进一步的制裁措施。唐纳德·特朗普总统也不例外。他对朝鲜、伊朗、叙利亚和委内瑞拉施加了“极限施压”，而对古巴、俄罗斯、中国，甚至是美国的盟友德国施加了较轻的惩罚。但每次都未能实现自己的目标。没有一个政府让步。他全都没有成功。

　　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断地加剧糟糕的局面。当特朗普的制裁对象未能飞往华盛顿签署投降文件时，他增加了更多的制裁。不出所料，这些制裁也失败了。然而，支持者将他的失败归咎于不够强硬。例如，安全政策中心的Grant Newsham声称:“制裁确实有效。我认为他们从来没有严肃对待朝鲜。”这是站不住脚的说法，尤其是北京以很快的速度执行了制裁举措，并且引发了平壤的愤怒。

　　Nah建议对朝鲜采取更严格的控制措施:“美国和其他利益相关方应该严格执行联合国安理会对朝鲜的所有制裁。这样的制裁能够扼杀朝鲜大部分的国有经济。这将是核武器的任何发展甚至维护的成本，或替代支出方面的成本高的难以为继。”

　　但是，怎么能做到滴水不漏的围堵呢?这样的看法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争议也很多。制裁越严厉，走私的利润就越大。朝鲜的邻国也常常出于政治和安全原因而放慢执行制裁的力度。美国为了执行最初的制裁而试图惩罚的国家越多，美国面临的阻力和要付出的代价就越大。

　　对于朝鲜来说，制裁问题很特殊。因为只有北京和莫斯科都遵守时，才能有效对平壤实施经济限制。这两个国家已经因为其他原因受到美国的惩罚，而且这两个国家都不愿意对美国的东北亚政策有所帮助。迫使它们服从是一项艰巨的任务。更复杂的是，美国的朋友和盟友中很少有人会支持对与中国的贸易进行严格控制。

　　尽管朝鲜的武器计划成本很高，但即便是在经济最绝望的时候，平壤也设法维持。尽管面临“极限施压”，朝鲜政权仍能找到成为“具有越来越远影响力的核大国”所需的资源。

　　Nah忽略了是朝鲜而非美国决定制裁代价是否“过高”的现实。朝鲜领导层一直能够接受政治精英和军队以外的人付出高昂代价。在上世纪90年代中后期，有多达300万朝鲜人死于饥荒，但平壤并没有改变路线。在2021年结束的劳动党中央全会上，金正恩的措辞显得慎重，但很明显，粮食生产仍然严重滞后。尽管如此，朝鲜在接下来的几周内还是发射了四枚导弹。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COVID-19大流行提供了机会，验证了一个论点是否正确，即严密的制裁将迫使平壤向华盛顿摇尾乞怜，主动放弃核武器。朝鲜于2020年1月关闭了边境。它将自己与世界隔离，命令边境部队射杀任何试图进入的人。救援人员和外交官纷纷回国。甚至与中国的大多数贸易似乎也结束了。美国的制裁都不太可能达到类似的程度。然而，朝鲜继续开发和部署一系列先进的新武器。

　　现在，随着17个月来首列货运列车穿越中朝边境，贸易似乎有望恢复。这类商品将被隔离和消毒，但能减轻对朝鲜的压力。美国也没有实际的方法来阻止这类运输。

　　如果加强对朝鲜的制裁不起作用，现在是重新考虑美国政策的时候了。在保留针对个人和部门的惩罚(主要针对军事和军民两用技术)的同时，华盛顿应该考虑取消更广泛的经济惩罚，这种惩罚只会使朝鲜民众陷入贫困。这些制裁使朝鲜经济明显恶化，但军事力量只比正常情况下弱一些。制裁不能阻止朝鲜的军力在一场全面战争中导致数十万人，甚至数百万人死亡。这意味着无辜的朝鲜人正在毫无理由地受苦。

　　实际上，与朝鲜打交道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谈判。外交可能注定要失败。然而，美国对朝政策中最具敌对性的方面——制裁的减少，可能会为达成协议创造新的契机。减少制裁即使没有什么好的效果，形势也不太可能比今天更糟：全副武装的朝鲜被世界孤立，而且对来自美国的可能威胁感到担忧。

　　作者系卡托研究所的高级研究员，曾任美国总统罗纳德·里根的特别助理。本文译自《国家利益》网站。

　　美国的制裁没有起到预期作用。至少，制裁没有让受制裁的政府放弃政治权力或领土、武器和其他被视为至关重要的利益。对朝鲜，正是这样。据其最高领导人金正恩的说法，朝鲜正在走向另一场“艰苦的行军”，他指的是上世纪90年代末的可怕饥荒。

朝鲜2022年1月17日发射导弹官方图片

　　金氏政权继续制造导弹、核武器，并准备大量其他战争物资。2021年1月，金正恩表示，制造核武器是“朝鲜民族历史上最重要的成就”，对于一个可以追溯到几个世纪前的民族来说，这是一个相当宏大的论断。金正恩还提出了一长串正在开发的武器清单。去年10月，金正恩表示，他的国家需要拥有“不可战胜的军事能力”。后来，平壤在批评美国一边制造武器一边反对朝鲜拥核的虚伪，以此为自身辩护。

　　华盛顿的抗议没有影响到金正恩。他称:“美国……经常表示它对我们的国家没有敌意，但没有实际的证据让我们相信他们没有敌意。”并且，他补充说，“美国正继续以错误的判断和行动在这一地区制造紧张局势。”

　　这当然是金正恩对拜登政府在朝鲜最近两次导弹试射后提出的制裁的看法。华盛顿对几名朝鲜官员进行了制裁，并提议联合国对朝鲜采取新的制裁措施，但这些制裁措施不太可能获得中国和俄罗斯的支持。

　　平壤做出了激烈的回应，从轨道车上又发射了两枚短程导弹。朝鲜驳斥了美国政府的威胁，并表示:“美国将朝鲜的正当行为提交给联合国安理会讨论还不够，还要启动了单方面制裁，是故意制造紧张局势。”朝鲜还警告称:“如果美国采取这种对抗姿态，朝鲜将被迫做出更强硬的反应。”

　　那可能指的是试射一枚远程导弹，甚至进行核试验。

　　制裁显然未能阻止朝鲜将不成比例的资源用于军事或开发联合国禁止的导弹和核武器。经济惩罚未能使朝鲜放弃任何军事计划。如果说制裁带来了什么的话，那就是金正恩利用制裁来为新的行动辩护，证明平壤将捍卫自己，不会被吓倒。

　　然而，一些观察人士仍希望找到完美的制裁方案，让朝鲜解除武装。这是想当然。考虑到朝鲜有能力用核武器进行报复，具有重大战争风险的军事行动无疑过于冒险。迄今为止，外交努力都以失败告终，金正恩现在也没有表现出与美国对话的兴趣。因此，新加坡拉惹勒南国际研究院的Nah Liang Tuang认为，“唯一能打破僵局的是对朝鲜持续的极限施压战略。”

　　即使最严厉的制裁也无法成功，主张制裁的人也不可避免地要求采取进一步的制裁措施。唐纳德·特朗普总统也不例外。他对朝鲜、伊朗、叙利亚和委内瑞拉施加了“极限施压”，而对古巴、俄罗斯、中国，甚至是美国的盟友德国施加了较轻的惩罚。但每次都未能实现自己的目标。没有一个政府让步。他全都没有成功。

　　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断地加剧糟糕的局面。当特朗普的制裁对象未能飞往华盛顿签署投降文件时，他增加了更多的制裁。不出所料，这些制裁也失败了。然而，支持者将他的失败归咎于不够强硬。例如，安全政策中心的Grant Newsham声称:“制裁确实有效。我认为他们从来没有严肃对待朝鲜。”这是站不住脚的说法，尤其是北京以很快的速度执行了制裁举措，并且引发了平壤的愤怒。

　　Nah建议对朝鲜采取更严格的控制措施:“美国和其他利益相关方应该严格执行联合国安理会对朝鲜的所有制裁。这样的制裁能够扼杀朝鲜大部分的国有经济。这将是核武器的任何发展甚至维护的成本，或替代支出方面的成本高的难以为继。”

　　但是，怎么能做到滴水不漏的围堵呢?这样的看法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争议也很多。制裁越严厉，走私的利润就越大。朝鲜的邻国也常常出于政治和安全原因而放慢执行制裁的力度。美国为了执行最初的制裁而试图惩罚的国家越多，美国面临的阻力和要付出的代价就越大。

　　对于朝鲜来说，制裁问题很特殊。因为只有北京和莫斯科都遵守时，才能有效对平壤实施经济限制。这两个国家已经因为其他原因受到美国的惩罚，而且这两个国家都不愿意对美国的东北亚政策有所帮助。迫使它们服从是一项艰巨的任务。更复杂的是，美国的朋友和盟友中很少有人会支持对与中国的贸易进行严格控制。

　　尽管朝鲜的武器计划成本很高，但即便是在经济最绝望的时候，平壤也设法维持。尽管面临“极限施压”，朝鲜政权仍能找到成为“具有越来越远影响力的核大国”所需的资源。

　　Nah忽略了是朝鲜而非美国决定制裁代价是否“过高”的现实。朝鲜领导层一直能够接受政治精英和军队以外的人付出高昂代价。在上世纪90年代中后期，有多达300万朝鲜人死于饥荒，但平壤并没有改变路线。在2021年结束的劳动党中央全会上，金正恩的措辞显得慎重，但很明显，粮食生产仍然严重滞后。尽管如此，朝鲜在接下来的几周内还是发射了四枚导弹。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COVID-19大流行提供了机会，验证了一个论点是否正确，即严密的制裁将迫使平壤向华盛顿摇尾乞怜，主动放弃核武器。朝鲜于2020年1月关闭了边境。它将自己与世界隔离，命令边境部队射杀任何试图进入的人。救援人员和外交官纷纷回国。甚至与中国的大多数贸易似乎也结束了。美国的制裁都不太可能达到类似的程度。然而，朝鲜继续开发和部署一系列先进的新武器。

　　现在，随着17个月来首列货运列车穿越中朝边境，贸易似乎有望恢复。这类商品将被隔离和消毒，但能减轻对朝鲜的压力。美国也没有实际的方法来阻止这类运输。

　　如果加强对朝鲜的制裁不起作用，现在是重新考虑美国政策的时候了。在保留针对个人和部门的惩罚(主要针对军事和军民两用技术)的同时，华盛顿应该考虑取消更广泛的经济惩罚，这种惩罚只会使朝鲜民众陷入贫困。这些制裁使朝鲜经济明显恶化，但军事力量只比正常情况下弱一些。制裁不能阻止朝鲜的军力在一场全面战争中导致数十万人，甚至数百万人死亡。这意味着无辜的朝鲜人正在毫无理由地受苦。

　　实际上，与朝鲜打交道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谈判。外交可能注定要失败。然而，美国对朝政策中最具敌对性的方面——制裁的减少，可能会为达成协议创造新的契机。减少制裁即使没有什么好的效果，形势也不太可能比今天更糟：全副武装的朝鲜被世界孤立，而且对来自美国的可能威胁感到担忧。

　　作者系卡托研究所的高级研究员，曾任美国总统罗纳德·里根的特别助理。本文译自《国家利益》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