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辛：博尔顿的离职或使美朝达成有利于朝鲜事实拥核的协议

　　上周世界舆论爆炸性的信息，就是美国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博尔顿的被解职或者如他本人说的主动“辞职”炒特朗普了。根据美国国内和世界主流舆论的描述，博尔顿行事极端，观点偏激，是个“战争狂人”，而且和国家安全委员会的几乎所有同事都相处不好，因而被炒鱿鱼，所以几乎没有舆论同情博尔顿。

　　然而这样看问题有其肤浅的一面。问题的关键在于，是博尔顿的立场和建议妨碍了特朗普的总统竞选连任计划，就是说，是博尔顿挡了特朗普的道，这才是问题的根本所在。至于博尔顿的立场和建议是否符合美国国家利益，则似乎并不重要了。

　　悠悠万事，总统连任为大

　　之所以这样看问题，是基于笔者7月与美国外交权威人士的一次谈话。在这次谈话中笔者就被暗示：博尔顿在白宫呆不长了，因为他在诸如朝核等很多国际热点问题上和特朗普观点不一致，二人个人关系不融洽。而且据说蓬佩奥也是表面上和特朗普关系还行，实际上关系并不好，大家看到的都是表象。笔者甚至被暗示：下一个离任的白宫官员，很可能就是蓬佩奥。

　　笔者事后仔细分析了当时特朗普处理朝核问题的人事安排，问题的实质也就十分清楚了。

　　特朗普当时不让坚决反对朝鲜分阶段弃核立场的博尔顿处理朝核事务，他在6月底于板门店会见金正恩时，甚至把博尔顿派去蒙古出差，但同时他也没有让蓬佩奥接手这一工作，而是另外任命了比根担任“美国对朝事务代表”，全权处理朝核事务。当然从理论上讲，蓬佩奥作为国务卿还可以参与指导相关工作，但比根的这一职务实际上首先是对特朗普负责的，因此在朝核议题上，蓬佩奥实际上当时就已经没有了决定事情的空间，他被架空了。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在朝核问题上，蓬佩奥和博尔顿的立场实际上并无多大差距。博尔顿厉害，蓬佩奥同样十分强硬，以至于蓬佩奥最后一次访问平壤与金正恩商谈朝核事务后，被平壤公开骂作“强盗”，并明确拒绝他再参与相关谈判。按照他们二人对朝核的强硬立场，事情只会更加激化，以至于最后可能需要武力才能解决问题，而当下特朗普却迫切需要通过对朝核的处理，为他总统连任竞选增加外交政绩，所以他需要与朝鲜达成协议;而博尔顿只会碍事，蓬佩奥也难说。因此对特朗普来说，悠悠万事，总统连任为大，这才是特朗普心目中最大的事，谁挡他的道，他就要请谁走人，尤其是像博尔顿那样一根筋且行事不够圆滑的人。

　　非常能说明问题的另一件事是，在特朗普6月底于板门店会见金正恩后，金正恩也将河内会谈时组成的由劳动党统一战线工作部为核心的朝鲜对美工作班子，换成了外务省的班底，二人可谓惺惺相惜，而且配合默契，从这里也能看出特朗普是多么想就朝核议题与平壤达成协议，以解决眼前为总统连任竞选加分的迫切需要。

　　自特朗普担任美国总统以来，在朝核、阿富汗、伊朗和俄罗斯等一系列国际热点问题上，他都没有达成协议，取得成果，国内诟病很多;在马上就要开始总统连任竞选之际，他真的非常需要一系列的外交协议，这是他外交成绩的证明。现在，他需要的不是抽象的原则和国家利益，而是具体的协议，而且在国内还要能拿的出手。解雇博尔顿的消息发出后，国际舆论普遍认为这有助于美国同朝鲜、伊朗和俄罗斯的对话，因为博尔顿在这些问题上和特朗普严重不合;据说接替博尔顿的新人选确定后，同阿富汗的谈判也能继续。9月13日的两条新闻，也再次说明了特朗普当前的这个考虑。

　　一是他公开排除了近日美国媒体分析的蓬佩奥将兼任博尔顿职务的可能性，公开表示他有“15名心仪的人选”，声称“每个人都很想得到这份工作，这是一份很棒的工作”。这很好理解：在特朗普心中不能绝对地把总统连任竞选当作一切工作中心的人，当然不能被安排这一职务。

　　二是在久拖不决的中美贸易战问题上，特朗普9月12日表示他不排除与中国达成临时贸易协议。同时在他将新加征的中国输美产品关税推迟征收后，中国9月13日也表示支持中国企业按照市场经济原则和WTO规则，从美国进口大豆和猪肉，并对上述采购予以加征关税排除。

　　特朗普当前最重要的考虑是：把一切可能不利于其连任竞选的因素都予以解决或推进，起码要缓和下来，并将之作为成绩，服务于其连任选举。

　　大家都跟着美国走?

　　第二个问题是，博尔顿的离职对美国的对外政策有重大影响吗?答案恐怕是否定的，正如国内外舆论普遍分析的那样，影响不大。因为当今特朗普的外交政策实际上是他本人制定并操纵的，博尔顿和蓬佩奥也都是他自己挑选的。错就错在这些人太一根筋和太讲原则，看不明白当下自己老板最需要什么。

　　但落实到具体议题上，博尔顿的离职对解决这些问题的前景还是有一定影响的。特别是特朗普当前需要马上拿出成绩单的议题，例如朝核、伊朗、阿富汗和俄罗斯问题，毕竟博尔顿这个障碍排除了。对中国而言，影响最大的还是朝核议题，其它如中美经贸、台湾、南海议题等议题上会有一定影响，但基本上微不足道。

　　就朝核议题而言，博尔顿长期以来坚决要求朝鲜以完全、可核查、不可逆的方式弃核，断然拒绝朝鲜的“分阶段、同步、对等”弃核的老路线，因而朝鲜对其恨之入骨。而特朗普的立场，实际上在很大程度上是倾向于同意朝鲜弃核路线的。因为这样不会有太多波折，可以快速取得表面成果，以牟取他个人的重大政治利益。根据笔者从朝核外交圈了解的情况，现在美国对朝事务代表比根的工作路径就是：认可平壤的“分阶段、同步、对等”弃核路线，并在此基础上安排相关工作和制定计划。

　　然而历史的经验证明，朝鲜在落实这条20多年前就提出的弃核路线方面，从来没有良好的记录。历史的事实是：朝鲜在操作上总是先要求国际社会做出让步，在获得一系列政治、经济好处后，马上翻脸，立即回到重新拥核的道路。

　　因此可以比较肯定地预见：博尔顿离职后，朝美半岛无核化工作磋商速度会马上加快，不久也会有象征性的协议拿出来，但朝鲜的弃核进程将更加遥遥无期，甚至会走向事实拥核的道路。这种前景将给东亚将带来的三个直接后果，它们全部是中国国家安全的重大灾难，这三个直接后果是：未来日、韩走上自主核武装之路;日、韩未来在地区完全依赖美国的核保护;朝鲜的核导力量成为中国身边的重大安全隐患。

　　半岛无核化下一步显而易见的发展趋势，让日本对博尔顿被解职也有了不安的反应。共同社9月11日报道说：这恐导致美国与要求坚持施压直到实现无核化的日本政府之间步调不一致。

　　一位韩国外交权威人士去年就曾经告诉笔者：“朝鲜的分阶段弃核，就是分阶段敲诈!”更严重的问题还在于：既然朝鲜拥核在法理上被安理会明确认定为非法，那非法拥有的核导武器怎么还能被用于同国际社会讨价还价、牟取自身政治经济利益呢?国际法的严肃性在哪里?从这个角度说，博尔顿对朝核的立场及政策未必没有根据。任何一个主张朝鲜半岛无核化的人，面对朝核发展的历史和现实，恐怕都很难完全否定博尔顿的立场和主张。若干年后，当朝核带来的灾难和动乱在中国和东亚其他地区呈现之时，今天一小撮政客只顾捞取眼前政治利益而无视地区长远未来的短视危害，将会被载入历史。届时，大家该向博尔顿致敬吗?

　　另一个问题是：目前所有相关事情的发展显然都在按照美国的利益需求演化，以至于朝核这个安理会与朝鲜之间的问题，似乎只成了朝美两国之间的事情，那区域内其他国家的安全利益呢?区域本身的前途呢?难道大家都跟着美国走?都以自己的国家利益为一个美国政客总统连任的利益需求服务?

　　至于中美经贸、台湾和南海问题，其真正的主导者实际上是特朗普本人，博尔顿是执行者，最多是执行过度的问题。因此只要特朗普的对华立场不变，博尔顿在不在岗，影响微不足道。

　　作者为察哈尔学会国际舆情研究中心秘书长、半岛和平研究中心研究员;原题《该向博尔顿致敬，还是为他离职感到高兴?》

　　上周世界舆论爆炸性的信息，就是美国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博尔顿的被解职或者如他本人说的主动“辞职”炒特朗普了。根据美国国内和世界主流舆论的描述，博尔顿行事极端，观点偏激，是个“战争狂人”，而且和国家安全委员会的几乎所有同事都相处不好，因而被炒鱿鱼，所以几乎没有舆论同情博尔顿。

　　然而这样看问题有其肤浅的一面。问题的关键在于，是博尔顿的立场和建议妨碍了特朗普的总统竞选连任计划，就是说，是博尔顿挡了特朗普的道，这才是问题的根本所在。至于博尔顿的立场和建议是否符合美国国家利益，则似乎并不重要了。

　　悠悠万事，总统连任为大

　　之所以这样看问题，是基于笔者7月与美国外交权威人士的一次谈话。在这次谈话中笔者就被暗示：博尔顿在白宫呆不长了，因为他在诸如朝核等很多国际热点问题上和特朗普观点不一致，二人个人关系不融洽。而且据说蓬佩奥也是表面上和特朗普关系还行，实际上关系并不好，大家看到的都是表象。笔者甚至被暗示：下一个离任的白宫官员，很可能就是蓬佩奥。

　　笔者事后仔细分析了当时特朗普处理朝核问题的人事安排，问题的实质也就十分清楚了。

　　特朗普当时不让坚决反对朝鲜分阶段弃核立场的博尔顿处理朝核事务，他在6月底于板门店会见金正恩时，甚至把博尔顿派去蒙古出差，但同时他也没有让蓬佩奥接手这一工作，而是另外任命了比根担任“美国对朝事务代表”，全权处理朝核事务。当然从理论上讲，蓬佩奥作为国务卿还可以参与指导相关工作，但比根的这一职务实际上首先是对特朗普负责的，因此在朝核议题上，蓬佩奥实际上当时就已经没有了决定事情的空间，他被架空了。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在朝核问题上，蓬佩奥和博尔顿的立场实际上并无多大差距。博尔顿厉害，蓬佩奥同样十分强硬，以至于蓬佩奥最后一次访问平壤与金正恩商谈朝核事务后，被平壤公开骂作“强盗”，并明确拒绝他再参与相关谈判。按照他们二人对朝核的强硬立场，事情只会更加激化，以至于最后可能需要武力才能解决问题，而当下特朗普却迫切需要通过对朝核的处理，为他总统连任竞选增加外交政绩，所以他需要与朝鲜达成协议;而博尔顿只会碍事，蓬佩奥也难说。因此对特朗普来说，悠悠万事，总统连任为大，这才是特朗普心目中最大的事，谁挡他的道，他就要请谁走人，尤其是像博尔顿那样一根筋且行事不够圆滑的人。

　　非常能说明问题的另一件事是，在特朗普6月底于板门店会见金正恩后，金正恩也将河内会谈时组成的由劳动党统一战线工作部为核心的朝鲜对美工作班子，换成了外务省的班底，二人可谓惺惺相惜，而且配合默契，从这里也能看出特朗普是多么想就朝核议题与平壤达成协议，以解决眼前为总统连任竞选加分的迫切需要。

　　自特朗普担任美国总统以来，在朝核、阿富汗、伊朗和俄罗斯等一系列国际热点问题上，他都没有达成协议，取得成果，国内诟病很多;在马上就要开始总统连任竞选之际，他真的非常需要一系列的外交协议，这是他外交成绩的证明。现在，他需要的不是抽象的原则和国家利益，而是具体的协议，而且在国内还要能拿的出手。解雇博尔顿的消息发出后，国际舆论普遍认为这有助于美国同朝鲜、伊朗和俄罗斯的对话，因为博尔顿在这些问题上和特朗普严重不合;据说接替博尔顿的新人选确定后，同阿富汗的谈判也能继续。9月13日的两条新闻，也再次说明了特朗普当前的这个考虑。

　　一是他公开排除了近日美国媒体分析的蓬佩奥将兼任博尔顿职务的可能性，公开表示他有“15名心仪的人选”，声称“每个人都很想得到这份工作，这是一份很棒的工作”。这很好理解：在特朗普心中不能绝对地把总统连任竞选当作一切工作中心的人，当然不能被安排这一职务。

　　二是在久拖不决的中美贸易战问题上，特朗普9月12日表示他不排除与中国达成临时贸易协议。同时在他将新加征的中国输美产品关税推迟征收后，中国9月13日也表示支持中国企业按照市场经济原则和WTO规则，从美国进口大豆和猪肉，并对上述采购予以加征关税排除。

　　特朗普当前最重要的考虑是：把一切可能不利于其连任竞选的因素都予以解决或推进，起码要缓和下来，并将之作为成绩，服务于其连任选举。

　　大家都跟着美国走?

　　第二个问题是，博尔顿的离职对美国的对外政策有重大影响吗?答案恐怕是否定的，正如国内外舆论普遍分析的那样，影响不大。因为当今特朗普的外交政策实际上是他本人制定并操纵的，博尔顿和蓬佩奥也都是他自己挑选的。错就错在这些人太一根筋和太讲原则，看不明白当下自己老板最需要什么。

　　但落实到具体议题上，博尔顿的离职对解决这些问题的前景还是有一定影响的。特别是特朗普当前需要马上拿出成绩单的议题，例如朝核、伊朗、阿富汗和俄罗斯问题，毕竟博尔顿这个障碍排除了。对中国而言，影响最大的还是朝核议题，其它如中美经贸、台湾、南海议题等议题上会有一定影响，但基本上微不足道。

　　就朝核议题而言，博尔顿长期以来坚决要求朝鲜以完全、可核查、不可逆的方式弃核，断然拒绝朝鲜的“分阶段、同步、对等”弃核的老路线，因而朝鲜对其恨之入骨。而特朗普的立场，实际上在很大程度上是倾向于同意朝鲜弃核路线的。因为这样不会有太多波折，可以快速取得表面成果，以牟取他个人的重大政治利益。根据笔者从朝核外交圈了解的情况，现在美国对朝事务代表比根的工作路径就是：认可平壤的“分阶段、同步、对等”弃核路线，并在此基础上安排相关工作和制定计划。

　　然而历史的经验证明，朝鲜在落实这条20多年前就提出的弃核路线方面，从来没有良好的记录。历史的事实是：朝鲜在操作上总是先要求国际社会做出让步，在获得一系列政治、经济好处后，马上翻脸，立即回到重新拥核的道路。

　　因此可以比较肯定地预见：博尔顿离职后，朝美半岛无核化工作磋商速度会马上加快，不久也会有象征性的协议拿出来，但朝鲜的弃核进程将更加遥遥无期，甚至会走向事实拥核的道路。这种前景将给东亚将带来的三个直接后果，它们全部是中国国家安全的重大灾难，这三个直接后果是：未来日、韩走上自主核武装之路;日、韩未来在地区完全依赖美国的核保护;朝鲜的核导力量成为中国身边的重大安全隐患。

　　半岛无核化下一步显而易见的发展趋势，让日本对博尔顿被解职也有了不安的反应。共同社9月11日报道说：这恐导致美国与要求坚持施压直到实现无核化的日本政府之间步调不一致。

　　一位韩国外交权威人士去年就曾经告诉笔者：“朝鲜的分阶段弃核，就是分阶段敲诈!”更严重的问题还在于：既然朝鲜拥核在法理上被安理会明确认定为非法，那非法拥有的核导武器怎么还能被用于同国际社会讨价还价、牟取自身政治经济利益呢?国际法的严肃性在哪里?从这个角度说，博尔顿对朝核的立场及政策未必没有根据。任何一个主张朝鲜半岛无核化的人，面对朝核发展的历史和现实，恐怕都很难完全否定博尔顿的立场和主张。若干年后，当朝核带来的灾难和动乱在中国和东亚其他地区呈现之时，今天一小撮政客只顾捞取眼前政治利益而无视地区长远未来的短视危害，将会被载入历史。届时，大家该向博尔顿致敬吗?

　　另一个问题是：目前所有相关事情的发展显然都在按照美国的利益需求演化，以至于朝核这个安理会与朝鲜之间的问题，似乎只成了朝美两国之间的事情，那区域内其他国家的安全利益呢?区域本身的前途呢?难道大家都跟着美国走?都以自己的国家利益为一个美国政客总统连任的利益需求服务?

　　至于中美经贸、台湾和南海问题，其真正的主导者实际上是特朗普本人，博尔顿是执行者，最多是执行过度的问题。因此只要特朗普的对华立场不变，博尔顿在不在岗，影响微不足道。

　　作者为察哈尔学会国际舆情研究中心秘书长、半岛和平研究中心研究员;原题《该向博尔顿致敬，还是为他离职感到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