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权更迭”之后又来“火焰与愤怒”，美将改变对朝政策?

　　8月5日联合国安理会通过了涉朝新决议，对朝鲜实施更严厉的制裁措施。作为回应，朝鲜不断释放对美超级强硬的辞令。除表明发展核武的坚定决心外、更是对美国在关岛及日本的军事基地、乃至于美国本土发出了核威慑。作为对回应的回应，特朗普也是火力全开。8月8日，正在新泽西私人高尔夫会所休假的特朗普召开了议题为“麻醉药品滥用”的内阁会议。但在接受会后记者采访时，特朗普却将话题直指朝鲜：“朝鲜最好不要再威胁美国，否则将遭受从所未有的火焰与愤怒。朝鲜的威胁已经超出了常规，就像我说的，他们将遭遇前所未见的火焰与愤怒。坦率的说，这是世界上前所未见的力量”。鉴于特朗普显见的强硬，再比较此前美国中情局局长与参联会主席等人有关“颠覆朝鲜政权”的言论，人们不禁怀疑美是否将改变对朝政策?

特朗普警告朝鲜：不要再威胁美国

　　随着朝鲜导弹和核技术的不断突进，朝鲜在特朗普执政府的战略威胁频谱中的地位不断上升。美国在不断聚集各种资源以解决朝核问题的同时，也在不断调试自身外交政策姿态，以维护自身利益。此次试射不久前，被普遍视为特朗普 “经贸换朝核”策略试金石的“中美全面经济对话”低调结束。因此，在整个东北亚地区的安全局势更趋紧张的形势下，朝核问题的似乎外交解决无望。

　　美国政府两位高官的讲话，也似乎印证了这一判断。被誉为美国的达沃斯论坛的阿斯本安全论坛此前在科罗拉多召开，美国中央情报局局长庞培奥在会上发表讲话时语出惊人，称美国应该寻求“政权更替”政策来解决朝核问题。共同出席论坛的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邓福德也宣称，对朝军事打击并非不可想象。作为美国情报和军事部门的两位掌门人同时释放强硬的声音，短时间内外界纷纷猜测美国对朝鲜政策是否发生了实质性转变。

　　但事实可能并非如此。全面解读军方掌门人邓福德的言论后我们不难发现，其在发言中不仅表示军事手段不能因为可能会产生的灾难性后果，而被排除在外，军事手段并非不可想象，同时也强调了无意改变目前通过外交努力解决朝鲜导弹和核计划的做法。而就在最近，美国国务院代理助理国务卿董云裳，在国会外交委员会听证会上依然重申了美国对朝三点政策：即经济制裁，外交孤立，和军事打击。她表示，美国正在进一步制定经济制裁和外交孤立的全面措施。而这样的政策与早些时候美国副总统、国务卿出访东亚时的表态—对朝战略忍耐已经结束、取而代之的是对朝鲜的高强度压力，但也不寻求北朝鲜的政权更迭—具有延续性。因此，无论是特朗普的讲话，还是庞培奥与邓福德的表态，更像是对朝施压的手段，并非预示着美国对朝政策的实质性转变。

　　其实，从美国国内政治角度来看，外交口和军方口的官员政策立场存在差异，体现的是特朗普政府内阁组成的权力构成问题。虽然总体上白宫对外交事务有绝对的掌控力，但在内阁层面，国务院为代表的外交口、国防部为代表的军方口、和财政部和商务部为代表的经济口，都会对总统的外交政策产生直接影响。在特朗普政府对朝核问题的应对并无特别成效的情况下，此次中情局局长和参联会主席作为美国情报和军事部门的掌门人，强调军事手段解决朝鲜问题也在情理之中。而从特朗普内阁的构成上看，也的确体现出军方势大的特点：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国防部长、以及新任的白宫办公厅主任都是退役将军，比较之下，外交口的国务院面临经费消减、领导职位空岗和国务卿并不强势等问题，经济口本就在朝核问题的解决上无甚抓手，在“经贸换朝核”策略并不奏效的情况下，军方对朝核问题的话语权自然就更占分量，也就更受媒体的关注。

　　美国的调门虽然很高，但是能做的十分有限。军事上可能会继续派遣战略轰炸机或者航母战斗群与韩国、日本举行联合军事演习;经济上制裁所有与朝鲜有商业往来的经济实体、以进一步迫使朝鲜陷入经济困难;此外还在盟友体系和联合国层面打造一个制裁朝鲜的联合阵线。但只要美国不采取直接的军事行动，只要朝鲜不主动放弃核武器，朝核问题取得突破性进展的可能性并不大。就中国而言，暂且不论中国会不会以自身经济利益与美国做交易，特朗普上台之初主打的“经贸换朝核”牌，显然不具有现实可行性。尽管这一策略对特朗普整合国内各方资源、既拉中国又打朝鲜、同时美国受益大有裨益，但其没有看清的是，在朝核问题的解决上，中国并不是直接矛盾方，解决朝核问题的钥匙也不在中国手里。中国清楚特朗普“经贸换朝核”的考量，也知道中美经贸关系的重要性，但中国更清楚朝鲜半岛对于中国的地缘政治重要性、以及维护两国尽管明显走向正常化、但仍在多个维度可资利用的的外交关系的历史及现实意义。中国坚持半岛无核化，是因为半岛地区的核存在会严重威胁中国的安全利益。

　　朝鲜也摸准了中美两国就朝核问题立场的根本差异，不断重复着“超强硬对强硬”的边缘政策。但同时，朝鲜领导人也绝非不理性，朝鲜开发核武器和洲际弹道导弹本质是为了政权存续，没有美国对朝鲜政权安全的保障，朝鲜不会放弃核计划。作为对朝鲜政权的实质性威胁，美国才握有解决朝鲜问题的钥匙。解决朝核问题的根本途径是在一个多边或者双边谈判机制下，尽早实现美国与朝鲜的直接会谈，以达成《和平协议》。制裁、施压、威胁都只能进一步激化朝鲜的生存危机，只会强化朝鲜的核计划，结果也只为朝核问题的真正解决设置更多障碍。正是基于这样的思路，中国既不会、也不能按照美国设定的路线图前进。因此，中美对于朝鲜、乃至朝鲜半岛认识的根本分歧，直接导致了两国对朝核问题解决思路的根本不同。

　　总的来说，朝核问题悬而未决，且愈演愈烈。朝鲜与美国或隔空骂战、或武力威胁，双方这一系列的报复性动作，对于中美关系发展的影响，无疑是负面的。在特朗普拿手的交易性外交理念指引下，中国帮助美国解决朝核问题的不力，很有可能会降低特朗普与中国合作的积极性，从而在经贸、台湾、南海等一系列问题上对中国施压。而中国在面对对自身安全利益具有重大影响的朝核问题时，如何理顺地区安全、中美关系以及中朝关系三者间关系，也是急需解决的一个关键点。

　　马钊：美国圣路易斯华盛顿大学东亚系教授;马萧萧：复旦大学国际关系与公共事务学院博士研究生

　　8月5日联合国安理会通过了涉朝新决议，对朝鲜实施更严厉的制裁措施。作为回应，朝鲜不断释放对美超级强硬的辞令。除表明发展核武的坚定决心外、更是对美国在关岛及日本的军事基地、乃至于美国本土发出了核威慑。作为对回应的回应，特朗普也是火力全开。8月8日，正在新泽西私人高尔夫会所休假的特朗普召开了议题为“麻醉药品滥用”的内阁会议。但在接受会后记者采访时，特朗普却将话题直指朝鲜：“朝鲜最好不要再威胁美国，否则将遭受从所未有的火焰与愤怒。朝鲜的威胁已经超出了常规，就像我说的，他们将遭遇前所未见的火焰与愤怒。坦率的说，这是世界上前所未见的力量”。鉴于特朗普显见的强硬，再比较此前美国中情局局长与参联会主席等人有关“颠覆朝鲜政权”的言论，人们不禁怀疑美是否将改变对朝政策?

特朗普警告朝鲜：不要再威胁美国

　　随着朝鲜导弹和核技术的不断突进，朝鲜在特朗普执政府的战略威胁频谱中的地位不断上升。美国在不断聚集各种资源以解决朝核问题的同时，也在不断调试自身外交政策姿态，以维护自身利益。此次试射不久前，被普遍视为特朗普 “经贸换朝核”策略试金石的“中美全面经济对话”低调结束。因此，在整个东北亚地区的安全局势更趋紧张的形势下，朝核问题的似乎外交解决无望。

　　美国政府两位高官的讲话，也似乎印证了这一判断。被誉为美国的达沃斯论坛的阿斯本安全论坛此前在科罗拉多召开，美国中央情报局局长庞培奥在会上发表讲话时语出惊人，称美国应该寻求“政权更替”政策来解决朝核问题。共同出席论坛的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邓福德也宣称，对朝军事打击并非不可想象。作为美国情报和军事部门的两位掌门人同时释放强硬的声音，短时间内外界纷纷猜测美国对朝鲜政策是否发生了实质性转变。

　　但事实可能并非如此。全面解读军方掌门人邓福德的言论后我们不难发现，其在发言中不仅表示军事手段不能因为可能会产生的灾难性后果，而被排除在外，军事手段并非不可想象，同时也强调了无意改变目前通过外交努力解决朝鲜导弹和核计划的做法。而就在最近，美国国务院代理助理国务卿董云裳，在国会外交委员会听证会上依然重申了美国对朝三点政策：即经济制裁，外交孤立，和军事打击。她表示，美国正在进一步制定经济制裁和外交孤立的全面措施。而这样的政策与早些时候美国副总统、国务卿出访东亚时的表态—对朝战略忍耐已经结束、取而代之的是对朝鲜的高强度压力，但也不寻求北朝鲜的政权更迭—具有延续性。因此，无论是特朗普的讲话，还是庞培奥与邓福德的表态，更像是对朝施压的手段，并非预示着美国对朝政策的实质性转变。

　　其实，从美国国内政治角度来看，外交口和军方口的官员政策立场存在差异，体现的是特朗普政府内阁组成的权力构成问题。虽然总体上白宫对外交事务有绝对的掌控力，但在内阁层面，国务院为代表的外交口、国防部为代表的军方口、和财政部和商务部为代表的经济口，都会对总统的外交政策产生直接影响。在特朗普政府对朝核问题的应对并无特别成效的情况下，此次中情局局长和参联会主席作为美国情报和军事部门的掌门人，强调军事手段解决朝鲜问题也在情理之中。而从特朗普内阁的构成上看，也的确体现出军方势大的特点：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国防部长、以及新任的白宫办公厅主任都是退役将军，比较之下，外交口的国务院面临经费消减、领导职位空岗和国务卿并不强势等问题，经济口本就在朝核问题的解决上无甚抓手，在“经贸换朝核”策略并不奏效的情况下，军方对朝核问题的话语权自然就更占分量，也就更受媒体的关注。

　　美国的调门虽然很高，但是能做的十分有限。军事上可能会继续派遣战略轰炸机或者航母战斗群与韩国、日本举行联合军事演习;经济上制裁所有与朝鲜有商业往来的经济实体、以进一步迫使朝鲜陷入经济困难;此外还在盟友体系和联合国层面打造一个制裁朝鲜的联合阵线。但只要美国不采取直接的军事行动，只要朝鲜不主动放弃核武器，朝核问题取得突破性进展的可能性并不大。就中国而言，暂且不论中国会不会以自身经济利益与美国做交易，特朗普上台之初主打的“经贸换朝核”牌，显然不具有现实可行性。尽管这一策略对特朗普整合国内各方资源、既拉中国又打朝鲜、同时美国受益大有裨益，但其没有看清的是，在朝核问题的解决上，中国并不是直接矛盾方，解决朝核问题的钥匙也不在中国手里。中国清楚特朗普“经贸换朝核”的考量，也知道中美经贸关系的重要性，但中国更清楚朝鲜半岛对于中国的地缘政治重要性、以及维护两国尽管明显走向正常化、但仍在多个维度可资利用的的外交关系的历史及现实意义。中国坚持半岛无核化，是因为半岛地区的核存在会严重威胁中国的安全利益。

　　朝鲜也摸准了中美两国就朝核问题立场的根本差异，不断重复着“超强硬对强硬”的边缘政策。但同时，朝鲜领导人也绝非不理性，朝鲜开发核武器和洲际弹道导弹本质是为了政权存续，没有美国对朝鲜政权安全的保障，朝鲜不会放弃核计划。作为对朝鲜政权的实质性威胁，美国才握有解决朝鲜问题的钥匙。解决朝核问题的根本途径是在一个多边或者双边谈判机制下，尽早实现美国与朝鲜的直接会谈，以达成《和平协议》。制裁、施压、威胁都只能进一步激化朝鲜的生存危机，只会强化朝鲜的核计划，结果也只为朝核问题的真正解决设置更多障碍。正是基于这样的思路，中国既不会、也不能按照美国设定的路线图前进。因此，中美对于朝鲜、乃至朝鲜半岛认识的根本分歧，直接导致了两国对朝核问题解决思路的根本不同。

　　总的来说，朝核问题悬而未决，且愈演愈烈。朝鲜与美国或隔空骂战、或武力威胁，双方这一系列的报复性动作，对于中美关系发展的影响，无疑是负面的。在特朗普拿手的交易性外交理念指引下，中国帮助美国解决朝核问题的不力，很有可能会降低特朗普与中国合作的积极性，从而在经贸、台湾、南海等一系列问题上对中国施压。而中国在面对对自身安全利益具有重大影响的朝核问题时，如何理顺地区安全、中美关系以及中朝关系三者间关系，也是急需解决的一个关键点。

　　马钊：美国圣路易斯华盛顿大学东亚系教授;马萧萧：复旦大学国际关系与公共事务学院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