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琏瑰：改变2017——如何完成去年的朝核作业？

 　　未来历史学家撰写《朝鲜半岛无核化史》时，很可能把刚刚过去的2016年定义为“过渡年”。因为，这一年半岛核事态已近临界点，有关各方均面临调整政策、进行抉择的重大压力，半岛不战不和的局面行将结束，局势面临重大变化。

　　2016年朝鲜半岛发生的一个重大变化是朝鲜核计划越过了“门槛”。这一年，朝鲜利用美国大选年无暇他顾之机，频繁高调地推进其核计划，“朝鲜首次进行了氢弹试验，试射了各种攻击手段，进行了核弹头爆炸试验，洲际弹道导弹试射已进入收尾阶段”，朝鲜核计划“实现了历史性转折”，“朝鲜成为东方核强国和军事强国”(以上引语为朝鲜最高领导人2017年新年贺词语)。另一位朝鲜人说得更加明白：朝鲜“基本完成了核武器的研发工作”，“实现了核计划的目标”，“现在只剩下一个环节，就是在实战中大显其威力”(2016年9月22日《环球时报》专访文章)。

　　朝鲜成功推进其核计划，使各方都面临重大抉择。

　　首先是朝鲜自己。朝鲜拥有了可使用的核武器，其核国战略将转入新阶段，即通过外交攻势争取国际社会承认其“拥核国”地位。对于朝鲜来说，这无疑是巨大成功。但是，朝鲜核计划越是成功，就越引起人们对世界和平和安全的担忧，朝鲜核动作也就越遭到世界各国强烈的谴责和反对。今年安理会为此先后通过了2270号和2321号决议，对朝鲜进行空前严厉制裁，几乎切断了朝鲜同其他国家间金融、贸易、经济合作、技术交流等等所有联系，连一向对朝鲜持友好态度的国家也开始疏远之，朝鲜陷入空前孤立隔绝状态。而且随着事态的发展，制裁将会逐步加码，制裁的严峻效果将会显现，朝鲜面临着被窒息的危险。是“弃核而生”，还是“拥核而死”，这将是2017年朝鲜无法躲避的选择。

　　其次是有关各方现行核政策陷入绝境。自从朝鲜核问题被提上国际议程以来，相关国家都期望通过对话和平解决之。因此，自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开始，先后举办过朝美双边会谈、朝美韩三边会谈、中朝美韩四边会谈和由中国主导的六方会谈。但是，所有这些会谈最后都无果而终。2006年朝鲜进行首次核试验以后，安理会对朝实施多种制裁。但这些制裁未能有效阻止朝鲜推进核计划，相反，这些会谈和制裁反而为朝鲜推进核计划提供了时间和安全。

　　究其原因，是有关国家都不希望制裁导致局势动荡和人道主义灾难，因此“网开一面”，浅尝即止，并没有让朝鲜真正面临调整核政策的压力，反而使朝鲜产生了国际社会对它束手无策、黔驴计穷的错觉。因此，朝鲜坚持“以超强硬对强硬”，企图用“打全面战争，打核战争”的威胁，迫使国际社会放弃维护朝鲜半岛无核化的努力，像默认印度和巴基斯坦那样，接纳朝鲜的“拥核国”身份。2016年朝鲜核计划的“突飞猛进”，使相关国家继续实施“网开一面”政策的空间越来越小，而朝鲜的“战争边缘政策”，及其核武器“要在实战中大显威力”的誓言，也使越来越多的国家认识到朝鲜与印、巴的巨大差异。

　　第三，美国调整朝核政策已成必然。美国在朝鲜核问题上的基本政策是“绝不容忍朝鲜拥核”，为促使朝鲜弃核“不排除任何选择”。美国为朝鲜核问题划定的“红线”是“两弹结合”，朝鲜获得威胁美国本土的能力。过去美国历届政府参与谈判，奥巴马政府实行八年“战略忍耐”没有出手，甚至考虑对朝实施“封顶政策”，即变“促朝弃核”为“冻结管理”，是因为美国判断朝鲜核能力尚未触及美国的“红线”。

　　然而，朝鲜拥核的重要追求之一就是通过掌握威胁美国本土的能力，令美国“陷入恐惧之中”，迫使它转变对朝政策，承认朝鲜“拥核国”地位，进而与之建交。这样朝美之间便出现了一个悖论：美国之所以有可能与朝鲜打交道，是因为朝鲜不具有威胁美国本土的能力;而朝鲜则认为，不具有威胁美国本土的能力就不是“东方核强国”，也不足以促使美国“平等地”与它打交道。因此，2016年朝鲜大力推进核计划。其结果是，朝鲜同时也成功地消除了美国继续对朝实施“战略忍耐”的条件，堵死了美朝改善关系的可能性。特朗普上台后美国对朝政策选择的余地已经很小了。

　　第四，中国的朝核政策面临调整的巨大压力。面对日益严峻的半岛局势，中国一再呼吁重启六方会谈，把朝鲜核问题重新拖回谈判桌。但是，中国的善良主张并没有得到相关国家的支持。美、日、韩认为，在朝鲜宣布彻底抛弃“9.19”文件，不再遵守弃核承诺之后，六方会谈已经失去了基础。朝鲜方面则公开宣称“六方会谈已经死了”，“朝鲜早已将朝鲜核问题排除在国际会谈议题之外”，“朝鲜对一切旨在促使朝鲜放弃核武器的谈判不感兴趣”。因此，六方会谈重启无望。

　　为了打破僵局，2016年2月中国外长王毅提出新的思路，即朝鲜弃核与签订和平协定同时推进。这既满足了朝鲜签订和平协定的要求，也满足了美韩等国要朝鲜弃核的要求。应该说，这是一个很公正、平衡和可行的方案。但是，这一主张也未得到应有的响应。韩美认为，因朝鲜拒绝弃核，这一提议不具现实性。而朝鲜外务省则在4月12正式表态，斥之为“连三尺孩童也知道这是不可能实现的梦呓”。因为，这一方案与朝鲜所主张的它是“东方核强国”不接轨。

　　看来，有关各方在朝鲜核问题上的既有政策在2016年都失去继续坚持的条件。对峙双方都面临着选择：或是坚持既往，拒绝调整，沿着既定轨道相向疾驰，正面相撞;或是改弦易辙，调整方向，寻找双赢的新途径。这就是2016年留给2017年的作业题。

 　　未来历史学家撰写《朝鲜半岛无核化史》时，很可能把刚刚过去的2016年定义为“过渡年”。因为，这一年半岛核事态已近临界点，有关各方均面临调整政策、进行抉择的重大压力，半岛不战不和的局面行将结束，局势面临重大变化。

　　2016年朝鲜半岛发生的一个重大变化是朝鲜核计划越过了“门槛”。这一年，朝鲜利用美国大选年无暇他顾之机，频繁高调地推进其核计划，“朝鲜首次进行了氢弹试验，试射了各种攻击手段，进行了核弹头爆炸试验，洲际弹道导弹试射已进入收尾阶段”，朝鲜核计划“实现了历史性转折”，“朝鲜成为东方核强国和军事强国”(以上引语为朝鲜最高领导人2017年新年贺词语)。另一位朝鲜人说得更加明白：朝鲜“基本完成了核武器的研发工作”，“实现了核计划的目标”，“现在只剩下一个环节，就是在实战中大显其威力”(2016年9月22日《环球时报》专访文章)。

　　朝鲜成功推进其核计划，使各方都面临重大抉择。

　　首先是朝鲜自己。朝鲜拥有了可使用的核武器，其核国战略将转入新阶段，即通过外交攻势争取国际社会承认其“拥核国”地位。对于朝鲜来说，这无疑是巨大成功。但是，朝鲜核计划越是成功，就越引起人们对世界和平和安全的担忧，朝鲜核动作也就越遭到世界各国强烈的谴责和反对。今年安理会为此先后通过了2270号和2321号决议，对朝鲜进行空前严厉制裁，几乎切断了朝鲜同其他国家间金融、贸易、经济合作、技术交流等等所有联系，连一向对朝鲜持友好态度的国家也开始疏远之，朝鲜陷入空前孤立隔绝状态。而且随着事态的发展，制裁将会逐步加码，制裁的严峻效果将会显现，朝鲜面临着被窒息的危险。是“弃核而生”，还是“拥核而死”，这将是2017年朝鲜无法躲避的选择。

　　其次是有关各方现行核政策陷入绝境。自从朝鲜核问题被提上国际议程以来，相关国家都期望通过对话和平解决之。因此，自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开始，先后举办过朝美双边会谈、朝美韩三边会谈、中朝美韩四边会谈和由中国主导的六方会谈。但是，所有这些会谈最后都无果而终。2006年朝鲜进行首次核试验以后，安理会对朝实施多种制裁。但这些制裁未能有效阻止朝鲜推进核计划，相反，这些会谈和制裁反而为朝鲜推进核计划提供了时间和安全。

　　究其原因，是有关国家都不希望制裁导致局势动荡和人道主义灾难，因此“网开一面”，浅尝即止，并没有让朝鲜真正面临调整核政策的压力，反而使朝鲜产生了国际社会对它束手无策、黔驴计穷的错觉。因此，朝鲜坚持“以超强硬对强硬”，企图用“打全面战争，打核战争”的威胁，迫使国际社会放弃维护朝鲜半岛无核化的努力，像默认印度和巴基斯坦那样，接纳朝鲜的“拥核国”身份。2016年朝鲜核计划的“突飞猛进”，使相关国家继续实施“网开一面”政策的空间越来越小，而朝鲜的“战争边缘政策”，及其核武器“要在实战中大显威力”的誓言，也使越来越多的国家认识到朝鲜与印、巴的巨大差异。

　　第三，美国调整朝核政策已成必然。美国在朝鲜核问题上的基本政策是“绝不容忍朝鲜拥核”，为促使朝鲜弃核“不排除任何选择”。美国为朝鲜核问题划定的“红线”是“两弹结合”，朝鲜获得威胁美国本土的能力。过去美国历届政府参与谈判，奥巴马政府实行八年“战略忍耐”没有出手，甚至考虑对朝实施“封顶政策”，即变“促朝弃核”为“冻结管理”，是因为美国判断朝鲜核能力尚未触及美国的“红线”。

　　然而，朝鲜拥核的重要追求之一就是通过掌握威胁美国本土的能力，令美国“陷入恐惧之中”，迫使它转变对朝政策，承认朝鲜“拥核国”地位，进而与之建交。这样朝美之间便出现了一个悖论：美国之所以有可能与朝鲜打交道，是因为朝鲜不具有威胁美国本土的能力;而朝鲜则认为，不具有威胁美国本土的能力就不是“东方核强国”，也不足以促使美国“平等地”与它打交道。因此，2016年朝鲜大力推进核计划。其结果是，朝鲜同时也成功地消除了美国继续对朝实施“战略忍耐”的条件，堵死了美朝改善关系的可能性。特朗普上台后美国对朝政策选择的余地已经很小了。

　　第四，中国的朝核政策面临调整的巨大压力。面对日益严峻的半岛局势，中国一再呼吁重启六方会谈，把朝鲜核问题重新拖回谈判桌。但是，中国的善良主张并没有得到相关国家的支持。美、日、韩认为，在朝鲜宣布彻底抛弃“9.19”文件，不再遵守弃核承诺之后，六方会谈已经失去了基础。朝鲜方面则公开宣称“六方会谈已经死了”，“朝鲜早已将朝鲜核问题排除在国际会谈议题之外”，“朝鲜对一切旨在促使朝鲜放弃核武器的谈判不感兴趣”。因此，六方会谈重启无望。

　　为了打破僵局，2016年2月中国外长王毅提出新的思路，即朝鲜弃核与签订和平协定同时推进。这既满足了朝鲜签订和平协定的要求，也满足了美韩等国要朝鲜弃核的要求。应该说，这是一个很公正、平衡和可行的方案。但是，这一主张也未得到应有的响应。韩美认为，因朝鲜拒绝弃核，这一提议不具现实性。而朝鲜外务省则在4月12正式表态，斥之为“连三尺孩童也知道这是不可能实现的梦呓”。因为，这一方案与朝鲜所主张的它是“东方核强国”不接轨。

　　看来，有关各方在朝鲜核问题上的既有政策在2016年都失去继续坚持的条件。对峙双方都面临着选择：或是坚持既往，拒绝调整，沿着既定轨道相向疾驰，正面相撞;或是改弦易辙，调整方向，寻找双赢的新途径。这就是2016年留给2017年的作业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