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的中亚战略：为何印度深化与伊朗的经贸关系

　　引言

　　伊朗经济在过去几十年的高速发展，极大地推动了中亚经济一体化进程。随着印度和中国与伊朗、俄罗斯、中亚、欧洲和其他地区经济一体化的持续深化，在维持与中国的经贸关系及应对来自中国的压力之间寻找平衡点，将是印度面临的一个重大挑战。有鉴于此，深化与伊朗的经贸关系将对日后印度实现其中亚战略起到关键的作用。

　　印度在中亚的战略利益

      随着中国近年来在中亚经济影响力的不断扩大，印度需要更积极地参与该地区的事务。印度政府2012年通过的“连接中亚政策”明确阐述了印度在中亚的主要战略利益，其中提到要把中亚的铀、天然气、石油和煤炭作为印度能源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 印度能源战略的首要目标是减少对波斯湾地区的石油依赖，寻找其他石油来源。印度认为，获取中亚的天然气对其能源安全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从乌兹别克斯坦和哈萨克斯坦获取铀对印度的民用核能计划也同等重要，而且该地区的黄金、白银、铝等其他自然资源对于印度制造业也是不可或缺的。 印度能源战略的次要目标是削弱巴基斯坦在中亚的影响力，与中国在中亚进行地缘竞争，以及将印度打造成中亚的经济强国。 苏联解体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中亚各国对中国的投资是持欢迎态度的，他们希望借助中国来摆脱苏联的经济影响;但如今，他们对中国在中亚地区日渐强大的经济存在表示担忧。这让印度、日本、欧洲等国的投资者找到了契机。印度可以利用中亚对中国的担忧，来扩大其在该地区的经济存在。如果此时印度加大对中亚的投资，俄罗斯、中亚、欧洲各国就有可能放宽印度企业对上述市场的准入。 印度正在通过多种途径实现这一目标，例如加强与俄罗斯的经贸关系;加入上海合作组织;与欧亚经济联盟(亚美尼亚、白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等)就自由贸易协定举行谈判;巩固在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亚投行)的地位。 印度中亚战略的涉及的主要国家有五个：

        (一)哈萨克斯坦

　　哈萨克斯坦是世界上最大的铀生产国，其可回收铀储量占全球的15%。2014年以来，哈萨克斯坦一直是印度铀进口的主要来源，占印度铀进口总量的80%。在外交上，哈萨克斯坦力推印度在民用核能方面与核供应国集团(NSG)合作，也是印度加入NSG的重要支持者之一。在哈萨克斯坦—印度商业企业家理事的推动下，哈萨克斯坦签署了多项向印度供应铀矿的协议，例如，2019年，哈萨克斯坦签署了为期5年的铀供应合同，并同意加强印哈两国在石油、天然气和可再生能源领域的合作。

        (二)乌兹别克斯坦

　　乌兹别克斯坦是世界第七大铀出口国，对于印度的核电工业发展也具有重要意义，印乌两国于2019年签署了长期铀供应合同。随着印乌自由贸易协定谈判的展开，两国的贸易和投资关系将进一步加深。乌兹别克国家铁路公司正在筹划修建多条通往阿富汗和伊朗的新线路，这同样有利于扩大印乌的贸易往来。

        (三)土库曼斯坦

　　土库曼斯坦拥有世界第四大天然气储量，对印度的战略意义莫过于尚在修建中的“土库曼斯坦—阿富汗—巴基斯坦—印度天然气管道”。该管道可以为印度每年提供高达330亿立方米的天然气，其长远意义不可估量。

       (四)吉尔吉斯斯坦

　　吉尔吉斯斯坦与印度的经贸往来虽然不是很密切，但鉴于吉尔吉斯斯坦的黄金、煤炭、铀、锑等金属矿藏对印度能源安全的重要性，以及印度企业对投资吉尔吉斯斯坦水力发电潜能的强烈兴趣，印吉经贸关系在未来将会得到巨大的改善。印度与吉尔吉斯斯坦签署了双边投资条约，建立了印吉商务论坛，而吉尔吉斯斯坦正在计划与伊朗签署经伊朗恰巴哈尔港(连接印度与中亚各国的关键节点)中转货物的协议。更重要的是，吉尔吉斯斯坦也是欧亚经济联盟的成员国之一。

        (五)塔吉克斯坦

　　塔吉克斯坦的经济规模虽小，但其地理位置对印度具有重大战略意义。塔吉克斯坦的东南边境与阿富汗东部的瓦罕走廊接壤，瓦罕走廊长约400公里，南北宽约3至5公里，东与中国接壤，南与巴基斯坦接壤。1947年印巴分治后，印度失去了进入该地区的陆路通道，为此，印度自上世纪90年代开始就对塔吉克斯坦施加影响力，在该国建立了军事基地。

　　印度对中亚的战略考量 目前，印度正在与其贸易伙伴合作筹建“印度—中亚商业理事会”。参与方于2020年2月举行了第一次会议，旨在深化印度商业协会与中亚各国商会之间的合作。于此同时，印度还提议设立“印度—中亚发展集团”，旨在让印度通过其出口银行的信贷额度和买方信贷，为中亚的发展项目提供资金。印度对中亚基础设施项目的积极参与，将有助于改善中亚的贸易和投资环境。 印度参与的中亚基础设施项目主要有三个：

       (一)“国际南北运输走廊”计划

　　2002年5月，印度、俄罗斯和伊朗三国宣布“国际南北运输走廊”计划，旨在建立一条全长7200公里连接印度洋和波斯湾的多模式运输网络。它不仅能够扩大印度、阿塞拜疆、俄罗斯和伊朗之间的经贸关系，而且有助于沿线国家的发展。再者，该走廊能够将印度、土耳其、中亚以及西伯利亚的铁路网连通，从而有效地降低印度货物进入欧盟和中国的运输成本。

      (二)“恰巴哈尔港—扎黑丹铁路”项目

　　“恰巴哈尔港—扎黑丹铁路”项目为“国际南北运输走廊”计划的一部分。该铁路线从阿富汗边境延伸至伊朗的恰巴哈尔港，印度希望通过这条铁路，绕开巴基斯坦，直接与阿富汗开展贸易活动，这将大大地改善印阿的交通运输，并促进印度与中亚之间的贸易往来。2016年5月，印度、伊朗和阿富汗签署了《恰巴哈协议》，该协议规定印度为恰巴哈尔港的主要运营者。迄今为止，印度对该项目投资了总共8500万美元(每年平均投资约2300万美元)。

       (三)《阿什哈巴德协定》

　　2018年2月，印度宣布加入《阿什哈巴德协定》，其目标是加强欧亚地区内的互联互通，并保持与其它国际运输走廊建设的同步。除了印度以外，签署国还包括伊朗、阿曼、土库曼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哈萨克斯坦以及巴基斯坦。“伊朗—土库曼斯坦—哈萨克斯坦铁路线”项目为该协定的内容之一，旨在连通波斯湾地区、中亚和欧亚大陆。 为了推动中亚经济一体化，印度还参与了其他国际运输走廊的建设，例如连接黑海盆地、南高加索和中亚地区的“欧洲—高加索—亚洲运输走廊”及“中亚区域经济合作”(亚洲开发银行于1996年倡导成立的经济合作机制，其宗旨是促进中亚、中国、外高加索和南亚的交通运输、贸易、能源和其他重要领域的合作)。印度仍在与中亚各国商讨有关建设类似印度—阿富汗“空中走廊”的计划，为定期货运航班提供特殊结算通道和海关设施，以促进印度与中亚的贸易往来。

　　塔利班将重回阿富汗权力中心

       在过去，印度一直视塔利班为恐怖组织，并指责巴基斯坦支持塔利班。2001年塔利班倒台以来，印度总共向阿富汗提供了近20亿美元的援助，成为阿富汗在南亚最大的援助国。随着美军从阿富汗的撤离，俄罗斯、中国、巴基斯坦和伊朗已经达成共识，支持塔利班与美国谈判。2020年2月29日，美国和阿富汗塔利班在卡塔尔首都多哈签署了旨在结束阿富汗战争的和平协议，宣告持续近19年的阿富汗战争走向尾声。 事态的如此发展令印度感到十分难堪，因为塔利班并不在印度中亚战略的考虑范围之内。关于阿富汗未来的局势发展，目前存在两种主流观点：(1)阿富汗现政府与塔利班达成权力共享协议;(2)塔利班上台后，阿富汗与巴基斯坦走近，疏远印度。印度担心塔利班与巴基斯坦的亲近，有可能会提升巴基斯坦对阿富汗的影响力，而美军从阿富汗撤军造成的权力真空也有可能会被中国利用。

印度—伊朗—美国之间的博弈

       2018年11月，美国宣布退出《伊核协议》的同时，特朗普政府恢复了对伊朗的经济制裁，给予伊朗石油进口国为期6个月的制裁豁免，试图让伊朗石油出口“降至零”。其间，印度没有从伊朗进口一滴石油，这让伊朗颇为不满。直到今天，印度与伊朗的石油贸易仍未恢复正常。尽管如此，双方仍在继续推动《印伊自由贸易协定》、《避免双重征税协定》以及《民事和商业司法互助协定》的谈判。 考虑到美国对伊朗的制裁可能会波及与伊朗有业务往来的外国企业，印度在恰巴哈尔港的建设项目上表现得十分谨慎。为了缓解印度的忧虑，美国给予了参与恰巴哈尔港建设的印度企业制裁豁免，因为美国认为恰巴哈尔港对于阿富汗的经济重建极其重要。即便如此，印度仍决定推迟项目的进度，并削减了用于恰巴哈尔港建设项目的预算。 2020年7月，伊朗终于对印度的“拖延症”失去了耐心，终止与印度签订的恰巴哈尔港—扎黑丹铁路项目合同，并与中国达成了一份全新的战略合作项目。这份合作项目为期25年，而且项目总金额高达4000亿美元。随后，伊朗决定选择本国企业开发印度发现的“法尔扎德-B”气田，其根本原因是双方未能就合同的主要条款达成一致意见。 印度举棋不定的态度，让伊朗对印度失去了信心。印度之所以对伊朗如此不上心，是因为印度的外交重心正在向美国倾斜，而且把目光转向了海湾地区，印度与海湾国家经贸关系的升温就是最好的例子。有分析人士认为，印度无法在印伊和印美关系之间取得平衡，这表明印度的外交自主权已经被操控。只要印度在美伊冲突中站在美国一边，印度通过伊朗带动中亚经济一体化的能力就会大打折扣。

    中国—伊朗关系的持续升温

        印度暂停从伊朗进口石油后，伊朗发出了信号，暗示希望中国在伊朗经济中扮演重要角色，不排除让中国修建一条连接恰巴哈尔港与巴基斯坦瓜达尔港(“中巴经济走廊”的关键节点)的铁路。这将在很大程度上扩大中国在印度洋沿岸地区的影响力，甚至将对印度的中亚战略构成严峻挑战，如果从这个角度出发，任何有利于提升中国对伊朗经济影响力的事情，都是对印度不利的。 美国《纽约时报》报道称，中国与伊朗已经达成了一项全面的经济与安全合作伙伴关系协议，该协议将扩大中国在伊朗的银行、港口、通信、铁路等项目的投资建设，其中提到中国将在伊朗西北部的马库、阿拉伯河汇入波斯湾的阿巴丹，以及波斯湾的格什姆岛设立自由贸易区。此外，这项协议还提到了深化双方的军事合作，例如在军事训练、军事科研、情报交换等方面建立合作关系;在未来25年内，中国将能够以较为低廉的价格获得伊朗的石油供应，并获得波斯湾入口的港口使用权。 主流观点认为，伊朗与中国的走近是美国孤立伊朗的后果，但这与印度疏远伊朗也不无关系。

　　结语

      从短期来看，印度的中亚战略将会受到美伊冲突、塔利班重回阿富汗权力中心以及中伊经贸关系的持续升温等因素的影响;从长期来看，印度、中国、俄罗斯、伊朗、土耳其和其他国家都将成为推动中亚经济一体化的重要力量。

　　作者里克·罗登(Rick Rowden)系美国全球金融诚信组织(Global Financial Integrity)资深经济学家，研究方向为国际经济学、国际贸易、对外援助、对外直接投资、新冠疫情对发展中国家的影响等。原载Newlines Institute for Strategy and Policy网站

　　引言

　　伊朗经济在过去几十年的高速发展，极大地推动了中亚经济一体化进程。随着印度和中国与伊朗、俄罗斯、中亚、欧洲和其他地区经济一体化的持续深化，在维持与中国的经贸关系及应对来自中国的压力之间寻找平衡点，将是印度面临的一个重大挑战。有鉴于此，深化与伊朗的经贸关系将对日后印度实现其中亚战略起到关键的作用。

　　印度在中亚的战略利益

      随着中国近年来在中亚经济影响力的不断扩大，印度需要更积极地参与该地区的事务。印度政府2012年通过的“连接中亚政策”明确阐述了印度在中亚的主要战略利益，其中提到要把中亚的铀、天然气、石油和煤炭作为印度能源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 印度能源战略的首要目标是减少对波斯湾地区的石油依赖，寻找其他石油来源。印度认为，获取中亚的天然气对其能源安全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从乌兹别克斯坦和哈萨克斯坦获取铀对印度的民用核能计划也同等重要，而且该地区的黄金、白银、铝等其他自然资源对于印度制造业也是不可或缺的。 印度能源战略的次要目标是削弱巴基斯坦在中亚的影响力，与中国在中亚进行地缘竞争，以及将印度打造成中亚的经济强国。 苏联解体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中亚各国对中国的投资是持欢迎态度的，他们希望借助中国来摆脱苏联的经济影响;但如今，他们对中国在中亚地区日渐强大的经济存在表示担忧。这让印度、日本、欧洲等国的投资者找到了契机。印度可以利用中亚对中国的担忧，来扩大其在该地区的经济存在。如果此时印度加大对中亚的投资，俄罗斯、中亚、欧洲各国就有可能放宽印度企业对上述市场的准入。 印度正在通过多种途径实现这一目标，例如加强与俄罗斯的经贸关系;加入上海合作组织;与欧亚经济联盟(亚美尼亚、白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等)就自由贸易协定举行谈判;巩固在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亚投行)的地位。 印度中亚战略的涉及的主要国家有五个：

        (一)哈萨克斯坦

　　哈萨克斯坦是世界上最大的铀生产国，其可回收铀储量占全球的15%。2014年以来，哈萨克斯坦一直是印度铀进口的主要来源，占印度铀进口总量的80%。在外交上，哈萨克斯坦力推印度在民用核能方面与核供应国集团(NSG)合作，也是印度加入NSG的重要支持者之一。在哈萨克斯坦—印度商业企业家理事的推动下，哈萨克斯坦签署了多项向印度供应铀矿的协议，例如，2019年，哈萨克斯坦签署了为期5年的铀供应合同，并同意加强印哈两国在石油、天然气和可再生能源领域的合作。

        (二)乌兹别克斯坦

　　乌兹别克斯坦是世界第七大铀出口国，对于印度的核电工业发展也具有重要意义，印乌两国于2019年签署了长期铀供应合同。随着印乌自由贸易协定谈判的展开，两国的贸易和投资关系将进一步加深。乌兹别克国家铁路公司正在筹划修建多条通往阿富汗和伊朗的新线路，这同样有利于扩大印乌的贸易往来。

        (三)土库曼斯坦

　　土库曼斯坦拥有世界第四大天然气储量，对印度的战略意义莫过于尚在修建中的“土库曼斯坦—阿富汗—巴基斯坦—印度天然气管道”。该管道可以为印度每年提供高达330亿立方米的天然气，其长远意义不可估量。

       (四)吉尔吉斯斯坦

　　吉尔吉斯斯坦与印度的经贸往来虽然不是很密切，但鉴于吉尔吉斯斯坦的黄金、煤炭、铀、锑等金属矿藏对印度能源安全的重要性，以及印度企业对投资吉尔吉斯斯坦水力发电潜能的强烈兴趣，印吉经贸关系在未来将会得到巨大的改善。印度与吉尔吉斯斯坦签署了双边投资条约，建立了印吉商务论坛，而吉尔吉斯斯坦正在计划与伊朗签署经伊朗恰巴哈尔港(连接印度与中亚各国的关键节点)中转货物的协议。更重要的是，吉尔吉斯斯坦也是欧亚经济联盟的成员国之一。

        (五)塔吉克斯坦

　　塔吉克斯坦的经济规模虽小，但其地理位置对印度具有重大战略意义。塔吉克斯坦的东南边境与阿富汗东部的瓦罕走廊接壤，瓦罕走廊长约400公里，南北宽约3至5公里，东与中国接壤，南与巴基斯坦接壤。1947年印巴分治后，印度失去了进入该地区的陆路通道，为此，印度自上世纪90年代开始就对塔吉克斯坦施加影响力，在该国建立了军事基地。

　　印度对中亚的战略考量 目前，印度正在与其贸易伙伴合作筹建“印度—中亚商业理事会”。参与方于2020年2月举行了第一次会议，旨在深化印度商业协会与中亚各国商会之间的合作。于此同时，印度还提议设立“印度—中亚发展集团”，旨在让印度通过其出口银行的信贷额度和买方信贷，为中亚的发展项目提供资金。印度对中亚基础设施项目的积极参与，将有助于改善中亚的贸易和投资环境。 印度参与的中亚基础设施项目主要有三个：

       (一)“国际南北运输走廊”计划

　　2002年5月，印度、俄罗斯和伊朗三国宣布“国际南北运输走廊”计划，旨在建立一条全长7200公里连接印度洋和波斯湾的多模式运输网络。它不仅能够扩大印度、阿塞拜疆、俄罗斯和伊朗之间的经贸关系，而且有助于沿线国家的发展。再者，该走廊能够将印度、土耳其、中亚以及西伯利亚的铁路网连通，从而有效地降低印度货物进入欧盟和中国的运输成本。

      (二)“恰巴哈尔港—扎黑丹铁路”项目

　　“恰巴哈尔港—扎黑丹铁路”项目为“国际南北运输走廊”计划的一部分。该铁路线从阿富汗边境延伸至伊朗的恰巴哈尔港，印度希望通过这条铁路，绕开巴基斯坦，直接与阿富汗开展贸易活动，这将大大地改善印阿的交通运输，并促进印度与中亚之间的贸易往来。2016年5月，印度、伊朗和阿富汗签署了《恰巴哈协议》，该协议规定印度为恰巴哈尔港的主要运营者。迄今为止，印度对该项目投资了总共8500万美元(每年平均投资约2300万美元)。

       (三)《阿什哈巴德协定》

　　2018年2月，印度宣布加入《阿什哈巴德协定》，其目标是加强欧亚地区内的互联互通，并保持与其它国际运输走廊建设的同步。除了印度以外，签署国还包括伊朗、阿曼、土库曼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哈萨克斯坦以及巴基斯坦。“伊朗—土库曼斯坦—哈萨克斯坦铁路线”项目为该协定的内容之一，旨在连通波斯湾地区、中亚和欧亚大陆。 为了推动中亚经济一体化，印度还参与了其他国际运输走廊的建设，例如连接黑海盆地、南高加索和中亚地区的“欧洲—高加索—亚洲运输走廊”及“中亚区域经济合作”(亚洲开发银行于1996年倡导成立的经济合作机制，其宗旨是促进中亚、中国、外高加索和南亚的交通运输、贸易、能源和其他重要领域的合作)。印度仍在与中亚各国商讨有关建设类似印度—阿富汗“空中走廊”的计划，为定期货运航班提供特殊结算通道和海关设施，以促进印度与中亚的贸易往来。

　　塔利班将重回阿富汗权力中心

       在过去，印度一直视塔利班为恐怖组织，并指责巴基斯坦支持塔利班。2001年塔利班倒台以来，印度总共向阿富汗提供了近20亿美元的援助，成为阿富汗在南亚最大的援助国。随着美军从阿富汗的撤离，俄罗斯、中国、巴基斯坦和伊朗已经达成共识，支持塔利班与美国谈判。2020年2月29日，美国和阿富汗塔利班在卡塔尔首都多哈签署了旨在结束阿富汗战争的和平协议，宣告持续近19年的阿富汗战争走向尾声。 事态的如此发展令印度感到十分难堪，因为塔利班并不在印度中亚战略的考虑范围之内。关于阿富汗未来的局势发展，目前存在两种主流观点：(1)阿富汗现政府与塔利班达成权力共享协议;(2)塔利班上台后，阿富汗与巴基斯坦走近，疏远印度。印度担心塔利班与巴基斯坦的亲近，有可能会提升巴基斯坦对阿富汗的影响力，而美军从阿富汗撤军造成的权力真空也有可能会被中国利用。

印度—伊朗—美国之间的博弈

       2018年11月，美国宣布退出《伊核协议》的同时，特朗普政府恢复了对伊朗的经济制裁，给予伊朗石油进口国为期6个月的制裁豁免，试图让伊朗石油出口“降至零”。其间，印度没有从伊朗进口一滴石油，这让伊朗颇为不满。直到今天，印度与伊朗的石油贸易仍未恢复正常。尽管如此，双方仍在继续推动《印伊自由贸易协定》、《避免双重征税协定》以及《民事和商业司法互助协定》的谈判。 考虑到美国对伊朗的制裁可能会波及与伊朗有业务往来的外国企业，印度在恰巴哈尔港的建设项目上表现得十分谨慎。为了缓解印度的忧虑，美国给予了参与恰巴哈尔港建设的印度企业制裁豁免，因为美国认为恰巴哈尔港对于阿富汗的经济重建极其重要。即便如此，印度仍决定推迟项目的进度，并削减了用于恰巴哈尔港建设项目的预算。 2020年7月，伊朗终于对印度的“拖延症”失去了耐心，终止与印度签订的恰巴哈尔港—扎黑丹铁路项目合同，并与中国达成了一份全新的战略合作项目。这份合作项目为期25年，而且项目总金额高达4000亿美元。随后，伊朗决定选择本国企业开发印度发现的“法尔扎德-B”气田，其根本原因是双方未能就合同的主要条款达成一致意见。 印度举棋不定的态度，让伊朗对印度失去了信心。印度之所以对伊朗如此不上心，是因为印度的外交重心正在向美国倾斜，而且把目光转向了海湾地区，印度与海湾国家经贸关系的升温就是最好的例子。有分析人士认为，印度无法在印伊和印美关系之间取得平衡，这表明印度的外交自主权已经被操控。只要印度在美伊冲突中站在美国一边，印度通过伊朗带动中亚经济一体化的能力就会大打折扣。

    中国—伊朗关系的持续升温

        印度暂停从伊朗进口石油后，伊朗发出了信号，暗示希望中国在伊朗经济中扮演重要角色，不排除让中国修建一条连接恰巴哈尔港与巴基斯坦瓜达尔港(“中巴经济走廊”的关键节点)的铁路。这将在很大程度上扩大中国在印度洋沿岸地区的影响力，甚至将对印度的中亚战略构成严峻挑战，如果从这个角度出发，任何有利于提升中国对伊朗经济影响力的事情，都是对印度不利的。 美国《纽约时报》报道称，中国与伊朗已经达成了一项全面的经济与安全合作伙伴关系协议，该协议将扩大中国在伊朗的银行、港口、通信、铁路等项目的投资建设，其中提到中国将在伊朗西北部的马库、阿拉伯河汇入波斯湾的阿巴丹，以及波斯湾的格什姆岛设立自由贸易区。此外，这项协议还提到了深化双方的军事合作，例如在军事训练、军事科研、情报交换等方面建立合作关系;在未来25年内，中国将能够以较为低廉的价格获得伊朗的石油供应，并获得波斯湾入口的港口使用权。 主流观点认为，伊朗与中国的走近是美国孤立伊朗的后果，但这与印度疏远伊朗也不无关系。

　　结语

      从短期来看，印度的中亚战略将会受到美伊冲突、塔利班重回阿富汗权力中心以及中伊经贸关系的持续升温等因素的影响;从长期来看，印度、中国、俄罗斯、伊朗、土耳其和其他国家都将成为推动中亚经济一体化的重要力量。

　　作者里克·罗登(Rick Rowden)系美国全球金融诚信组织(Global Financial Integrity)资深经济学家，研究方向为国际经济学、国际贸易、对外援助、对外直接投资、新冠疫情对发展中国家的影响等。原载Newlines Institute for Strategy and Policy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