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忠：南非制度已灭，歧视未消

 　　这是一个奇怪的国家。就在十多年前，人们还因肤色不同而受到不平等的对待，黑人受到歧视与统治，不能与白人共享一个车站，城市实行宵禁黑人不能在城里过夜，通行特区要终身携带身份证……在平等、自由、文明成为人类社会的大趋势时，这个国家还在实行着种族隔离制度，最终遭到了联合国与许多国家的谴责和经济制裁，也因此而被钉上人类历史的耻辱柱。

　　这是一个奇特的国家。一个富裕的黑人，并非因为个人的私利坐牢二十七年，与年轻的妻子分开，当他两鬓斑白从监狱里出来时，也是这个国家的黑人获得尊严与权利的时候，他也因为受到爱戴与尊重，成为这个国家的领袖、第一任黑人总统;而释放他的正是他的政治对手——这个国家的最后一任白人总统，这位白人总统在他的国家推动了一场导致白人统治结束、自己也因此走下总统宝座的政治变更，实现了没有流血的种族和解。1993年，75岁的黑人囚徒和57岁的白人总统共同获得诺贝尔和平奖。享誉世界的诺贝尔和平奖被同时授予一个国家的两个人，这又是从未有过的殊荣。

曼德拉

　　这就是南非，曼德拉，德克勒克。

　　可是，可是……

　　当种族隔离制被消灭后，南非又是怎样的呢?

　　与曼德拉擦肩而过

　　开普顿，我们乘缆车登上一千米的桌山俯瞰，这个城市显得宁静、幽雅，这里曾经是一片湿地和野花之园的地方，现在几乎布满了厂房、城市郊区和小农舍。在一百年不到时间里，南非人口增长迅猛，开普半岛与平地已被人潮所淹没，而早期在欧洲殖民者枪口下的蹬羚、小斑马、蓝鹿也已近灭绝。远眺大西洋，可以看到形状像肾的罗本岛——一个因为曼德拉被判终生监禁于此而闻名世界的小岛。罗本岛距离海岸11公里，每天限制300人上岛参观。殖民主义统治者曾把麻风病人、疯子扔在岛上，后来又建监狱，专门关押反种族歧视的黑人政治犯。监狱有高墙，有电网，有狼狗豢养场拦起的屏障。曼德拉曾被关在那四五平方米的斗室里，一地铺、一小桌、一铁桶，度过了漫长的十八年。对我这位曾被关过十三年的文革政治犯来讲，此次旅游的一个重点项目就是想参观这里，但我的提议马上遭到全团人反对，他们认为一个关押政治犯的小岛有什么好看的，我要求一个人去，大家都说我疯了。导游以安全为理由，也拒绝给我单独安排，使我很失望。

　　纳尔逊·曼德拉1918年出生于南非特兰斯凯一个大酋长家庭，获威特沃特斯兰德大学律师资格，当过律师。曼德拉自幼性格刚强，崇敬民族英雄，他是家中长子，虽然被指定为酋长继承人，但他表示：“决不愿以酋长身份统治一个受压迫的部族”，而要“以一个战士的名义投身于民族解放事业”，毅然走上了追求民族解放的道路。1944年曼德拉参加黑人解放组织南非非洲人国民大会(非国大)，开始他们受到圣雄甘地的影响，推行“非暴力运动”，几经失败后发起了武装斗争。1961年6月，曼德拉创建非国大军事组织“民族之矛”，任总司令。1962年8月，曼德拉被捕入狱，当时他年仅43岁，南非政府以政治煽动和非法越境罪判处他五年监禁。二年后，他又被指控犯有阴谋颠覆罪而改判为无期徒刑，从此开始了漫长的铁窗生涯。

　　荒凉的罗本岛是曼德拉度过牢狱最长的地方，他是最后的幸存者之一，也是最负盛名的一名囚犯。他备受迫害和折磨，但始终坚贞不屈。当他意识到暴力斗争亦不能为南非黑人争来自由和民主，他必须再次转变策略，从对抗走向谈判应成为南非黑人运动的转折点，而要接受此种转折，最难者莫过于曼德拉本人。为了促使南非和平过渡，他又重新回到甘地的“非暴力运动”中来。经过长期斗争，在1990年2月11日，南非当局在国内外舆论压力下，被迫宣布无条件释放曼德拉。1994年4月，非国大在南非首次不分种族的大选中获胜。同年5月，曼德拉成为南非第一位黑人总统。当选总统的曼德拉说：我从来不会去打击德克勒克先生。因为如果他处于弱势，我们的协商进程只会变得脆弱。要与敌人和解，必须与敌人共事，并将他视为您的伙伴。南非黑人认为，建立全民族的民主政权与废除种族歧视制度几乎没有流血，不是党派的功劳，而是曼德拉个人的魅力造成的。黑人尊敬地称曼德拉是他们的“父亲”。

　　最后的种族隔离制国家

　　南非是国际上惟一一个以立法、司法和行政手段实行种族隔离制的国家，其种族歧视引起国际公愤。

　　1948年，属于荷兰人后裔的南非白人组成的国家党在选举中取得政权，极端坚持维护其族群特权及白人优势，大力施行种族隔离政策。包括：禁止不同肤色者通婚，异族性交违法，个人申诉案件依种族设不同部门分类处理;另一方面，又立法区隔开各种族的居住地点，迫使黑人须终身携带身份证才能通行特区，乃至公共设施如海滩、公共汽车、公厕、学校或公园内的椅子，都一并按人种分隔。可悲的是，连宗教信仰的神圣性都难逃种族区别。1960年3月21日，沙佩维尔居民群起抗议“通行法”制度。该制度要求所有在城镇内居住和工作的黑人无论何时都要佩带通行证，而没有通行证的人士将遭到拘捕。黑人群众在费利那亨附近的沙佩维尔地区举行和平抗议活动，遭南非殖民当局的残酷镇压，警方对抗议活动的黑人群众开枪射击，导致69人死亡，180人受伤。南非种族主义的倒行逆施遭到国际社会的普遍谴责。

　　沙佩维尔大屠杀成为一个转折点。

沙佩维尔大屠杀

　　1962年，联合国要求其成员国中断与南非的外交关系和大部分商业联系。1963年，联合国安理会建议对南非实行武器禁运。1966年第二十一届联合国大会通过决议，把每年的3月21日定为“国际消除种族歧视日”，南非种族主义遭到国际社会的普遍谴责。1968年，联合国通过决议，称南非的种族隔离制度为“反人类的罪行”。1966年到1980年之间，殖民势力一一自非洲撤退，南非终于成为非洲最后一个白人统治的国家。但是南非白人在这片土地已经定居了第十代，除了这里，他们无家可回。

　　另一波大规模的区域性种族隔离在1978年开始，执政者推行黑人属地政策，名义上是让特定的黑人部落拥有自给、自足和自治的传统土地，实际上这些规划出来占全国13%的土地，只是无法生产食粮的不毛之地，却要被迫容纳全国75%的人口;而黑人区内的领袖都是享有既得利益的政治傀儡罢了。数百万的黑人，尤其是老弱妇孺们，就此被迫从原来居住的土地，迁往那些搭建极为简陋的难民营式房屋，而有工作能力的年青人则必须独自回到城市中工作——他们的家庭也因此被拆散了。

　　1972年，联合国拒绝接受南非代表团的代表资格，从而取消了它在联合国的选举权。国际社会对南非采取的惩罚性措施在两个方面产生了影响：第一，国际社会的行动有效地扼制了南非的经济，特别是在80年代，南非在经济上的损失高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由于南非的经济基本上是开放型的，因此对国际市场的依赖性很强，政治上的孤立状态使它失去了大批国际投资，也因此被断绝了重要的技术来源，甚至为了进口石油和军火都要支付昂贵的“政治成本”。在制裁中，南非财政受到最严重打击的，大量资金外流。1986年后的三年中有500多家外国公司撤离南非。至1990年底，国际制裁已经使南非在金融和贸易等方面损失了400亿兰特(约合160亿美元)。受国际制裁的影响，南非经济萧条，国债负担沉重，货币贬值，物价上涨，失业率上升。种族歧视政策使南非在国际关系上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而这种损失，反转来又削弱了可用于维持种族隔离制度的资源。第二，国际社会的制裁及其造成的经济衰落深刻地影响了白人的感受和态度，使他们产生了危机感。无论制裁是否对统治阶级产生重大的直接影响，经济受到伤害的感受卻有效地软化了白人统治集团的种族歧视态度。黑人反抗盛期，南非当局两年间被迫删除和废除构成种族隔离制度的条款，竟涉及300多部法律法规。

　　1990年，德克勒克接任总理后，在巨大的内外压力下，随即着手改革政治结构，他顶着南非顽固派的压力，废除了歧视性的法律，让黑人政团合法化，并且释放已被拘囚了27年的曼德拉。德克勒克掌握契机，他为改革政策提出付诸公民投票的主张，获得近七成的白人选民支持。在经历了350年的统治后，绝大多数的白人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在国际形势所逼下，他们无法再拒绝与非白色人种同享平等的政权以及人权。1994年的4月27日凌晨，迈向民主政治的新南非伴随新的国歌——《天佑南非》，冉冉升起了新的彩虹国旗，这首曾经被殖民当局禁唱的歌响彻南非上空。全民投票在举世瞩目之下终于顺利完成。非国大赢得了62.7%的选票，毕生致力于终结南非白人政府种族隔离的曼德拉当选南非总统;白人的国家党仍赢得20%的选票，确保住内阁代表权，德克勒克则成为南非副总统。

　　1993年10月，诺贝尔和平委员会将和平奖同时授予75岁的曼德拉和57岁的德克勒克，以表彰他们“为和平废除南非种隔离政策所作出的努力和为南非的民主进程奠定基础”，评选委员会还认为他们“表现了人格上的正直诚实和政治上的大智大勇”。

　　“真相与和解委员会”

　　南非一共有四位曾获诺贝尔和平奖——1961年的非国大主席卢图利大酋长、1984年的图图大主教、1993年的曼德拉和德克勒克，这种荣耀在国际上是绝无仅有的，这也是基于南非独特的社会状况才产生的。

　　在南非的历史进程中，诞生了无数种宗教。即使在小村庄里也有基督教堂和伊斯兰教宣礼塔，礼拜堂随时迎接信徒们前来祈祷。在非洲撒哈拉沙漠以南的大部分地区，基督教各派占主导地位;每五个南非人当中就有四个属于某个基督教或基督教组织。少数黑人仍然信传统宗教，但大多数已经西化和城市化了。今天的南非拥有几乎所有的基督教流派，荷兰改革教会、路德教会、英国教会等。其中英国的圣公会的牧师在反种族隔离制度的运动中起了领导作用，而最著名的莫过于诺贝尔和平奖的获得者黑人大主教戴斯蒙德·图图。

　　南非基督教信徒约占总人口的78%。黑人中有75.8%是基督徒。基督教第一大派是非洲本土教会，其领导人和信徒都是黑人，他们都强烈反对种族主义。第二大派是荷兰归正会，以白人教徒为主，曾是种族隔离政策和奴隶制的坚定支持者。1982年，它被世界归正会联合会开除。南非较重要的教派还有英国的圣公会，黑人教徒占一半，一向反对种族隔离制度，而黑人大主教图图是著名的反种族隔离运动的领袖。在基督教各派中，除归正教外，各派都反对种族主义，他们的根据是基督教的教义。如图图大主教所说：“作为一个基督教徒，我之所以要反对这个罪恶的、不道德的种族隔离制度，是出于我对上帝的信仰，教会有责任、有义务为人类讲话，特别是为那些孱弱的、忍饥挨饿的、受压迫的和遭践踏的被种族歧视的黑人呐喊。”

　　在南非，因种族歧视造成的受害者和罪犯的概念之间的差别很模糊。推翻了白人种族歧视政策后，掌权的黑人政府面临着一场对白人种族主义者的清算运动。种族隔离制留下的伤疤似乎不可能被治愈，但南非政府还是试图做到这点。1995年以戴斯蒙德·图图为首的“真相与和解”委员会成立，该委员会通过电视转播，揭露了白人国民党官员、警察和国防部队及一些政党组织所犯的种族歧视的滔天罪行。奇怪的是，真相委员会的目的不是惩罚罪过者。相反，如果他们能证明自己的罪行是“有政治动机的”，他们将获得赦免和赔偿——而受害者则有机会倾诉他们受到的不公，以在某种程度上把自己从记忆的负担里解脱出来。图图坚持真相委员会的宗旨是“要依法处理事务”，同时允许所有南非人都能在和解的宣泄精神下接受过去。这点曾激怒了种族隔离制度的一些受害者的家庭。然而，最终是图图坚决拥护基督教的宽恕哲学，他的口才与超凡的魅力使南非大多数人认可了“真相与和解”委员会的做法。图图说：“除非努力去真诚地接受过去，否则南非是不可能自信地迈向未来的，真相委员会就是这样一种努力。”

　　黑进白退

　　约翰内斯堡是南非最大的城市和经济中心。因地处世界最大的黄金脉矿中心，故有“黄金城”之美誉。然而在白人统治时期，像约堡这样的城市实行宵禁，是不允许黑人在城市中过夜的(个别在白人家当佣人的除外)，那时，城市中心基本上看不到黑人。曼德拉当政之后，黑人陆续进入各大城市中心。而白人，有的不屑与黑人比邻而居，有的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也陆续从城市中心向郊外转移，形成了一种“黑进白退”的局面。

约翰内斯堡

　　我们是夜间从机场乘车穿越约翰内斯堡的某些街道到市中心的，因为出国前受旅行社的警告、又看到许多关于南非治安差、华人遭黑人抢劫的新闻报导，再加上一到约堡当地导游又告诉我们：一到夜间这里便成了黑人的天下，白人、华人和有色人都不敢轻易上街。所以，当我们看到成群结伙的黑人站在路边虎视眈眈地盯着过往的车辆，觉得恐怖，生怕遇拦车抢劫。

　　第二天我们参观市中心，看到约堡高楼很少，家家种树，住房都处置在一片林荫绿化中，像个人造大公园。在路边经常看到巨大整齐的矿石堆，像小山一样高，据说有二百多座。根据现在的科学技术，政府发现这些早期挖出的金矿废料里面仍含有3%的金矿，准备重新再提炼一遍。导游告诉我们：在繁忙城市地面下一英里，脚底下都是挖空的金矿，矿工们正开采着黄金。在今日的约堡街头，我们还看到了废置不用的黑人乘车站，算是残留的隔离时期标志。

　　在约堡待了三天后我们就飞往开普敦，这是一个属于南非白人的城市，英国人建造的乔治时代风格的建筑让开普敦看起来像欧洲的某个城市。呼啸的东南强风可称为是“开普医生”，它带走了城市的灰尘和污染物，使得开普敦成为空气最新鲜的地方之一。这里街道两边欧洲风格店铺很多，酒吧里散发着很浓西方文化，特别是高级住宅区几乎都是欧洲风格的房子。导游说开普顿是欧洲商人在南非一手建立起来的第一座城市。

　　由于历史上长期实行种族隔离和种族歧视，南非两极分化现象严重，种族间收入差距明显，贫富极为悬殊。在南非大多数的城镇里，白人区精美的住房与一排排简陋形似纸盒的黑人贫民屋形成明显的对比反差。富人基本上是白人，而三分之二的国民收入集中在占总人口20%的富人手中。有人统计，南非富人月平均收入可达2万兰特左右(人民币与兰特的比值是1：1.5)，一个普通的黑人劳动者每月可以挣到1200-1300兰特，扣除上下班的交通费后，大约能剩下800-900蓝特。而南非目前的失业救济金是每人每月700蓝特，所以，许多黑人不用工作，靠这700蓝特的失业救济金生活。南非黑人没有太大压力，比较懒散不上进，有钱就花光，因为教育和医疗都是免费的，生了孩子国家每月还有补助。虽然目前的黑人政权鼓励黑人就业，而且规定各公司企业要优先雇用黑人，但仍有一些黑人不愿工作，宁肯无所事事地到处游荡。不少黑人因为没有文化，只能从事体力劳动。

　　南非的社会治安很差，失业率高达37%，40%的黑人没有工作。很多店铺一过六点就关门，街上行人稀少冷冷清清，警察也看不到，游客晚上在街上游逛，很容易出事。尤其是约翰内斯堡，有“罪恶之都”之称。无论是白天黑夜，常有武装抢劫案发生。谋杀、强奸和绑架等刑事犯罪成为最突出的社会问题，外国人更是武装歹徒袭击的对象，据说在南非长期生活的华人中几乎都有被抢经历。导游风趣的说：到那时你会感到，在错误的地方、错误的时间、遇到错误的黑人，他抢东西时，你最好乖乖地交出不要反抗。南非的高犯罪率举世瞩目，监狱常人满为患而令政府备感头疼，据说南非犯人生活舒服，一些黑人不怕坐牢服刑。

　　在南非白人几乎人人有车，居住一般与黑人隔离，在专门白人富人居住区。导游禁止我们去贫民窝、自由市场参观，说那里治安太乱很容易出事，如果晚上去那里更糟糕，漆黑一团，当你在黑夜中看到一双发亮的眼睛，一排白牙，作为一个陌生人肯定倒霉。别说普通百姓的安全无法得到保障，就连政府的高官也难以幸免。南非现任总统姆贝基、前总统曼德拉以及一些部长的住所都遭到过偷盗，副总统和总统发言人也曾被武装歹徒抢劫。南非治安的恶劣，有着深层次的原因。长期的种族隔离制度造成了社会贫富不均，而过去坐牢的黑人领袖现在当家做主人，实行的民主比美国还要民主。例如，南非没有死刑，就是说杀人不用偿命。在社会高失业率大背景下，一些南非人和没有合法身份的移民铤而走险，从事非法经营，走私贩毒，偷运鲍鱼，洗钱赌博，嫖娼卖淫，互相争地盘，绑架残杀，敲诈勒索。而枪支泛滥，则是南非治安恶化的另一个重要因素。估计南非民间有300万-450万枪支，武装抢劫的歹徒人人都有枪，有的甚至携带威力强大的AK-47步枪，连警察也畏惧三分。因为南非治安差，所以保安公司普及而发达，产业有十几个亿。有钱的有色人，特别是白人，都雇用保安公司人员。

　　种族歧视新萌芽

　　南非民主政权的发展，是南非人民和各政党长期同心协作、浴血奋战的结果。南非人民在300多年的奋战中饱尝了种族隔离制度和种族歧视的痛苦，同时，由于两极分化严重，南非黑人与白人之间的平均收入差距高达10倍。这种差距如不缩小，不仅不利于调动黑人参与经济和社会发展的积极性，而且不利于社会的稳定和发展。因此，他们取得政权的第一步就是努力消除种族隔离制度和种族歧视，维护社会平等，发展民主政治。

　　1994年前南非经济一直为白人掌管，为了使黑人尽快在上层经济领域占据地位，政府政策开始偏向黑人，例如维护黑人利益的《黑人经济授权法案》应运而生，其主要目标是提高黑人的经济实力，通过政府采购和由政府核发许可证(如采矿权)等手段，引导企业逐年出售股权给处于无权无地位的黑人、有色人和印度人，并逐渐增加黑人在公司管理阶层的比例，使其拥有参与公司决策和接受培训的机会。法案规定在白人控制的企业和公司，必须让股50%给黑人，包括政府的工程建设项目都倾向由黑人老板承包。各行业出让股权和黑人参与管理工作的比例等具体条款，将分别由政府主管部门与业界磋商制定，预计在2014年全面生效。由此也造成新的种族观念，使不少白人、犹太人举家带资离开南非。由于建国十年不到，黑人在受教育上与白人差距太大，造成一些高端工业和上层管理部门因为白人的离开而出现人才断缺现象，甚至一些核电站在白人工程师走后，出现管理技术事故。自《黑人经济授权法案》实施以来，一些从前被压制、但有能力和受过良好教育的黑人逐渐找到了施展才华的舞台，南非历史上首次出现生机勃勃的黑人中产阶层群体，房地产价格也随之扶摇直上。然而，该法案的实施也引起了许多争议。外界对此批评的焦点是，《黑人经济授权法案》只能使一小部分黑人精英在短时期内迅速暴富，从原来的社会底层一跃成为黑人新贵。有媒体披露说，在这些暴发户中，不少人与非国大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全国绝大多数普通民众并未从中获得实惠。新南非诞生11年来，贫困和大规模失业始终困扰着南非政府。此外，还有一些分析人士认为，南非政府此举实际上是在社会转型期维持社会公正与自由市场经济之间的高难度平衡，在努力缓解严重的两极分化、提高黑人经济地位的同时，又要创造条件吸引亟需的外来投资。但是，在该法案框架下，真正能够胜任工作的专业人员却很难找到适宜的工作，进而导致了南非人才的外流，造成今天南非专业人才缺乏的被动局面。再加上最近两年兰特一直坚挺，致使部分外资望而却步，甚至南非的一些英美大型外资企业都纷纷把总部迁往国外。在这段时期南非经济一直不景气，没有什么大发展，为此黑人政权不得不收敛制压白人的政策。

　　政府偏向黑人的政策使黑人企业集团盈利颇丰，黑人经济权力的崛起，新兴的黑人中产阶级树立了全面经济独立的雄心壮志。小生意已经成为了黑人经济增长的关键领域，大众商人给城镇增添了多彩的自由企业家精神的象征。在白人占领的重要采矿业、出版业和传媒领域，黑人也变得越来越重要。约翰内斯堡证券交易所内部分上市公司现在由黑人控制，而且这些公司的数量在不断增长。越来越多的黑人拥有私人企业。经济的溃退使失去信心的白人资本大规模外流而崩溃，在一系列偏向政策中，白人的担忧中首当其冲的就是官方的“反歧视运动”政策，它的目标是“纠正过去的不公正并改善过去因种族歧视带来的种种政策”。白人已经开始抱怨在行政机关，特别在大学，黑人正在担任一些他们本不胜任的工作。结果，许多专业人才(白人)开始外流。此外还有“交叉补贴”政策，该政策向传统“白人”地区的房地产纳税人所受服务的收费暴涨，而这些服务政府是无偿提供给黑人群体的。

　　南非人权目前在世界上搞得很出色。1994年前在南非种族歧视隔离时期，白人地位第一、有色人种第二、黑人第三处最底层。九十年代黑人开始掌握政权，又倒过来，黑人碰到什么事情都会把“反种族歧视”挂在嘴上，白人一说这国家什么地方不好，黑人就会扣种族歧视的帽子。白人开始受到打压，在议会、在政府机构白人逐渐被挤了出去，在各领域多数派总是黑人，民主政权的表决白人总以是少数派失败。

　　我在南非遇到一个大陆去南非开厂的浙江成衣厂老板，他告诉我南非黑人的公民意识教育很强，遭到有什么不公平的人权事，都会上“人权法庭”告状，争出是非黑白来。他厂里的黑人工人什么事情都要联系到反种族人权问题上，工人也处处要向老板讲人权与争福利。他深有感触地说：南非黑人远比中国农民工维权意识强，政府的政策也倾向他们。联想我们在约堡参观过的一个“人权法庭”，里面法官的座位与参预者是平行的，穷人为维权上法庭与富人打官司是家常便饭，在南非只要你认为人权受侵犯就上法庭见高低。

　　南非的政治发展与世界上其它国家相比有着自己的特殊性。南非的政治发展是一个废除种族隔离制度的进程，也是一个政治民主化的进程，所以说南非政治发展的起点并不是很高，而且开启政治民主化进程的时间也较晚。作为制度的种族歧视已经消灭了，但是意识形态里的黑白差别依旧存在着。因为无论白人还是黑人，谁都曾看到过十多年前的历史，白人依旧和黑人保持着距离，虽然他们已经失去了政治优势并受到排挤;黑人虽然获得了政治权利但大多数黑人还没有从被歧视的阴影中真正自立自强起来，动辄在出现问题时就喊“反对种族歧视”。种族歧视给黑白南非人的心灵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并还在继续各自影响着自己的下一代。

　　种族制度的消灭，只是南非民主政治走出的第一步。真可谓：

　　种族制度已东去， 黑白世界仍分明。

　　昔日“黑鬼”求解放， 今朝“白佬”要平等。

　　议会选举白渐少， 企业发展黑优先。

　　何时黑白共牵手， 南非始有真人权。

 　　这是一个奇怪的国家。就在十多年前，人们还因肤色不同而受到不平等的对待，黑人受到歧视与统治，不能与白人共享一个车站，城市实行宵禁黑人不能在城里过夜，通行特区要终身携带身份证……在平等、自由、文明成为人类社会的大趋势时，这个国家还在实行着种族隔离制度，最终遭到了联合国与许多国家的谴责和经济制裁，也因此而被钉上人类历史的耻辱柱。

　　这是一个奇特的国家。一个富裕的黑人，并非因为个人的私利坐牢二十七年，与年轻的妻子分开，当他两鬓斑白从监狱里出来时，也是这个国家的黑人获得尊严与权利的时候，他也因为受到爱戴与尊重，成为这个国家的领袖、第一任黑人总统;而释放他的正是他的政治对手——这个国家的最后一任白人总统，这位白人总统在他的国家推动了一场导致白人统治结束、自己也因此走下总统宝座的政治变更，实现了没有流血的种族和解。1993年，75岁的黑人囚徒和57岁的白人总统共同获得诺贝尔和平奖。享誉世界的诺贝尔和平奖被同时授予一个国家的两个人，这又是从未有过的殊荣。

曼德拉

　　这就是南非，曼德拉，德克勒克。

　　可是，可是……

　　当种族隔离制被消灭后，南非又是怎样的呢?

　　与曼德拉擦肩而过

　　开普顿，我们乘缆车登上一千米的桌山俯瞰，这个城市显得宁静、幽雅，这里曾经是一片湿地和野花之园的地方，现在几乎布满了厂房、城市郊区和小农舍。在一百年不到时间里，南非人口增长迅猛，开普半岛与平地已被人潮所淹没，而早期在欧洲殖民者枪口下的蹬羚、小斑马、蓝鹿也已近灭绝。远眺大西洋，可以看到形状像肾的罗本岛——一个因为曼德拉被判终生监禁于此而闻名世界的小岛。罗本岛距离海岸11公里，每天限制300人上岛参观。殖民主义统治者曾把麻风病人、疯子扔在岛上，后来又建监狱，专门关押反种族歧视的黑人政治犯。监狱有高墙，有电网，有狼狗豢养场拦起的屏障。曼德拉曾被关在那四五平方米的斗室里，一地铺、一小桌、一铁桶，度过了漫长的十八年。对我这位曾被关过十三年的文革政治犯来讲，此次旅游的一个重点项目就是想参观这里，但我的提议马上遭到全团人反对，他们认为一个关押政治犯的小岛有什么好看的，我要求一个人去，大家都说我疯了。导游以安全为理由，也拒绝给我单独安排，使我很失望。

　　纳尔逊·曼德拉1918年出生于南非特兰斯凯一个大酋长家庭，获威特沃特斯兰德大学律师资格，当过律师。曼德拉自幼性格刚强，崇敬民族英雄，他是家中长子，虽然被指定为酋长继承人，但他表示：“决不愿以酋长身份统治一个受压迫的部族”，而要“以一个战士的名义投身于民族解放事业”，毅然走上了追求民族解放的道路。1944年曼德拉参加黑人解放组织南非非洲人国民大会(非国大)，开始他们受到圣雄甘地的影响，推行“非暴力运动”，几经失败后发起了武装斗争。1961年6月，曼德拉创建非国大军事组织“民族之矛”，任总司令。1962年8月，曼德拉被捕入狱，当时他年仅43岁，南非政府以政治煽动和非法越境罪判处他五年监禁。二年后，他又被指控犯有阴谋颠覆罪而改判为无期徒刑，从此开始了漫长的铁窗生涯。

　　荒凉的罗本岛是曼德拉度过牢狱最长的地方，他是最后的幸存者之一，也是最负盛名的一名囚犯。他备受迫害和折磨，但始终坚贞不屈。当他意识到暴力斗争亦不能为南非黑人争来自由和民主，他必须再次转变策略，从对抗走向谈判应成为南非黑人运动的转折点，而要接受此种转折，最难者莫过于曼德拉本人。为了促使南非和平过渡，他又重新回到甘地的“非暴力运动”中来。经过长期斗争，在1990年2月11日，南非当局在国内外舆论压力下，被迫宣布无条件释放曼德拉。1994年4月，非国大在南非首次不分种族的大选中获胜。同年5月，曼德拉成为南非第一位黑人总统。当选总统的曼德拉说：我从来不会去打击德克勒克先生。因为如果他处于弱势，我们的协商进程只会变得脆弱。要与敌人和解，必须与敌人共事，并将他视为您的伙伴。南非黑人认为，建立全民族的民主政权与废除种族歧视制度几乎没有流血，不是党派的功劳，而是曼德拉个人的魅力造成的。黑人尊敬地称曼德拉是他们的“父亲”。

　　最后的种族隔离制国家

　　南非是国际上惟一一个以立法、司法和行政手段实行种族隔离制的国家，其种族歧视引起国际公愤。

　　1948年，属于荷兰人后裔的南非白人组成的国家党在选举中取得政权，极端坚持维护其族群特权及白人优势，大力施行种族隔离政策。包括：禁止不同肤色者通婚，异族性交违法，个人申诉案件依种族设不同部门分类处理;另一方面，又立法区隔开各种族的居住地点，迫使黑人须终身携带身份证才能通行特区，乃至公共设施如海滩、公共汽车、公厕、学校或公园内的椅子，都一并按人种分隔。可悲的是，连宗教信仰的神圣性都难逃种族区别。1960年3月21日，沙佩维尔居民群起抗议“通行法”制度。该制度要求所有在城镇内居住和工作的黑人无论何时都要佩带通行证，而没有通行证的人士将遭到拘捕。黑人群众在费利那亨附近的沙佩维尔地区举行和平抗议活动，遭南非殖民当局的残酷镇压，警方对抗议活动的黑人群众开枪射击，导致69人死亡，180人受伤。南非种族主义的倒行逆施遭到国际社会的普遍谴责。

　　沙佩维尔大屠杀成为一个转折点。

沙佩维尔大屠杀

　　1962年，联合国要求其成员国中断与南非的外交关系和大部分商业联系。1963年，联合国安理会建议对南非实行武器禁运。1966年第二十一届联合国大会通过决议，把每年的3月21日定为“国际消除种族歧视日”，南非种族主义遭到国际社会的普遍谴责。1968年，联合国通过决议，称南非的种族隔离制度为“反人类的罪行”。1966年到1980年之间，殖民势力一一自非洲撤退，南非终于成为非洲最后一个白人统治的国家。但是南非白人在这片土地已经定居了第十代，除了这里，他们无家可回。

　　另一波大规模的区域性种族隔离在1978年开始，执政者推行黑人属地政策，名义上是让特定的黑人部落拥有自给、自足和自治的传统土地，实际上这些规划出来占全国13%的土地，只是无法生产食粮的不毛之地，却要被迫容纳全国75%的人口;而黑人区内的领袖都是享有既得利益的政治傀儡罢了。数百万的黑人，尤其是老弱妇孺们，就此被迫从原来居住的土地，迁往那些搭建极为简陋的难民营式房屋，而有工作能力的年青人则必须独自回到城市中工作——他们的家庭也因此被拆散了。

　　1972年，联合国拒绝接受南非代表团的代表资格，从而取消了它在联合国的选举权。国际社会对南非采取的惩罚性措施在两个方面产生了影响：第一，国际社会的行动有效地扼制了南非的经济，特别是在80年代，南非在经济上的损失高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由于南非的经济基本上是开放型的，因此对国际市场的依赖性很强，政治上的孤立状态使它失去了大批国际投资，也因此被断绝了重要的技术来源，甚至为了进口石油和军火都要支付昂贵的“政治成本”。在制裁中，南非财政受到最严重打击的，大量资金外流。1986年后的三年中有500多家外国公司撤离南非。至1990年底，国际制裁已经使南非在金融和贸易等方面损失了400亿兰特(约合160亿美元)。受国际制裁的影响，南非经济萧条，国债负担沉重，货币贬值，物价上涨，失业率上升。种族歧视政策使南非在国际关系上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而这种损失，反转来又削弱了可用于维持种族隔离制度的资源。第二，国际社会的制裁及其造成的经济衰落深刻地影响了白人的感受和态度，使他们产生了危机感。无论制裁是否对统治阶级产生重大的直接影响，经济受到伤害的感受卻有效地软化了白人统治集团的种族歧视态度。黑人反抗盛期，南非当局两年间被迫删除和废除构成种族隔离制度的条款，竟涉及300多部法律法规。

　　1990年，德克勒克接任总理后，在巨大的内外压力下，随即着手改革政治结构，他顶着南非顽固派的压力，废除了歧视性的法律，让黑人政团合法化，并且释放已被拘囚了27年的曼德拉。德克勒克掌握契机，他为改革政策提出付诸公民投票的主张，获得近七成的白人选民支持。在经历了350年的统治后，绝大多数的白人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在国际形势所逼下，他们无法再拒绝与非白色人种同享平等的政权以及人权。1994年的4月27日凌晨，迈向民主政治的新南非伴随新的国歌——《天佑南非》，冉冉升起了新的彩虹国旗，这首曾经被殖民当局禁唱的歌响彻南非上空。全民投票在举世瞩目之下终于顺利完成。非国大赢得了62.7%的选票，毕生致力于终结南非白人政府种族隔离的曼德拉当选南非总统;白人的国家党仍赢得20%的选票，确保住内阁代表权，德克勒克则成为南非副总统。

　　1993年10月，诺贝尔和平委员会将和平奖同时授予75岁的曼德拉和57岁的德克勒克，以表彰他们“为和平废除南非种隔离政策所作出的努力和为南非的民主进程奠定基础”，评选委员会还认为他们“表现了人格上的正直诚实和政治上的大智大勇”。

　　“真相与和解委员会”

　　南非一共有四位曾获诺贝尔和平奖——1961年的非国大主席卢图利大酋长、1984年的图图大主教、1993年的曼德拉和德克勒克，这种荣耀在国际上是绝无仅有的，这也是基于南非独特的社会状况才产生的。

　　在南非的历史进程中，诞生了无数种宗教。即使在小村庄里也有基督教堂和伊斯兰教宣礼塔，礼拜堂随时迎接信徒们前来祈祷。在非洲撒哈拉沙漠以南的大部分地区，基督教各派占主导地位;每五个南非人当中就有四个属于某个基督教或基督教组织。少数黑人仍然信传统宗教，但大多数已经西化和城市化了。今天的南非拥有几乎所有的基督教流派，荷兰改革教会、路德教会、英国教会等。其中英国的圣公会的牧师在反种族隔离制度的运动中起了领导作用，而最著名的莫过于诺贝尔和平奖的获得者黑人大主教戴斯蒙德·图图。

　　南非基督教信徒约占总人口的78%。黑人中有75.8%是基督徒。基督教第一大派是非洲本土教会，其领导人和信徒都是黑人，他们都强烈反对种族主义。第二大派是荷兰归正会，以白人教徒为主，曾是种族隔离政策和奴隶制的坚定支持者。1982年，它被世界归正会联合会开除。南非较重要的教派还有英国的圣公会，黑人教徒占一半，一向反对种族隔离制度，而黑人大主教图图是著名的反种族隔离运动的领袖。在基督教各派中，除归正教外，各派都反对种族主义，他们的根据是基督教的教义。如图图大主教所说：“作为一个基督教徒，我之所以要反对这个罪恶的、不道德的种族隔离制度，是出于我对上帝的信仰，教会有责任、有义务为人类讲话，特别是为那些孱弱的、忍饥挨饿的、受压迫的和遭践踏的被种族歧视的黑人呐喊。”

　　在南非，因种族歧视造成的受害者和罪犯的概念之间的差别很模糊。推翻了白人种族歧视政策后，掌权的黑人政府面临着一场对白人种族主义者的清算运动。种族隔离制留下的伤疤似乎不可能被治愈，但南非政府还是试图做到这点。1995年以戴斯蒙德·图图为首的“真相与和解”委员会成立，该委员会通过电视转播，揭露了白人国民党官员、警察和国防部队及一些政党组织所犯的种族歧视的滔天罪行。奇怪的是，真相委员会的目的不是惩罚罪过者。相反，如果他们能证明自己的罪行是“有政治动机的”，他们将获得赦免和赔偿——而受害者则有机会倾诉他们受到的不公，以在某种程度上把自己从记忆的负担里解脱出来。图图坚持真相委员会的宗旨是“要依法处理事务”，同时允许所有南非人都能在和解的宣泄精神下接受过去。这点曾激怒了种族隔离制度的一些受害者的家庭。然而，最终是图图坚决拥护基督教的宽恕哲学，他的口才与超凡的魅力使南非大多数人认可了“真相与和解”委员会的做法。图图说：“除非努力去真诚地接受过去，否则南非是不可能自信地迈向未来的，真相委员会就是这样一种努力。”

　　黑进白退

　　约翰内斯堡是南非最大的城市和经济中心。因地处世界最大的黄金脉矿中心，故有“黄金城”之美誉。然而在白人统治时期，像约堡这样的城市实行宵禁，是不允许黑人在城市中过夜的(个别在白人家当佣人的除外)，那时，城市中心基本上看不到黑人。曼德拉当政之后，黑人陆续进入各大城市中心。而白人，有的不屑与黑人比邻而居，有的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也陆续从城市中心向郊外转移，形成了一种“黑进白退”的局面。

约翰内斯堡

　　我们是夜间从机场乘车穿越约翰内斯堡的某些街道到市中心的，因为出国前受旅行社的警告、又看到许多关于南非治安差、华人遭黑人抢劫的新闻报导，再加上一到约堡当地导游又告诉我们：一到夜间这里便成了黑人的天下，白人、华人和有色人都不敢轻易上街。所以，当我们看到成群结伙的黑人站在路边虎视眈眈地盯着过往的车辆，觉得恐怖，生怕遇拦车抢劫。

　　第二天我们参观市中心，看到约堡高楼很少，家家种树，住房都处置在一片林荫绿化中，像个人造大公园。在路边经常看到巨大整齐的矿石堆，像小山一样高，据说有二百多座。根据现在的科学技术，政府发现这些早期挖出的金矿废料里面仍含有3%的金矿，准备重新再提炼一遍。导游告诉我们：在繁忙城市地面下一英里，脚底下都是挖空的金矿，矿工们正开采着黄金。在今日的约堡街头，我们还看到了废置不用的黑人乘车站，算是残留的隔离时期标志。

　　在约堡待了三天后我们就飞往开普敦，这是一个属于南非白人的城市，英国人建造的乔治时代风格的建筑让开普敦看起来像欧洲的某个城市。呼啸的东南强风可称为是“开普医生”，它带走了城市的灰尘和污染物，使得开普敦成为空气最新鲜的地方之一。这里街道两边欧洲风格店铺很多，酒吧里散发着很浓西方文化，特别是高级住宅区几乎都是欧洲风格的房子。导游说开普顿是欧洲商人在南非一手建立起来的第一座城市。

　　由于历史上长期实行种族隔离和种族歧视，南非两极分化现象严重，种族间收入差距明显，贫富极为悬殊。在南非大多数的城镇里，白人区精美的住房与一排排简陋形似纸盒的黑人贫民屋形成明显的对比反差。富人基本上是白人，而三分之二的国民收入集中在占总人口20%的富人手中。有人统计，南非富人月平均收入可达2万兰特左右(人民币与兰特的比值是1：1.5)，一个普通的黑人劳动者每月可以挣到1200-1300兰特，扣除上下班的交通费后，大约能剩下800-900蓝特。而南非目前的失业救济金是每人每月700蓝特，所以，许多黑人不用工作，靠这700蓝特的失业救济金生活。南非黑人没有太大压力，比较懒散不上进，有钱就花光，因为教育和医疗都是免费的，生了孩子国家每月还有补助。虽然目前的黑人政权鼓励黑人就业，而且规定各公司企业要优先雇用黑人，但仍有一些黑人不愿工作，宁肯无所事事地到处游荡。不少黑人因为没有文化，只能从事体力劳动。

　　南非的社会治安很差，失业率高达37%，40%的黑人没有工作。很多店铺一过六点就关门，街上行人稀少冷冷清清，警察也看不到，游客晚上在街上游逛，很容易出事。尤其是约翰内斯堡，有“罪恶之都”之称。无论是白天黑夜，常有武装抢劫案发生。谋杀、强奸和绑架等刑事犯罪成为最突出的社会问题，外国人更是武装歹徒袭击的对象，据说在南非长期生活的华人中几乎都有被抢经历。导游风趣的说：到那时你会感到，在错误的地方、错误的时间、遇到错误的黑人，他抢东西时，你最好乖乖地交出不要反抗。南非的高犯罪率举世瞩目，监狱常人满为患而令政府备感头疼，据说南非犯人生活舒服，一些黑人不怕坐牢服刑。

　　在南非白人几乎人人有车，居住一般与黑人隔离，在专门白人富人居住区。导游禁止我们去贫民窝、自由市场参观，说那里治安太乱很容易出事，如果晚上去那里更糟糕，漆黑一团，当你在黑夜中看到一双发亮的眼睛，一排白牙，作为一个陌生人肯定倒霉。别说普通百姓的安全无法得到保障，就连政府的高官也难以幸免。南非现任总统姆贝基、前总统曼德拉以及一些部长的住所都遭到过偷盗，副总统和总统发言人也曾被武装歹徒抢劫。南非治安的恶劣，有着深层次的原因。长期的种族隔离制度造成了社会贫富不均，而过去坐牢的黑人领袖现在当家做主人，实行的民主比美国还要民主。例如，南非没有死刑，就是说杀人不用偿命。在社会高失业率大背景下，一些南非人和没有合法身份的移民铤而走险，从事非法经营，走私贩毒，偷运鲍鱼，洗钱赌博，嫖娼卖淫，互相争地盘，绑架残杀，敲诈勒索。而枪支泛滥，则是南非治安恶化的另一个重要因素。估计南非民间有300万-450万枪支，武装抢劫的歹徒人人都有枪，有的甚至携带威力强大的AK-47步枪，连警察也畏惧三分。因为南非治安差，所以保安公司普及而发达，产业有十几个亿。有钱的有色人，特别是白人，都雇用保安公司人员。

　　种族歧视新萌芽

　　南非民主政权的发展，是南非人民和各政党长期同心协作、浴血奋战的结果。南非人民在300多年的奋战中饱尝了种族隔离制度和种族歧视的痛苦，同时，由于两极分化严重，南非黑人与白人之间的平均收入差距高达10倍。这种差距如不缩小，不仅不利于调动黑人参与经济和社会发展的积极性，而且不利于社会的稳定和发展。因此，他们取得政权的第一步就是努力消除种族隔离制度和种族歧视，维护社会平等，发展民主政治。

　　1994年前南非经济一直为白人掌管，为了使黑人尽快在上层经济领域占据地位，政府政策开始偏向黑人，例如维护黑人利益的《黑人经济授权法案》应运而生，其主要目标是提高黑人的经济实力，通过政府采购和由政府核发许可证(如采矿权)等手段，引导企业逐年出售股权给处于无权无地位的黑人、有色人和印度人，并逐渐增加黑人在公司管理阶层的比例，使其拥有参与公司决策和接受培训的机会。法案规定在白人控制的企业和公司，必须让股50%给黑人，包括政府的工程建设项目都倾向由黑人老板承包。各行业出让股权和黑人参与管理工作的比例等具体条款，将分别由政府主管部门与业界磋商制定，预计在2014年全面生效。由此也造成新的种族观念，使不少白人、犹太人举家带资离开南非。由于建国十年不到，黑人在受教育上与白人差距太大，造成一些高端工业和上层管理部门因为白人的离开而出现人才断缺现象，甚至一些核电站在白人工程师走后，出现管理技术事故。自《黑人经济授权法案》实施以来，一些从前被压制、但有能力和受过良好教育的黑人逐渐找到了施展才华的舞台，南非历史上首次出现生机勃勃的黑人中产阶层群体，房地产价格也随之扶摇直上。然而，该法案的实施也引起了许多争议。外界对此批评的焦点是，《黑人经济授权法案》只能使一小部分黑人精英在短时期内迅速暴富，从原来的社会底层一跃成为黑人新贵。有媒体披露说，在这些暴发户中，不少人与非国大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全国绝大多数普通民众并未从中获得实惠。新南非诞生11年来，贫困和大规模失业始终困扰着南非政府。此外，还有一些分析人士认为，南非政府此举实际上是在社会转型期维持社会公正与自由市场经济之间的高难度平衡，在努力缓解严重的两极分化、提高黑人经济地位的同时，又要创造条件吸引亟需的外来投资。但是，在该法案框架下，真正能够胜任工作的专业人员却很难找到适宜的工作，进而导致了南非人才的外流，造成今天南非专业人才缺乏的被动局面。再加上最近两年兰特一直坚挺，致使部分外资望而却步，甚至南非的一些英美大型外资企业都纷纷把总部迁往国外。在这段时期南非经济一直不景气，没有什么大发展，为此黑人政权不得不收敛制压白人的政策。

　　政府偏向黑人的政策使黑人企业集团盈利颇丰，黑人经济权力的崛起，新兴的黑人中产阶级树立了全面经济独立的雄心壮志。小生意已经成为了黑人经济增长的关键领域，大众商人给城镇增添了多彩的自由企业家精神的象征。在白人占领的重要采矿业、出版业和传媒领域，黑人也变得越来越重要。约翰内斯堡证券交易所内部分上市公司现在由黑人控制，而且这些公司的数量在不断增长。越来越多的黑人拥有私人企业。经济的溃退使失去信心的白人资本大规模外流而崩溃，在一系列偏向政策中，白人的担忧中首当其冲的就是官方的“反歧视运动”政策，它的目标是“纠正过去的不公正并改善过去因种族歧视带来的种种政策”。白人已经开始抱怨在行政机关，特别在大学，黑人正在担任一些他们本不胜任的工作。结果，许多专业人才(白人)开始外流。此外还有“交叉补贴”政策，该政策向传统“白人”地区的房地产纳税人所受服务的收费暴涨，而这些服务政府是无偿提供给黑人群体的。

　　南非人权目前在世界上搞得很出色。1994年前在南非种族歧视隔离时期，白人地位第一、有色人种第二、黑人第三处最底层。九十年代黑人开始掌握政权，又倒过来，黑人碰到什么事情都会把“反种族歧视”挂在嘴上，白人一说这国家什么地方不好，黑人就会扣种族歧视的帽子。白人开始受到打压，在议会、在政府机构白人逐渐被挤了出去，在各领域多数派总是黑人，民主政权的表决白人总以是少数派失败。

　　我在南非遇到一个大陆去南非开厂的浙江成衣厂老板，他告诉我南非黑人的公民意识教育很强，遭到有什么不公平的人权事，都会上“人权法庭”告状，争出是非黑白来。他厂里的黑人工人什么事情都要联系到反种族人权问题上，工人也处处要向老板讲人权与争福利。他深有感触地说：南非黑人远比中国农民工维权意识强，政府的政策也倾向他们。联想我们在约堡参观过的一个“人权法庭”，里面法官的座位与参预者是平行的，穷人为维权上法庭与富人打官司是家常便饭，在南非只要你认为人权受侵犯就上法庭见高低。

　　南非的政治发展与世界上其它国家相比有着自己的特殊性。南非的政治发展是一个废除种族隔离制度的进程，也是一个政治民主化的进程，所以说南非政治发展的起点并不是很高，而且开启政治民主化进程的时间也较晚。作为制度的种族歧视已经消灭了，但是意识形态里的黑白差别依旧存在着。因为无论白人还是黑人，谁都曾看到过十多年前的历史，白人依旧和黑人保持着距离，虽然他们已经失去了政治优势并受到排挤;黑人虽然获得了政治权利但大多数黑人还没有从被歧视的阴影中真正自立自强起来，动辄在出现问题时就喊“反对种族歧视”。种族歧视给黑白南非人的心灵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并还在继续各自影响着自己的下一代。

　　种族制度的消灭，只是南非民主政治走出的第一步。真可谓：

　　种族制度已东去， 黑白世界仍分明。

　　昔日“黑鬼”求解放， 今朝“白佬”要平等。

　　议会选举白渐少， 企业发展黑优先。

　　何时黑白共牵手， 南非始有真人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