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厄姆·艾利森：中美的奥运之争与地缘政治竞争

　　运动员在巴黎奥运会上的出色表现会让人由衷赞赏，这场盛会让我们看到人类同胞的运动能力惊人的出色。每当有运动员打破之前的世界纪录时，我都会欢呼。但就像大多数观看这些赛事报道的美国人一样，我当然不是中立的。我注意到哪些国家的运动员赢得了金牌，哪些没有。我很高兴听到我们的国歌在颁奖台上首先响起，而且响起的次数最多。

　　在本届奥运会上，就像当今世界上大多数其他比赛一样，有两个而且只有两个超级大国:中国和美国。(巴黎奥运会已经结束了所有项目的比拼，美国最终以40金126枚奖牌总数占据金牌榜和奖牌榜第一，中国以40金91枚位居第二。)

　　中国从岌岌无名到在奥运会上成为美国的主要竞争对手，反映了它在几乎所有其他方面的崛起，成为21世纪美国决定性的地缘政治对手。直到40年前，中国还从未在现代奥运会上获得过奖牌。它的第一枚奖牌是在1984年洛杉矶奥运会上获得的。四分之一个世纪后，在2008年北京奥运会上，中国赢得了48枚金牌，美国获得了36枚。如图1所示，美国迅速反弹。在2021年的东京奥运会上，美国获得了39枚金牌，总数为113枚，而中国分别为38枚金牌，总数89枚奖牌。

图 1：奥运奖牌总数

　　在2020年总统竞选期间，以埃兹拉·沃格尔和我为首的一群哈佛学者被要求为 2020 年大选后上任的政府的过渡团队准备一系列报告。具体来说，我们的任务是“记录过去20年中美之间一系列竞争的实际情况”。其目的是提供一个客观的数据库，作为政策制定者对中国挑战进行根本性战略重新评估的基础。(这些竞争情况报告后来作为贝尔弗讨论文件出版)。这些报告深入探讨了美中之间在五个核心领域的竞争:经济、技术、军事、外交和意识形态。在每一份报告中，我们都确定了评估每场竞争的标准、指标，以及每个主题的最佳可用数据来源。每一份报告都总结了21世纪头20年发生的事情，并对每个国家在2020年的处境做出了坦率的判断。

　　这五份报告的底线都是一样的:一个在本世纪初无法从我们的后视镜中看到的国家，如今正与我们并驾齐驱，甚至在某些情况下领先于我们。我们的结论是，美国国家情报办公室(Office of National Intelligence)勉强地将中国称为“日益接近对手的竞争对手”，这是一个怀旧的错误。问问参加奥运会的运动员就知道了。中国必须被视为全方位的竞争对手。

　　如图2所示，按照美国中央情报局(CIA)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所采用的衡量国民经济的单一最佳标准，中国现在是世界上最大的经济体。根据中央情报局的数据，2023年底，按购买力平价计算，中国的GDP为31.2万亿美元，而美国为24.6万亿美元。许多美国人认为这与他们从内心深处的认知相去甚远，以至于拒绝相信它。他们指出，按照以市场汇率衡量经济的传统标准，美国仍然排名第一。他们提醒我们，中国的人口是美国的四倍，因此在人均国内生产总值方面仍远远落后于美国。但正如图3、图4和图5所示，在超越美国成为最大经济体的过程中，中国已经取代了其竞争对手，取代了其惯常的头号贸易国、世界制造业工厂和高科技产品出口国的地位。

图2：全球GDP份额（PPP）

图 3：全球贸易份额

图4：全球制造业份额

图5：全球高科技出口份额

　　技术竞争则更难总结。当然，美国仍然处于技术进步的前沿，随着美国人工智能公司不断推进前沿技术的发展，这一点在未来十年可能最为重要。目前美国对先进半导体和制造先进半导体的设备出口的限制对中国不利。但在从太阳能、风能到电动汽车的下一代绿色技术领域，中国已经确立了主导地位，至少在未来十年，西方的绿色未来将亮起红灯。

　　在军事竞争中，美国主导的时代已经结束。是的，华盛顿作为全球军事超级大国的地位仍然是独一无二的——它的条约盟友网络和基地几乎遍布每一个大陆。然而，中国现在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军事对手。中国的反介入/区域拒止系统已经改变了其地理边缘的游戏规则，包括台海、南海和东海。在五角大楼设计的模拟台海冲突的兵棋推演中，中美的比分是18比0。用前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马克·米利将军的话来说，当“所有的牌都放在桌子上”，美国在国防开支上就不再比中国强了。

　　1996年，中国报告的国防预算是美国的三十分之一。到2020年，如果用购买力平价来衡量，中国的支出将超过美国的一半，并有望与美国持平。此外，中国军队可以事半功倍。解放军现役士兵的年平均成本是美国士兵的四分之一。虽然中国的核武库比美国小得多，但其核力量足以确保相互毁灭(MAD)。

图6：国防开支（PPP）

　　所以，以下五个结论需要引起深思。

　　首先，正如传统的奥林匹克旗帜所宣称的那样:“更快、更高、更强。”竞争促使对手跑得更快，跳得更高，在掷铁饼或铅球时比个人单独运动时表现出更大的力量。正如亚当•斯密告诉我们的那样，专注于自身竞争优势和贸易的国家之间的竞争，会创造出一个更大的蛋糕，每个国家都可以分得更大的一块。用中国领导人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来说，这就是“双赢”。

　　其次，所有的奥运选手都知道，在每个项目中，只有一个人可以赢得金牌。大多数人从未进入赢家的圈子。因此，一方面，任何有资格参加的运动员都是奥运选手，因此是胜利者，另一方面，这些胜利者中的大多数将是奖牌竞赛中的失败者。在博弈论中，双赢的一个经典案例是猎鹿，只有通过合作，两个个体才能捕获一只雄鹿。但在这之后，他们必须决定如何分割雄鹿。在一场零和博弈的游戏中，一方的份额越大，另一方的份额就越少。同样，在生产贸易产品时，如电动汽车或半导体，如果一个国家能够建立主导地位，它就拥有了可以影响其他国家的力量。

　　第三，与中国外交官的外交辞令相反，他们经常拒绝美国坚称的中国和美国是竞争对手，在体育竞技场上，中国是一个热情而坚定的竞争对手。杨洁篪告诫中美“应该进行互利共赢的合作，而不是敌对竞争”，前外交部长警告说：“美国所谓的‘竞争’是全方位的遏制和打压。”现任驻美大使谢锋也强调“国与国之间的竞争应该像赛场上争一流，而不是在摔跤场上互相击倒。”在拳击赛场上，中国迄今已获得一枚金牌和一枚银牌，而美国只获得一枚铜牌。在摔跤比赛中，美国获得两枚金牌，中国获得一枚银牌和三枚铜牌。

　　第四，奥运会的竞争本质上只是关乎民族自豪感的问题，但在核心的地缘政治竞争中，GDP、技术领先地位、军事实力和外交实力影响着国家安全甚至生存。包括笔者在内的美国人都认为，美国在二战后构建并在此后几十年里一直维护的国际安全秩序，是人类历史上一个非凡的时代。这种前所未有的“长期和平”提供了稳定，不仅使美国人，而且使与我们共同生活在这个小小的星球上的其他80亿人中的大多数人，在收入、健康和福祉方面的增长比历史上任何一个时代都要大。中国的迅速崛起正在挑战美国在全球经济秩序中的地位，这是一场典型的修昔底德式竞争。大多数修昔底德式的对抗都以战争告终。

　　第五，正如2021年东京奥运会采用的新奥运旗帜所宣称的那样:“更快、更高、更强——携手共进。”类似地，虽然美国和中国注定是有史以来最激烈的竞争对手，但双方都无法逃避这样一个事实，即他们的竞争是由各自面临的生存挑战决定的，而且没有对方的合作，任何一方都无法取胜。今天，两国都拥有核武库，如果在全面战争中使用，可能会把对方从地图上抹去。两国共处在一个封闭的生物圈内的一个小星球上，它们都在向这个生物圈排放温室气体，其速度可能使两国都无法居住。

　　这两个经济体之间的关系如此紧密，以至于如果华盛顿和北京没有采取协调一致的刺激措施，2008年的大衰退就会变成一场全球萧条。虽然另一场大萧条对两国来说都不是都不是“生死攸关”的，但当我们回想起20世纪30年代的大萧条助长了法西斯主义、纳粹主义和共产主义的兴起，导致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时，两国都不想再看到类似的事情发生。此外，除了这三点之外，限制从大流行和全球恐怖主义到核武器扩散等跨国威胁所构成的危险需要协调与合作。

　　各国可以同时成为激烈的竞争对手和重要的合作伙伴吗?这些难道不是相互竞争甚至相互矛盾的必然结果吗?在一个非此即彼的世界里，一切都是非黑即白，是敌是友，似乎一方必须胜过另一方。然而，在商业世界中，领导者经常参与所谓的“合作”。例如，在销售高端智能手机方面，苹果和三星是无情的竞争对手。但谁是苹果智能手机的主要零部件供应商呢?三星。当被问及苹果公司的首席执行官蒂姆•库克是如何从他的主要竞争对手之一成为他的主要零部件供应商时，他说:“世界很复杂。”

　　美国和中国的政治家能找到一种既竞争又合作的关系吗?拜登政府认为，“竞争共存”战略是朝这个方向迈出的一大步。两国领导人在去年 11 月的峰会上同意接受的战略概念或框架结合了三个词：竞争、沟通和合作。在尽其所能与他人竞争的同时，他们也在保持开放的渠道，就最微妙和最危险的问题进行定期、坦诚、私下的沟通。这不仅包括两位领导人和他们信任的国家安全顾问之间的对话，还包括内阁官员和军方领导人之间的类似会议。他们还在台海、气候、芬太尼、贸易等问题上进行合作，并以符合两国利益的方式进行合作。

　　F·斯科特·菲茨杰拉德曾写道:“对一流智力的测试是看你是否有能力同时在头脑中持有两种相反的观点，并且仍然保持运作的能力。”我们必须期望，像政府这样复杂的机构能够经受住考验——而且在未来几十年也能做到这一点。

　　作者简介：格雷厄姆·艾利森(Graham Allison)，美国哈佛大学肯尼迪政府学院创始院长、哈佛大学的道格拉斯·狄龙政府学教授，著有《注定一战——中美能避免修昔底德陷阱吗?》。

　　运动员在巴黎奥运会上的出色表现会让人由衷赞赏，这场盛会让我们看到人类同胞的运动能力惊人的出色。每当有运动员打破之前的世界纪录时，我都会欢呼。但就像大多数观看这些赛事报道的美国人一样，我当然不是中立的。我注意到哪些国家的运动员赢得了金牌，哪些没有。我很高兴听到我们的国歌在颁奖台上首先响起，而且响起的次数最多。

　　在本届奥运会上，就像当今世界上大多数其他比赛一样，有两个而且只有两个超级大国:中国和美国。(巴黎奥运会已经结束了所有项目的比拼，美国最终以40金126枚奖牌总数占据金牌榜和奖牌榜第一，中国以40金91枚位居第二。)

　　中国从岌岌无名到在奥运会上成为美国的主要竞争对手，反映了它在几乎所有其他方面的崛起，成为21世纪美国决定性的地缘政治对手。直到40年前，中国还从未在现代奥运会上获得过奖牌。它的第一枚奖牌是在1984年洛杉矶奥运会上获得的。四分之一个世纪后，在2008年北京奥运会上，中国赢得了48枚金牌，美国获得了36枚。如图1所示，美国迅速反弹。在2021年的东京奥运会上，美国获得了39枚金牌，总数为113枚，而中国分别为38枚金牌，总数89枚奖牌。

图 1：奥运奖牌总数

　　在2020年总统竞选期间，以埃兹拉·沃格尔和我为首的一群哈佛学者被要求为 2020 年大选后上任的政府的过渡团队准备一系列报告。具体来说，我们的任务是“记录过去20年中美之间一系列竞争的实际情况”。其目的是提供一个客观的数据库，作为政策制定者对中国挑战进行根本性战略重新评估的基础。(这些竞争情况报告后来作为贝尔弗讨论文件出版)。这些报告深入探讨了美中之间在五个核心领域的竞争:经济、技术、军事、外交和意识形态。在每一份报告中，我们都确定了评估每场竞争的标准、指标，以及每个主题的最佳可用数据来源。每一份报告都总结了21世纪头20年发生的事情，并对每个国家在2020年的处境做出了坦率的判断。

　　这五份报告的底线都是一样的:一个在本世纪初无法从我们的后视镜中看到的国家，如今正与我们并驾齐驱，甚至在某些情况下领先于我们。我们的结论是，美国国家情报办公室(Office of National Intelligence)勉强地将中国称为“日益接近对手的竞争对手”，这是一个怀旧的错误。问问参加奥运会的运动员就知道了。中国必须被视为全方位的竞争对手。

　　如图2所示，按照美国中央情报局(CIA)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所采用的衡量国民经济的单一最佳标准，中国现在是世界上最大的经济体。根据中央情报局的数据，2023年底，按购买力平价计算，中国的GDP为31.2万亿美元，而美国为24.6万亿美元。许多美国人认为这与他们从内心深处的认知相去甚远，以至于拒绝相信它。他们指出，按照以市场汇率衡量经济的传统标准，美国仍然排名第一。他们提醒我们，中国的人口是美国的四倍，因此在人均国内生产总值方面仍远远落后于美国。但正如图3、图4和图5所示，在超越美国成为最大经济体的过程中，中国已经取代了其竞争对手，取代了其惯常的头号贸易国、世界制造业工厂和高科技产品出口国的地位。

图2：全球GDP份额（PPP）

图 3：全球贸易份额

图4：全球制造业份额

图5：全球高科技出口份额

　　技术竞争则更难总结。当然，美国仍然处于技术进步的前沿，随着美国人工智能公司不断推进前沿技术的发展，这一点在未来十年可能最为重要。目前美国对先进半导体和制造先进半导体的设备出口的限制对中国不利。但在从太阳能、风能到电动汽车的下一代绿色技术领域，中国已经确立了主导地位，至少在未来十年，西方的绿色未来将亮起红灯。

　　在军事竞争中，美国主导的时代已经结束。是的，华盛顿作为全球军事超级大国的地位仍然是独一无二的——它的条约盟友网络和基地几乎遍布每一个大陆。然而，中国现在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军事对手。中国的反介入/区域拒止系统已经改变了其地理边缘的游戏规则，包括台海、南海和东海。在五角大楼设计的模拟台海冲突的兵棋推演中，中美的比分是18比0。用前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马克·米利将军的话来说，当“所有的牌都放在桌子上”，美国在国防开支上就不再比中国强了。

　　1996年，中国报告的国防预算是美国的三十分之一。到2020年，如果用购买力平价来衡量，中国的支出将超过美国的一半，并有望与美国持平。此外，中国军队可以事半功倍。解放军现役士兵的年平均成本是美国士兵的四分之一。虽然中国的核武库比美国小得多，但其核力量足以确保相互毁灭(MAD)。

图6：国防开支（PPP）

　　所以，以下五个结论需要引起深思。

　　首先，正如传统的奥林匹克旗帜所宣称的那样:“更快、更高、更强。”竞争促使对手跑得更快，跳得更高，在掷铁饼或铅球时比个人单独运动时表现出更大的力量。正如亚当•斯密告诉我们的那样，专注于自身竞争优势和贸易的国家之间的竞争，会创造出一个更大的蛋糕，每个国家都可以分得更大的一块。用中国领导人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来说，这就是“双赢”。

　　其次，所有的奥运选手都知道，在每个项目中，只有一个人可以赢得金牌。大多数人从未进入赢家的圈子。因此，一方面，任何有资格参加的运动员都是奥运选手，因此是胜利者，另一方面，这些胜利者中的大多数将是奖牌竞赛中的失败者。在博弈论中，双赢的一个经典案例是猎鹿，只有通过合作，两个个体才能捕获一只雄鹿。但在这之后，他们必须决定如何分割雄鹿。在一场零和博弈的游戏中，一方的份额越大，另一方的份额就越少。同样，在生产贸易产品时，如电动汽车或半导体，如果一个国家能够建立主导地位，它就拥有了可以影响其他国家的力量。

　　第三，与中国外交官的外交辞令相反，他们经常拒绝美国坚称的中国和美国是竞争对手，在体育竞技场上，中国是一个热情而坚定的竞争对手。杨洁篪告诫中美“应该进行互利共赢的合作，而不是敌对竞争”，前外交部长警告说：“美国所谓的‘竞争’是全方位的遏制和打压。”现任驻美大使谢锋也强调“国与国之间的竞争应该像赛场上争一流，而不是在摔跤场上互相击倒。”在拳击赛场上，中国迄今已获得一枚金牌和一枚银牌，而美国只获得一枚铜牌。在摔跤比赛中，美国获得两枚金牌，中国获得一枚银牌和三枚铜牌。

　　第四，奥运会的竞争本质上只是关乎民族自豪感的问题，但在核心的地缘政治竞争中，GDP、技术领先地位、军事实力和外交实力影响着国家安全甚至生存。包括笔者在内的美国人都认为，美国在二战后构建并在此后几十年里一直维护的国际安全秩序，是人类历史上一个非凡的时代。这种前所未有的“长期和平”提供了稳定，不仅使美国人，而且使与我们共同生活在这个小小的星球上的其他80亿人中的大多数人，在收入、健康和福祉方面的增长比历史上任何一个时代都要大。中国的迅速崛起正在挑战美国在全球经济秩序中的地位，这是一场典型的修昔底德式竞争。大多数修昔底德式的对抗都以战争告终。

　　第五，正如2021年东京奥运会采用的新奥运旗帜所宣称的那样:“更快、更高、更强——携手共进。”类似地，虽然美国和中国注定是有史以来最激烈的竞争对手，但双方都无法逃避这样一个事实，即他们的竞争是由各自面临的生存挑战决定的，而且没有对方的合作，任何一方都无法取胜。今天，两国都拥有核武库，如果在全面战争中使用，可能会把对方从地图上抹去。两国共处在一个封闭的生物圈内的一个小星球上，它们都在向这个生物圈排放温室气体，其速度可能使两国都无法居住。

　　这两个经济体之间的关系如此紧密，以至于如果华盛顿和北京没有采取协调一致的刺激措施，2008年的大衰退就会变成一场全球萧条。虽然另一场大萧条对两国来说都不是都不是“生死攸关”的，但当我们回想起20世纪30年代的大萧条助长了法西斯主义、纳粹主义和共产主义的兴起，导致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时，两国都不想再看到类似的事情发生。此外，除了这三点之外，限制从大流行和全球恐怖主义到核武器扩散等跨国威胁所构成的危险需要协调与合作。

　　各国可以同时成为激烈的竞争对手和重要的合作伙伴吗?这些难道不是相互竞争甚至相互矛盾的必然结果吗?在一个非此即彼的世界里，一切都是非黑即白，是敌是友，似乎一方必须胜过另一方。然而，在商业世界中，领导者经常参与所谓的“合作”。例如，在销售高端智能手机方面，苹果和三星是无情的竞争对手。但谁是苹果智能手机的主要零部件供应商呢?三星。当被问及苹果公司的首席执行官蒂姆•库克是如何从他的主要竞争对手之一成为他的主要零部件供应商时，他说:“世界很复杂。”

　　美国和中国的政治家能找到一种既竞争又合作的关系吗?拜登政府认为，“竞争共存”战略是朝这个方向迈出的一大步。两国领导人在去年 11 月的峰会上同意接受的战略概念或框架结合了三个词：竞争、沟通和合作。在尽其所能与他人竞争的同时，他们也在保持开放的渠道，就最微妙和最危险的问题进行定期、坦诚、私下的沟通。这不仅包括两位领导人和他们信任的国家安全顾问之间的对话，还包括内阁官员和军方领导人之间的类似会议。他们还在台海、气候、芬太尼、贸易等问题上进行合作，并以符合两国利益的方式进行合作。

　　F·斯科特·菲茨杰拉德曾写道:“对一流智力的测试是看你是否有能力同时在头脑中持有两种相反的观点，并且仍然保持运作的能力。”我们必须期望，像政府这样复杂的机构能够经受住考验——而且在未来几十年也能做到这一点。

　　作者简介：格雷厄姆·艾利森(Graham Allison)，美国哈佛大学肯尼迪政府学院创始院长、哈佛大学的道格拉斯·狄龙政府学教授，著有《注定一战——中美能避免修昔底德陷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