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马罗夫&加布耶夫：中俄在中亚地区合作的潜力远远大于冲突的风险

　　上个月中亚五国领导人到西安出席中国-中亚峰会称得上中国外交的里程碑。这次峰会的盛况堪比奥运会开幕式，即使以中国的标准来衡量，也是豪华的。这标志着中国正式对这一地区发挥影响。即使在今天，无论好坏，这一地区仍常被称为俄罗斯的后院。而这次峰会被一些分析人士认为，中俄正在争夺中亚，而北京刚刚在这场争夺中取得了胜利。

　　事实上，中国和俄罗斯在中亚的博弈是复杂而微妙的。中国的影响力正在增长，但北京远不能取代莫斯科成为中亚真正的霸主。此外，尽管存在竞争，但重叠的利益和合作渠道远远超过了竞争。在与中国不断深化的不对称伙伴关系中，俄罗斯可能正在转变为次要一方，但在中亚，它仍然是主导力量，而且它越来越愿意与中国合作，而非相反。

“俄罗斯与中国在中亚不存在竞争关系。我们同中国和中亚分别都有着良好的关系。”俄罗斯国际事务委员会主席、俄罗斯前联邦安全会议秘书、前外长伊戈尔·伊万诺夫在于7月2日开幕的第十一届世界和平论坛上回答记者提问时表示

　　如果说北京在该地区不断扩大的影响力揭示了什么的话，那就是中亚国家在脱离苏联独立三十多年后，正开始以自己的身份成为地区政治参与者，而不是成为大国博弈的目标。该地区的所有五个国家都必须应对崛起的中国、好战的俄罗斯以及这两个邻国与西方之间日益加深的分裂。为此，他们支持普京，但又不完全背弃西方，他们拥抱中国，同时在俄罗斯的帮助下两面下注。反过来，北京和莫斯科也在谨慎行事，意图兼顾彼此和中亚国家的利益。

　　中俄疏离了吗？

　　普遍的看法是，如果莫斯科和北京发生冲突，很可能是因为它们在中亚的重叠利益。在这种观点看来，中国是在利用俄罗斯灾难性入侵乌克兰而陷入的弱势，而这次峰会可谓开局之举。

　　可以肯定的是，俄罗斯的全球影响力在过去一年中受到了影响，中亚也不例外。以哈萨克斯坦为例，盖洛普最近的一项调查发现，现在反对俄罗斯在国外影响力的人比赞成的人多，这在该国历史上还是第一次。尽管该地区各国政府还没有就乌克兰战争出台自己的制裁措施，但它们大多遵守了西方的制裁制度。但这种偏离莫斯科议程的行为是经济自我保护的务实行为，而不是真正决裂的迹象。

　　就在西安峰会召开前一周，所有五个中亚国家领导人都前往莫斯科参加一年一度的胜利日阅兵式。与俄罗斯总统普京并肩庆祝苏联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胜利，尽管他正在对邻国乌克兰发动战争，他的客人们也不会忘记这一点。但他们可能认为，参加阅兵是一个更安全的选择，他们肯定不会因为参加阅兵而受到西方的惩罚，但如不参加则不确定亲自邀请他们的普京会做出什么反应。

　　自战争开始以来，莫斯科一直小心翼翼地不时提醒邻国，他们在地区秩序中的地位。例如，从去年夏天开始，它曾多次暂时关闭里海石油管道，这条管道穿过俄罗斯领土，是哈萨克斯坦向欧洲出口石油的重要渠道。虽然在大多数情况下，俄罗斯当局都以缺乏可信度的技术问题或环境问题为理由，但停工似乎往往是在哈萨克斯坦政府与克里姆林宫发生冲突之后发生的。

　　莫斯科拥有更多的影响力。对于同为欧亚经济联盟成员国的哈萨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来说，莫斯科是其基本商品的重要来源。俄罗斯与整个中亚的贸易正在飙升，2022年增长了20%。当俄罗斯在战争开始时暂时禁止所有糖和面粉出口时，这导致了该地区的预算赤字和创纪录的高通胀。与此同时，中亚人继续前往俄罗斯寻找就业机会:根据俄罗斯内政部的数据，2022年有超过1000万中亚亚劳务移民抵达俄罗斯，比前一年多出200万人。

　　这些经济联系的基础是将整个地区的政治精英凝聚在一起的深厚信任。在中亚，就像普京领导下的俄罗斯一样，权力主要掌握在成长于苏联时期的白发政客手中。他们彼此认识几十年，都能说流利的俄语。新领导人和高级官员的第一次出访几乎总是去莫斯科。

　　俄罗斯官员也越来越频繁地给予回报。2022年，普京多年来首次在一年内访问了所有中亚五国。自入侵乌克兰以来，几乎所有俄罗斯安理会成员都进行了类似的访问，有影响力的俄罗斯商界领袖也是如此。最近几家媒体的调查显示，在这些友好的非正式交流背后，隐藏着莫斯科帮助中亚统治精英中饱私囊的计划。

　　俄罗斯作为威权稳定典范的角色也同样持久。近年来，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都实施了与俄罗斯早模式范非常相似的限制性法律，从禁止“LGBT宣传”到加强对独立媒体和与西方机构合作的非政府组织的控制。

　　更广泛地说，俄罗斯在整个中亚仍然拥有相当大的软实力。亲克里姆林宫的俄罗斯媒体继续在该地区各个城市传播宣传，而且有成效:俄罗斯的声誉可能受到了打击，但根据中亚晴雨表(Central Asia Barometer)最近的一项调查，23%的哈萨克斯坦人仍然将战争归咎于乌克兰(27%的人认为俄罗斯应该负责，一半的受访者尚未决定)。在吉尔吉斯斯坦，30%的人指责乌克兰，只有19%的人认为俄罗斯应该对此负责。

　　被低估的协调性

　　就像一些说法是俄罗斯在中亚的影响力正在减弱一样，中国正试图取代俄罗斯成为该地区霸主的说法也是不准确的。在双方有分歧的地方，莫斯科别无选择，只能让步和适应。但在许多问题上，中俄两国的利益并不矛盾。乌克兰战争和中美之间日益加深的裂痕，拉近了莫斯科和北京之间的关系。这种相互依存关系延伸到它们在中亚的关系。

　　在贸易和投资领域，包括与“一带一路”倡议相关不那么紧密的项目，中国的介入最为明显。中国与该地区的贸易额比俄罗斯更大，增长速度也更快，去年达到700亿美元，而俄罗斯为400亿美元。然而，这种扩张并没有以牺牲俄罗斯为代价。其中大部分是以中亚商品出口到中国的形式出现的，而俄罗斯作为一个主要的商品出口国，几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北京还小心翼翼地避免扰乱欧亚经济联盟:它既没有建立一个与之竞争的超国家机构，也没有正式寻求与俄罗斯以外的欧亚经济联盟成员国达成自由贸易协定。当然，中国与这些国家进行着重要的双边贸易，莫斯科别无选择，只能接受，因为它无法与北京提供的市场、技术或资金竞争。

　　在地区安全问题上，中俄两国的利益和影响力也经常互补。双方的首要任务是保持中亚现有政治稳定，并将西方——尤其是美国——挡在门外。俄罗斯不但没有被边缘化，而且仍然是一个举足轻重的存在:作为俄罗斯领导的集体安全条约组织的一部分，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和塔吉克斯坦都在俄罗斯的安全保护伞下。塔吉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也有俄罗斯的军事基地，并与俄罗斯共享统一的区域防空系统。该地区的军队与俄罗斯军队有着密切的工作关系，包括以补贴价格获得俄罗斯武器，并在俄罗斯院校进行联合训练和教育。就连乌兹别克斯坦和土库曼斯坦虽然不是集体安全条约组织的成员国，但它们与俄罗斯签订了双边协议，限制了它们扩大与其他国家安全关系的能力。这些协议还赋予俄罗斯在政治和军事上干预乌兹别克斯坦和土库曼国内事务的能力——俄罗斯在领导集体安全条约组织的“维和行动”以平息2022年1月在哈萨克斯坦发生的精英内部冲突时，曾使用过这种权力。这一事件有力地提醒人们，莫斯科仍是唯一可以动用军队支持友好政权的外部参与者。

　　与俄罗斯从国家安全和地缘政治竞争的角度看待其在中亚的安全利益不同，中国满足于保护其商业利益，并确保邻国的发展不会危及国内的政治稳定。中国最西部的省份新疆，与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和塔吉克斯坦接壤，在文化、民族、语言和宗教上与这些国家的相似程度远远超过与中国其他地区的相似程度。自从这些国家在苏联解体后获得独立以来，北京一直寻求与它们建立友好关系，因为担心它们可能会激发或煽动新疆的分裂主义。

　　北京方面的另一个担忧是，中亚可能成为阿富汗圣战分子与新疆维吾尔族极端分子联手的桥梁，尤其是在2016年中国驻吉尔吉斯斯坦首都比什凯克大使馆遭遇自杀式炸弹袭击之后。几十年来，特别是比什凯克袭击事件之后，中国与中亚国家举行了数十次联合军事演习，并与他们的军事和情报机构举行了数百次高层会议。中国还扩大了军事技术合作，参加了多个中亚军官与中国军事大学的交流项目，并定期进行联合边境巡逻。

　　在这些交流的过程中，中亚已成为北京尚未在其他地方使用的安全手段的试验场。例如，在吉尔吉斯斯坦，中国率先部署私人保安公司保护中国投资项目。另一个这样的实验是派遣中国准军事警察部队在外国边境巡逻和维持治安:自2018年以来，中国在塔吉克-阿富汗边境建立了两个这样的基地，作为塔吉克当局的力量倍增器。尽管这些基地中的第一个让克里姆林宫感到意外和刺激，但于2021年建成的第二个基地却没有遭到这样的反对。看来，莫斯科已不再将中国逐渐增强的安全存在视为竞争挑战，而是将其视为分担责任的机会。

　　不平衡的伙伴关系

　　俄罗斯对中国在塔吉克斯坦的军事基地改变了态度，这表明了一个更广泛的转变:中国作为其边境国家的主导力量的崛起——在这一点上是不可避免的结果——并非违背俄罗斯的意愿，而是在两国关系不断加深的时候发生的，尽管这是不对称的，而且对中国有利。即使中亚存在竞争的原因，莫斯科和北京都将友好的双边关系视为优先事项，特别是在他们与西方的对抗日益加剧的情况下。

　　中亚国家本身是夹在两个日益结盟的大国之间的内陆国家。用几乎完全依赖中国来取代几乎完全依赖俄罗斯，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所有这些国家都在努力扩大与外部世界的联系，在这方面，俄罗斯和中国对它们同样重要。

　　随着时间的推移，中俄力量的不对称当然会越来越不平衡，以至于中国领导人可以在不需要克里姆林宫同意或援助的情况下干涉中亚政治。但这不太可能削弱两国的共同利益，以及它们对该地区威权政权的相互支持。合作的潜力远远大于冲突的风险，而中亚是中俄轴心加强而不是削弱的地方。

　　作者简介：铁木尔·乌马罗夫(Temur Umarov)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俄罗斯欧亚中心研究员。亚历山大·加布耶夫(Alexander Gabuev)是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俄罗斯欧亚中心主任。本文译自《外交事务》网站。

　　上个月中亚五国领导人到西安出席中国-中亚峰会称得上中国外交的里程碑。这次峰会的盛况堪比奥运会开幕式，即使以中国的标准来衡量，也是豪华的。这标志着中国正式对这一地区发挥影响。即使在今天，无论好坏，这一地区仍常被称为俄罗斯的后院。而这次峰会被一些分析人士认为，中俄正在争夺中亚，而北京刚刚在这场争夺中取得了胜利。

　　事实上，中国和俄罗斯在中亚的博弈是复杂而微妙的。中国的影响力正在增长，但北京远不能取代莫斯科成为中亚真正的霸主。此外，尽管存在竞争，但重叠的利益和合作渠道远远超过了竞争。在与中国不断深化的不对称伙伴关系中，俄罗斯可能正在转变为次要一方，但在中亚，它仍然是主导力量，而且它越来越愿意与中国合作，而非相反。

“俄罗斯与中国在中亚不存在竞争关系。我们同中国和中亚分别都有着良好的关系。”俄罗斯国际事务委员会主席、俄罗斯前联邦安全会议秘书、前外长伊戈尔·伊万诺夫在于7月2日开幕的第十一届世界和平论坛上回答记者提问时表示

　　如果说北京在该地区不断扩大的影响力揭示了什么的话，那就是中亚国家在脱离苏联独立三十多年后，正开始以自己的身份成为地区政治参与者，而不是成为大国博弈的目标。该地区的所有五个国家都必须应对崛起的中国、好战的俄罗斯以及这两个邻国与西方之间日益加深的分裂。为此，他们支持普京，但又不完全背弃西方，他们拥抱中国，同时在俄罗斯的帮助下两面下注。反过来，北京和莫斯科也在谨慎行事，意图兼顾彼此和中亚国家的利益。

　　中俄疏离了吗？

　　普遍的看法是，如果莫斯科和北京发生冲突，很可能是因为它们在中亚的重叠利益。在这种观点看来，中国是在利用俄罗斯灾难性入侵乌克兰而陷入的弱势，而这次峰会可谓开局之举。

　　可以肯定的是，俄罗斯的全球影响力在过去一年中受到了影响，中亚也不例外。以哈萨克斯坦为例，盖洛普最近的一项调查发现，现在反对俄罗斯在国外影响力的人比赞成的人多，这在该国历史上还是第一次。尽管该地区各国政府还没有就乌克兰战争出台自己的制裁措施，但它们大多遵守了西方的制裁制度。但这种偏离莫斯科议程的行为是经济自我保护的务实行为，而不是真正决裂的迹象。

　　就在西安峰会召开前一周，所有五个中亚国家领导人都前往莫斯科参加一年一度的胜利日阅兵式。与俄罗斯总统普京并肩庆祝苏联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胜利，尽管他正在对邻国乌克兰发动战争，他的客人们也不会忘记这一点。但他们可能认为，参加阅兵是一个更安全的选择，他们肯定不会因为参加阅兵而受到西方的惩罚，但如不参加则不确定亲自邀请他们的普京会做出什么反应。

　　自战争开始以来，莫斯科一直小心翼翼地不时提醒邻国，他们在地区秩序中的地位。例如，从去年夏天开始，它曾多次暂时关闭里海石油管道，这条管道穿过俄罗斯领土，是哈萨克斯坦向欧洲出口石油的重要渠道。虽然在大多数情况下，俄罗斯当局都以缺乏可信度的技术问题或环境问题为理由，但停工似乎往往是在哈萨克斯坦政府与克里姆林宫发生冲突之后发生的。

　　莫斯科拥有更多的影响力。对于同为欧亚经济联盟成员国的哈萨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来说，莫斯科是其基本商品的重要来源。俄罗斯与整个中亚的贸易正在飙升，2022年增长了20%。当俄罗斯在战争开始时暂时禁止所有糖和面粉出口时，这导致了该地区的预算赤字和创纪录的高通胀。与此同时，中亚人继续前往俄罗斯寻找就业机会:根据俄罗斯内政部的数据，2022年有超过1000万中亚亚劳务移民抵达俄罗斯，比前一年多出200万人。

　　这些经济联系的基础是将整个地区的政治精英凝聚在一起的深厚信任。在中亚，就像普京领导下的俄罗斯一样，权力主要掌握在成长于苏联时期的白发政客手中。他们彼此认识几十年，都能说流利的俄语。新领导人和高级官员的第一次出访几乎总是去莫斯科。

　　俄罗斯官员也越来越频繁地给予回报。2022年，普京多年来首次在一年内访问了所有中亚五国。自入侵乌克兰以来，几乎所有俄罗斯安理会成员都进行了类似的访问，有影响力的俄罗斯商界领袖也是如此。最近几家媒体的调查显示，在这些友好的非正式交流背后，隐藏着莫斯科帮助中亚统治精英中饱私囊的计划。

　　俄罗斯作为威权稳定典范的角色也同样持久。近年来，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都实施了与俄罗斯早模式范非常相似的限制性法律，从禁止“LGBT宣传”到加强对独立媒体和与西方机构合作的非政府组织的控制。

　　更广泛地说，俄罗斯在整个中亚仍然拥有相当大的软实力。亲克里姆林宫的俄罗斯媒体继续在该地区各个城市传播宣传，而且有成效:俄罗斯的声誉可能受到了打击，但根据中亚晴雨表(Central Asia Barometer)最近的一项调查，23%的哈萨克斯坦人仍然将战争归咎于乌克兰(27%的人认为俄罗斯应该负责，一半的受访者尚未决定)。在吉尔吉斯斯坦，30%的人指责乌克兰，只有19%的人认为俄罗斯应该对此负责。

　　被低估的协调性

　　就像一些说法是俄罗斯在中亚的影响力正在减弱一样，中国正试图取代俄罗斯成为该地区霸主的说法也是不准确的。在双方有分歧的地方，莫斯科别无选择，只能让步和适应。但在许多问题上，中俄两国的利益并不矛盾。乌克兰战争和中美之间日益加深的裂痕，拉近了莫斯科和北京之间的关系。这种相互依存关系延伸到它们在中亚的关系。

　　在贸易和投资领域，包括与“一带一路”倡议相关不那么紧密的项目，中国的介入最为明显。中国与该地区的贸易额比俄罗斯更大，增长速度也更快，去年达到700亿美元，而俄罗斯为400亿美元。然而，这种扩张并没有以牺牲俄罗斯为代价。其中大部分是以中亚商品出口到中国的形式出现的，而俄罗斯作为一个主要的商品出口国，几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北京还小心翼翼地避免扰乱欧亚经济联盟:它既没有建立一个与之竞争的超国家机构，也没有正式寻求与俄罗斯以外的欧亚经济联盟成员国达成自由贸易协定。当然，中国与这些国家进行着重要的双边贸易，莫斯科别无选择，只能接受，因为它无法与北京提供的市场、技术或资金竞争。

　　在地区安全问题上，中俄两国的利益和影响力也经常互补。双方的首要任务是保持中亚现有政治稳定，并将西方——尤其是美国——挡在门外。俄罗斯不但没有被边缘化，而且仍然是一个举足轻重的存在:作为俄罗斯领导的集体安全条约组织的一部分，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和塔吉克斯坦都在俄罗斯的安全保护伞下。塔吉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也有俄罗斯的军事基地，并与俄罗斯共享统一的区域防空系统。该地区的军队与俄罗斯军队有着密切的工作关系，包括以补贴价格获得俄罗斯武器，并在俄罗斯院校进行联合训练和教育。就连乌兹别克斯坦和土库曼斯坦虽然不是集体安全条约组织的成员国，但它们与俄罗斯签订了双边协议，限制了它们扩大与其他国家安全关系的能力。这些协议还赋予俄罗斯在政治和军事上干预乌兹别克斯坦和土库曼国内事务的能力——俄罗斯在领导集体安全条约组织的“维和行动”以平息2022年1月在哈萨克斯坦发生的精英内部冲突时，曾使用过这种权力。这一事件有力地提醒人们，莫斯科仍是唯一可以动用军队支持友好政权的外部参与者。

　　与俄罗斯从国家安全和地缘政治竞争的角度看待其在中亚的安全利益不同，中国满足于保护其商业利益，并确保邻国的发展不会危及国内的政治稳定。中国最西部的省份新疆，与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和塔吉克斯坦接壤，在文化、民族、语言和宗教上与这些国家的相似程度远远超过与中国其他地区的相似程度。自从这些国家在苏联解体后获得独立以来，北京一直寻求与它们建立友好关系，因为担心它们可能会激发或煽动新疆的分裂主义。

　　北京方面的另一个担忧是，中亚可能成为阿富汗圣战分子与新疆维吾尔族极端分子联手的桥梁，尤其是在2016年中国驻吉尔吉斯斯坦首都比什凯克大使馆遭遇自杀式炸弹袭击之后。几十年来，特别是比什凯克袭击事件之后，中国与中亚国家举行了数十次联合军事演习，并与他们的军事和情报机构举行了数百次高层会议。中国还扩大了军事技术合作，参加了多个中亚军官与中国军事大学的交流项目，并定期进行联合边境巡逻。

　　在这些交流的过程中，中亚已成为北京尚未在其他地方使用的安全手段的试验场。例如，在吉尔吉斯斯坦，中国率先部署私人保安公司保护中国投资项目。另一个这样的实验是派遣中国准军事警察部队在外国边境巡逻和维持治安:自2018年以来，中国在塔吉克-阿富汗边境建立了两个这样的基地，作为塔吉克当局的力量倍增器。尽管这些基地中的第一个让克里姆林宫感到意外和刺激，但于2021年建成的第二个基地却没有遭到这样的反对。看来，莫斯科已不再将中国逐渐增强的安全存在视为竞争挑战，而是将其视为分担责任的机会。

　　不平衡的伙伴关系

　　俄罗斯对中国在塔吉克斯坦的军事基地改变了态度，这表明了一个更广泛的转变:中国作为其边境国家的主导力量的崛起——在这一点上是不可避免的结果——并非违背俄罗斯的意愿，而是在两国关系不断加深的时候发生的，尽管这是不对称的，而且对中国有利。即使中亚存在竞争的原因，莫斯科和北京都将友好的双边关系视为优先事项，特别是在他们与西方的对抗日益加剧的情况下。

　　中亚国家本身是夹在两个日益结盟的大国之间的内陆国家。用几乎完全依赖中国来取代几乎完全依赖俄罗斯，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所有这些国家都在努力扩大与外部世界的联系，在这方面，俄罗斯和中国对它们同样重要。

　　随着时间的推移，中俄力量的不对称当然会越来越不平衡，以至于中国领导人可以在不需要克里姆林宫同意或援助的情况下干涉中亚政治。但这不太可能削弱两国的共同利益，以及它们对该地区威权政权的相互支持。合作的潜力远远大于冲突的风险，而中亚是中俄轴心加强而不是削弱的地方。

　　作者简介：铁木尔·乌马罗夫(Temur Umarov)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俄罗斯欧亚中心研究员。亚历山大·加布耶夫(Alexander Gabuev)是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俄罗斯欧亚中心主任。本文译自《外交事务》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