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娜·贝纳巴拉：中国如何提升在非洲的软实力？

　　当美国的政策制定者考虑中国在非洲的影响力时，他们通常会想到诸如“一带一路”倡议等耗资巨大的基础设施发展项目。在过去的二十年里，北京花费了数十亿美元在从埃及到南非的许多国家修建水坝、公路、铁路和港口。

　　但这些项目只是中国的非洲故事的一部分。中国在非洲的影响力不断提升，既通过基于大型基础设施项目的“一带一路”倡议，也通过基于对社会和人力资本建设的投资。本世纪初以来，北京投入巨资，与几乎所有与中国有外交关系的非洲国家的领导人、政治组织、教育机构等发展关系。在非洲与西方国家之间类似的关系缺失的情况下，中国填补了缺口。

　　华盛顿未能充分考虑到北京外交故事中这些不太显著的篇章，这是不利的。如果拜登政府是认真对待发展中国家的“中国影响力”问题，那么最好了解北京外交政策的实际运作方式，以及中国在非洲乃至全球的努力所能获得的收益。

　　中非如何在一起?

　　许多美国官员、政策制定者和专家都对中国在世界各地的贷款、投资和基础设施项目表示担忧。作为回应，拜登政府在2021年6月的七国集团会议上宣布了“重建更美好世界计划”(B3W)，这是一个旨在与中国在南半球进行影响力竞争的全球基础设施项目。“重建更美好世界计划”旨在通过提供替代投资项目来吸引各国选择美国而不是中国作为首选合作伙伴，从而超越北京。

　　然而，美国政府的计划反映出对中国全球角色的狭隘理解。北京不只在发展中国家的基础设施项目上投入了数十亿美元，它也在与许多非洲国家的政治、安全和商业精英发展关系和民间联系上投入了大量资金。截至2018年，有超过80，000 名非洲学生在中国学习，而2003年只有不到2000名。这些向非洲学生提供的奖学金旨在提高中国的海外形象，向访问学生展示中国发展的成功故事。

　　此外，自2018年以来，北京投入巨资，让非洲政府官员和国防武官进行一系列年度访华活动。来自50个非洲国家的高级代表团在中国参加了为期两周的研讨会，并参观中国人民解放军陆海空三个军种的基地，进一步了解中国的军事能力。2018年，作为交流的一部分，各方同意扩大中方为非洲维和和警察提供的培训。对北京来说，这些新发展军事关系代表着对中国外交未来的一项重要投资。如果培养得当，这样的网络可以在中国和非洲军队之间建立信任，也可以产生潜在的收益可观的军火交易。

　　除了这些广泛的交流项目，北京还经常为来自非洲大陆各地的政党精英举办培训和研讨会。这些课程旨在向他们传授党的发展方式、党的领导和政治组织。通常，这种项目还涉及到技术在治理中的作用，这为中国科技公司提供了营销其产品的机会。

　　北京还资助了中非大学和智库之间的一系列联合研究项目，包括与46个非洲国家的学校合作，这些学校目前拥有孔子学院，这是一个由国家资助的中国语言和文化中心网络。这些合作伙伴关系的目的是提高整个非洲大陆对中国文化、历史和语言的了解。对北京来说，资助这些项目也是扭转西方对中国发展模式的敌意和改善北京在海外形象的一种方式。

　　最后，也许也是最值得注意的是，中国和非洲的官员发起了一系列重要的多边活动，包括中非合作论坛。中非合作论坛会议每三年举行一次，是规模最大的非洲领导人定期外交聚会之一。相比之下，自奥巴马政府2014年在华盛顿举行的美国-非洲领导人峰会以来，美国还没有举办过类似的活动。

　　与“一带一路”倡议一样，中非合作论坛的重点不只是开发联合基础设施和贷款项目。论坛还旨在发展和深化非洲国家与中国之间的民间联系。例如，在2018年中非合作论坛会议期间，北京承诺为非洲信息技术、能源、旅游和救灾领域的专业人员提供 50，000 个新的培训机会;宣布一项新的中非大学合作计划;并为非洲执法人员开展了多项培训项目。尽管受到 COVID-19 大流行旅行限制的限制，但在塞内加尔举行的2021年中非合作论坛也做出了类似的承诺。

　　实现目标的途径

　　总的来说，这些活动代表着中国在非洲大陆影响力的迅速提升。北京方面的努力已经收到了回报。如今，63%的非洲人认为中国在非洲大陆的影响“比较积极”或“非常积极”，中国现在是越来越多国家的首选发展模式，包括贝宁、博茨瓦纳、布基纳法索和马里。

　　然而，除了衡量受欢迎程度，中国的外交——包括中非合作论坛——还有其他几个重要目的。首先，在中国举办的这些会议展示了北京的发展模式。中国蓬勃发展的电子商务平台、新的基础设施以及在治理方面的技术应用，都向与会者展示出来。“展示和讲述”中国成功的机会，有助于政府官员塑造关于中国经济增长及其在中国境外潜在适用性的叙事。

　　因此，论坛外交是推销中国产品、实践和规范的理想方式。一些国家已经开始效仿北京的做法。在中国的支持下，南非和坦桑尼亚的政党开设了培训学校(用以培训未来党员的干部的党校)，包括达累斯萨拉姆附近的朱利叶斯•尼雷尔领导学院，以及约翰内斯堡以外由非洲人国民大会(African National Congress)赞助的一所学院。在中国接受培训的教育工作者还创办了乌干达坎帕拉技术学院，这是坎帕拉附近的一所职业培训学校。

　　然而，北京外交的回报并不局限于这些制度成果。在中国学校接受政府资助奖学金的学生的言辞表明，奖学金获得者回国后经常致力于改善与中国的双边关系。精通普通话是另一种直接的方式：在非英语国家，与中国同行交流可能很复杂。具有语言技能和对中国文化的了解的公务员，自然而然会促进复杂项目的沟通和合作。

　　发展关系网络

　　如今，华盛顿方面轻视中国在非洲的社会和人力资本投资，这本身就是在承担风险。这些项目已迅速成为中国在非洲制定外交政策的中心支柱，并将在未来很好地发挥作用。随着美国和欧洲向非洲国家公民提供的奖学金、签证和交流项目的数量减少，以及美国和欧洲的反移民情绪上升，中国这些努力更好地满足了非洲日益增长的需求。

　　根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最近的一份报告，非洲国家公民出国留学的所有奖学金中，有16%是由北京资助的，这使中国成为最大的单一提供者。即使在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的发达成员国中，美国也只排在第五位。如果华盛顿真的想要改善与非洲大陆的关系，增加非洲学生的教育机会是一个很好的开端。

　　如果拜登的“重建更美好世界”计划想要真正改变华盛顿与发展中国家的关系，那么美国政府必须认识到建立人与人之间的联系的重要性。无论政府的意识形态如何，政策制定者必须认真考虑与非洲和其他国家的普通公民建立长期关系的重要性。相比之下，诸如民主峰会等引发分歧的活动，可能最终会把被排斥的国家推向中国。专注于关系网络发展的项目不仅仅是正确的做法，它们也是应该采取的合理政策。

　　作者简介：丽娜·贝纳巴拉(Lina Benabdallah)是美国维克森林大学政治与国际事务助理教授。

　　当美国的政策制定者考虑中国在非洲的影响力时，他们通常会想到诸如“一带一路”倡议等耗资巨大的基础设施发展项目。在过去的二十年里，北京花费了数十亿美元在从埃及到南非的许多国家修建水坝、公路、铁路和港口。

　　但这些项目只是中国的非洲故事的一部分。中国在非洲的影响力不断提升，既通过基于大型基础设施项目的“一带一路”倡议，也通过基于对社会和人力资本建设的投资。本世纪初以来，北京投入巨资，与几乎所有与中国有外交关系的非洲国家的领导人、政治组织、教育机构等发展关系。在非洲与西方国家之间类似的关系缺失的情况下，中国填补了缺口。

　　华盛顿未能充分考虑到北京外交故事中这些不太显著的篇章，这是不利的。如果拜登政府是认真对待发展中国家的“中国影响力”问题，那么最好了解北京外交政策的实际运作方式，以及中国在非洲乃至全球的努力所能获得的收益。

　　中非如何在一起?

　　许多美国官员、政策制定者和专家都对中国在世界各地的贷款、投资和基础设施项目表示担忧。作为回应，拜登政府在2021年6月的七国集团会议上宣布了“重建更美好世界计划”(B3W)，这是一个旨在与中国在南半球进行影响力竞争的全球基础设施项目。“重建更美好世界计划”旨在通过提供替代投资项目来吸引各国选择美国而不是中国作为首选合作伙伴，从而超越北京。

　　然而，美国政府的计划反映出对中国全球角色的狭隘理解。北京不只在发展中国家的基础设施项目上投入了数十亿美元，它也在与许多非洲国家的政治、安全和商业精英发展关系和民间联系上投入了大量资金。截至2018年，有超过80，000 名非洲学生在中国学习，而2003年只有不到2000名。这些向非洲学生提供的奖学金旨在提高中国的海外形象，向访问学生展示中国发展的成功故事。

　　此外，自2018年以来，北京投入巨资，让非洲政府官员和国防武官进行一系列年度访华活动。来自50个非洲国家的高级代表团在中国参加了为期两周的研讨会，并参观中国人民解放军陆海空三个军种的基地，进一步了解中国的军事能力。2018年，作为交流的一部分，各方同意扩大中方为非洲维和和警察提供的培训。对北京来说，这些新发展军事关系代表着对中国外交未来的一项重要投资。如果培养得当，这样的网络可以在中国和非洲军队之间建立信任，也可以产生潜在的收益可观的军火交易。

　　除了这些广泛的交流项目，北京还经常为来自非洲大陆各地的政党精英举办培训和研讨会。这些课程旨在向他们传授党的发展方式、党的领导和政治组织。通常，这种项目还涉及到技术在治理中的作用，这为中国科技公司提供了营销其产品的机会。

　　北京还资助了中非大学和智库之间的一系列联合研究项目，包括与46个非洲国家的学校合作，这些学校目前拥有孔子学院，这是一个由国家资助的中国语言和文化中心网络。这些合作伙伴关系的目的是提高整个非洲大陆对中国文化、历史和语言的了解。对北京来说，资助这些项目也是扭转西方对中国发展模式的敌意和改善北京在海外形象的一种方式。

　　最后，也许也是最值得注意的是，中国和非洲的官员发起了一系列重要的多边活动，包括中非合作论坛。中非合作论坛会议每三年举行一次，是规模最大的非洲领导人定期外交聚会之一。相比之下，自奥巴马政府2014年在华盛顿举行的美国-非洲领导人峰会以来，美国还没有举办过类似的活动。

　　与“一带一路”倡议一样，中非合作论坛的重点不只是开发联合基础设施和贷款项目。论坛还旨在发展和深化非洲国家与中国之间的民间联系。例如，在2018年中非合作论坛会议期间，北京承诺为非洲信息技术、能源、旅游和救灾领域的专业人员提供 50，000 个新的培训机会;宣布一项新的中非大学合作计划;并为非洲执法人员开展了多项培训项目。尽管受到 COVID-19 大流行旅行限制的限制，但在塞内加尔举行的2021年中非合作论坛也做出了类似的承诺。

　　实现目标的途径

　　总的来说，这些活动代表着中国在非洲大陆影响力的迅速提升。北京方面的努力已经收到了回报。如今，63%的非洲人认为中国在非洲大陆的影响“比较积极”或“非常积极”，中国现在是越来越多国家的首选发展模式，包括贝宁、博茨瓦纳、布基纳法索和马里。

　　然而，除了衡量受欢迎程度，中国的外交——包括中非合作论坛——还有其他几个重要目的。首先，在中国举办的这些会议展示了北京的发展模式。中国蓬勃发展的电子商务平台、新的基础设施以及在治理方面的技术应用，都向与会者展示出来。“展示和讲述”中国成功的机会，有助于政府官员塑造关于中国经济增长及其在中国境外潜在适用性的叙事。

　　因此，论坛外交是推销中国产品、实践和规范的理想方式。一些国家已经开始效仿北京的做法。在中国的支持下，南非和坦桑尼亚的政党开设了培训学校(用以培训未来党员的干部的党校)，包括达累斯萨拉姆附近的朱利叶斯•尼雷尔领导学院，以及约翰内斯堡以外由非洲人国民大会(African National Congress)赞助的一所学院。在中国接受培训的教育工作者还创办了乌干达坎帕拉技术学院，这是坎帕拉附近的一所职业培训学校。

　　然而，北京外交的回报并不局限于这些制度成果。在中国学校接受政府资助奖学金的学生的言辞表明，奖学金获得者回国后经常致力于改善与中国的双边关系。精通普通话是另一种直接的方式：在非英语国家，与中国同行交流可能很复杂。具有语言技能和对中国文化的了解的公务员，自然而然会促进复杂项目的沟通和合作。

　　发展关系网络

　　如今，华盛顿方面轻视中国在非洲的社会和人力资本投资，这本身就是在承担风险。这些项目已迅速成为中国在非洲制定外交政策的中心支柱，并将在未来很好地发挥作用。随着美国和欧洲向非洲国家公民提供的奖学金、签证和交流项目的数量减少，以及美国和欧洲的反移民情绪上升，中国这些努力更好地满足了非洲日益增长的需求。

　　根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最近的一份报告，非洲国家公民出国留学的所有奖学金中，有16%是由北京资助的，这使中国成为最大的单一提供者。即使在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的发达成员国中，美国也只排在第五位。如果华盛顿真的想要改善与非洲大陆的关系，增加非洲学生的教育机会是一个很好的开端。

　　如果拜登的“重建更美好世界”计划想要真正改变华盛顿与发展中国家的关系，那么美国政府必须认识到建立人与人之间的联系的重要性。无论政府的意识形态如何，政策制定者必须认真考虑与非洲和其他国家的普通公民建立长期关系的重要性。相比之下，诸如民主峰会等引发分歧的活动，可能最终会把被排斥的国家推向中国。专注于关系网络发展的项目不仅仅是正确的做法，它们也是应该采取的合理政策。

　　作者简介：丽娜·贝纳巴拉(Lina Benabdallah)是美国维克森林大学政治与国际事务助理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