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玮：安倍两次执政明显反差的对华政策背后的美国因素

　　“钝角网”按：2017年正值中日邦交正常化四十五周年。回顾这段历史，可以看到中日关系既有过互帮互助的友好局面，又经历了复杂的波折和严峻的考验。

　　当前，中日关系仍处于较为困难时期，相比2006年第一次执政时曾率先开启中日关系的“破冰之旅”，安倍第二次执政期间，对华政策为何呈现明显反差?深层次的背景和原因是什么?中日关系将向何处去?

　　钝角网特邀日本问题专家，复旦大学历史学系教授，中华日本学会常务理事，日本庆应大学客座教授冯玮在九月份钝角会员讲座中讲解以上问题。以下为活动讲稿第二部分及互动问答：

　　安倍两次执政，为什么对华政策出现这么明显的反差呢?毫无疑问也和美国直接相关。我们知道安倍两次执政，一次是在2006年，一次是在2012年。第一次安倍上台以后，10月6号实现破冰之旅，他首先访问的国家不是美国，而是中国。使得原先由于小泉纯一郎连续6年参拜靖国神社所破坏的中日关系能够得到修复。随破冰之旅之后是溶冰之旅、迎春之旅、暖春之旅，中日领导人频频互访，使得中日关系很快得到改善。

　　美国亚太“再平衡”战略对中日关系的影响

　　2012年以后，我们都看到了中日关系一直僵到现在，现在逐渐地开始有所改善。原因是什么?我们应该注意到，美国在2006年和2012年的对华政策有着明显的不同。2006年的时候，还没有提出“重返亚太”战略，但是从2009年美国国务卿希拉里就提出“重返亚太”(Return to Asia)。在2012年，美国国防部提出了“再平衡战略”。“再平衡战略”主要的目的是什么?美国前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布热津斯基就提出，“再平衡战略”实际上就是遏制中国，这一点大家都清楚。

　　什么叫“再平衡”，我们如果用历史的眼光来解读，很容易找到这个答案。比如说英国和德国以前都实施过平衡战略，德国的做法是什么?它要维持在欧洲老大的地位，和很多国家都建立了同盟关系。这个是我的盟国，那个也是我的盟国，你要欺负我的盟国，对不起，那你得看我是否同意，以这种方式，来维持平衡。而英国呢?我们知道英国在历史上长期奉行的一个战略叫什么?光荣孤立政策(Splendid Isolation)。英国的做法正好和德国的相反，相反在什么地方呢?就是英国不和任何一个国家建立军事同盟关系。按照丘吉尔的说法，我们始终扮演一个困难的角色，哪一个国家如果要欺负弱小国家，我就把我的砝码放在天平翘起来的这个地方，保持平衡，这就是英国的做法。

　　同样，美国所谓的“再平衡”，就是因为亚太地区军事实力失衡了，美国认为中国的急速发展、崛起影响了这个平衡，所以它要“再平衡”。为什么是2009年，我们都知道中国在21世纪以后，军力得到迅速的发展。美国和日本的报告特别强调提出2008年中国有四艘先进的驱逐舰同时下水，当然今天看来四艘算什么，但是那时候美国和日本已经开始警觉了。而且他们注意到中国的海军力量发展特别快，主要体现是：

　　第一就是军舰的级别在不断地提升，从旅沪、旅海到旅洋级，不断地提升。

　　第二个就是军演的频次在不断增加，而且方式在不断地进行改变。

　　第三个就是中国军舰活动的半径在不断地扩大。现在中国军舰可以穿越白令海峡，一直跑到美国阿拉斯加门口了。所以，为什么是2009年?主要是因为中国之后的军力在急速的发展。现在中国的军力当然发展就更快了，而且在2015年5月份国家国防战略里面明确提出要变原先的近海防御和远海护卫相结合，实施海洋强国战略。这也是中日关系矛盾冲突里一个非常重要的方面，因为日本安倍上台以后，也在不断地实行海洋强国战略。

　　认识到这一点，我们就认识到中国和日本的关系，其实美国是很关键的。因此，习近平主席执政以后，他提出中美两国要避免陷入修昔底德陷阱。什么叫修昔底德陷阱呢?修昔底德是古希腊的历史学家，他在《伯罗奔尼撒战争史》这本书里提出一个原有的城邦强国斯巴达面临着后起的城邦强国希腊的挑战。后起的强国和原有的强国之间，往往有可能发生武力冲突，而他当时提出的这个定律，被历史一次一次的证明，所以被称为是修昔底德陷阱。

　　为了避免和美国发生正面的冲突，客观地说，中国还是做了不少工作，也是相当克制的。例如中国在2014年12月28号、29号召开的中央外事工作会议上，习近平主席明确地提出了中国外交方针是和平发展、合作共赢。提出这个外交方针的目的，按照媒体宣传，就是要争取世界各国对“中国梦”的理解和支持，世界各国主要指哪些国家?毫无疑问是指美国和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

　　同时，习近平主席也提出中美应该建立新型大国关系。新型大国关系的内涵就是不冲突、不对抗、互相尊重、合作共赢。中国和美国合作，对整个世界和平，对整个世界的经济发展等等各个方面都是有好处的。但是，美国，说实在话，也是不怎么厚道，没有很正式地积极地相应，为什么呢?关键就在于此，我们知道美国的外交有两条主线，一条主线是理想主义，一条主线是现实主义。

　　理想主义强调的是美国的价值观，美国的价值观主要是两点，第一条是自由，第二条是平等。自由和平等是美国宪法的两个关键词，还有美国的资本主义，那就是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美国人认为在这方面，中国和美国是不同的，所以他们老是对中国的人权状况说三道四。中国现在也不客气，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不是发表中国的人权报告吗?我也发表美国的人权报告，你自己的屁股都没擦干净，你还好意思说我没洗脸。

2009年3月11日，中国军舰和远方的美国海军航空母舰在印度洋

　　美国还有一条主线是现实主义，就是强调美国的国家利益和国家安全。美国的国家利益是什么?冷战结构解体以后，美国的基本全球战略，就是维持世界上只有一个超级大国的格局，那么中国的迅速发展，当然是令美国感到很不爽的。美国想方设法，处处想遏制中国，这就是中美关系的症结。新型大国关系的建立，当然是要两厢情原的，光中国愿意为了世界和平做出贡献，愿意建立人类命运共同体，但是美国老是想当世界老大，什么都要听它的，那这个事情就不好办了。

　　认识到这一点，我们就认识到现在中美关系对中日关系影响的关键在什么地方。2006年是破冰之旅，2012年12月17号《人民日报》发表了一篇署名“钟声”的文章，也就是中国的声音。这篇文章标题就是《看日本当局如何收拾这个烂摊子》，里面特别强调日本当局应该注意中国三个重大关切，一个是钓鱼岛问题，一个是靖国神社参拜问题，还有一个是和平宪法修改问题。

　　日本怎么做?按照我们王毅外长的说法，日本处处和中国对着干。为什么呢?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日本背后有美国。日本防卫大学前校长五百旗头真在曾经写过一篇文章，一针见血地指出美国为了自身的利益需要，害怕东亚国家团结，把它排挤出这个地区。所以，让东亚地区有适度的摩擦，是符合美国的利益的，这就是美国人的态度。所以，它一再强调钓鱼岛是适应安保条约第五条等等，在这个问题上我们要特别强调一点，美国人是完全出自自身的考虑。

　　美国要维持亚太局势的稳定，当年奥巴马就提出了所谓的“再平衡战略”。再平衡战略主要是几个方面：强化美军的存在、强化美军的投入、强化美军和盟军的关系。中国和日本之间的矛盾，美国的态度非常明确，如果中日发生武力冲突，美国不会袖手旁观。但同时美国也强调，如果中日之间发生武力冲突，那是美国外交政策的失败。所以，我曾经开玩笑说，美国的政策是什么?那就是中国和日本只能像两个上海男人，不能像两个东北男人。因为上海男人只会打嘴仗，骂来骂去是可以的，动手打是不行的。东北男人是能用手解决问题，他绝不会去麻烦嘴。所以，吵可以，打不行，摩擦应该有，两个也不能要好，这就是美国的基本策略，用以前的说法叫离岸制衡。

　　“钝角网”按：2017年正值中日邦交正常化四十五周年。回顾这段历史，可以看到中日关系既有过互帮互助的友好局面，又经历了复杂的波折和严峻的考验。

　　当前，中日关系仍处于较为困难时期，相比2006年第一次执政时曾率先开启中日关系的“破冰之旅”，安倍第二次执政期间，对华政策为何呈现明显反差?深层次的背景和原因是什么?中日关系将向何处去?

　　钝角网特邀日本问题专家，复旦大学历史学系教授，中华日本学会常务理事，日本庆应大学客座教授冯玮在九月份钝角会员讲座中讲解以上问题。以下为活动讲稿第二部分及互动问答：

　　安倍两次执政，为什么对华政策出现这么明显的反差呢?毫无疑问也和美国直接相关。我们知道安倍两次执政，一次是在2006年，一次是在2012年。第一次安倍上台以后，10月6号实现破冰之旅，他首先访问的国家不是美国，而是中国。使得原先由于小泉纯一郎连续6年参拜靖国神社所破坏的中日关系能够得到修复。随破冰之旅之后是溶冰之旅、迎春之旅、暖春之旅，中日领导人频频互访，使得中日关系很快得到改善。

　　美国亚太“再平衡”战略对中日关系的影响

　　2012年以后，我们都看到了中日关系一直僵到现在，现在逐渐地开始有所改善。原因是什么?我们应该注意到，美国在2006年和2012年的对华政策有着明显的不同。2006年的时候，还没有提出“重返亚太”战略，但是从2009年美国国务卿希拉里就提出“重返亚太”(Return to Asia)。在2012年，美国国防部提出了“再平衡战略”。“再平衡战略”主要的目的是什么?美国前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布热津斯基就提出，“再平衡战略”实际上就是遏制中国，这一点大家都清楚。

　　什么叫“再平衡”，我们如果用历史的眼光来解读，很容易找到这个答案。比如说英国和德国以前都实施过平衡战略，德国的做法是什么?它要维持在欧洲老大的地位，和很多国家都建立了同盟关系。这个是我的盟国，那个也是我的盟国，你要欺负我的盟国，对不起，那你得看我是否同意，以这种方式，来维持平衡。而英国呢?我们知道英国在历史上长期奉行的一个战略叫什么?光荣孤立政策(Splendid Isolation)。英国的做法正好和德国的相反，相反在什么地方呢?就是英国不和任何一个国家建立军事同盟关系。按照丘吉尔的说法，我们始终扮演一个困难的角色，哪一个国家如果要欺负弱小国家，我就把我的砝码放在天平翘起来的这个地方，保持平衡，这就是英国的做法。

　　同样，美国所谓的“再平衡”，就是因为亚太地区军事实力失衡了，美国认为中国的急速发展、崛起影响了这个平衡，所以它要“再平衡”。为什么是2009年，我们都知道中国在21世纪以后，军力得到迅速的发展。美国和日本的报告特别强调提出2008年中国有四艘先进的驱逐舰同时下水，当然今天看来四艘算什么，但是那时候美国和日本已经开始警觉了。而且他们注意到中国的海军力量发展特别快，主要体现是：

　　第一就是军舰的级别在不断地提升，从旅沪、旅海到旅洋级，不断地提升。

　　第二个就是军演的频次在不断增加，而且方式在不断地进行改变。

　　第三个就是中国军舰活动的半径在不断地扩大。现在中国军舰可以穿越白令海峡，一直跑到美国阿拉斯加门口了。所以，为什么是2009年?主要是因为中国之后的军力在急速的发展。现在中国的军力当然发展就更快了，而且在2015年5月份国家国防战略里面明确提出要变原先的近海防御和远海护卫相结合，实施海洋强国战略。这也是中日关系矛盾冲突里一个非常重要的方面，因为日本安倍上台以后，也在不断地实行海洋强国战略。

　　认识到这一点，我们就认识到中国和日本的关系，其实美国是很关键的。因此，习近平主席执政以后，他提出中美两国要避免陷入修昔底德陷阱。什么叫修昔底德陷阱呢?修昔底德是古希腊的历史学家，他在《伯罗奔尼撒战争史》这本书里提出一个原有的城邦强国斯巴达面临着后起的城邦强国希腊的挑战。后起的强国和原有的强国之间，往往有可能发生武力冲突，而他当时提出的这个定律，被历史一次一次的证明，所以被称为是修昔底德陷阱。

　　为了避免和美国发生正面的冲突，客观地说，中国还是做了不少工作，也是相当克制的。例如中国在2014年12月28号、29号召开的中央外事工作会议上，习近平主席明确地提出了中国外交方针是和平发展、合作共赢。提出这个外交方针的目的，按照媒体宣传，就是要争取世界各国对“中国梦”的理解和支持，世界各国主要指哪些国家?毫无疑问是指美国和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

　　同时，习近平主席也提出中美应该建立新型大国关系。新型大国关系的内涵就是不冲突、不对抗、互相尊重、合作共赢。中国和美国合作，对整个世界和平，对整个世界的经济发展等等各个方面都是有好处的。但是，美国，说实在话，也是不怎么厚道，没有很正式地积极地相应，为什么呢?关键就在于此，我们知道美国的外交有两条主线，一条主线是理想主义，一条主线是现实主义。

　　理想主义强调的是美国的价值观，美国的价值观主要是两点，第一条是自由，第二条是平等。自由和平等是美国宪法的两个关键词，还有美国的资本主义，那就是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美国人认为在这方面，中国和美国是不同的，所以他们老是对中国的人权状况说三道四。中国现在也不客气，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不是发表中国的人权报告吗?我也发表美国的人权报告，你自己的屁股都没擦干净，你还好意思说我没洗脸。

2009年3月11日，中国军舰和远方的美国海军航空母舰在印度洋

　　美国还有一条主线是现实主义，就是强调美国的国家利益和国家安全。美国的国家利益是什么?冷战结构解体以后，美国的基本全球战略，就是维持世界上只有一个超级大国的格局，那么中国的迅速发展，当然是令美国感到很不爽的。美国想方设法，处处想遏制中国，这就是中美关系的症结。新型大国关系的建立，当然是要两厢情原的，光中国愿意为了世界和平做出贡献，愿意建立人类命运共同体，但是美国老是想当世界老大，什么都要听它的，那这个事情就不好办了。

　　认识到这一点，我们就认识到现在中美关系对中日关系影响的关键在什么地方。2006年是破冰之旅，2012年12月17号《人民日报》发表了一篇署名“钟声”的文章，也就是中国的声音。这篇文章标题就是《看日本当局如何收拾这个烂摊子》，里面特别强调日本当局应该注意中国三个重大关切，一个是钓鱼岛问题，一个是靖国神社参拜问题，还有一个是和平宪法修改问题。

　　日本怎么做?按照我们王毅外长的说法，日本处处和中国对着干。为什么呢?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日本背后有美国。日本防卫大学前校长五百旗头真在曾经写过一篇文章，一针见血地指出美国为了自身的利益需要，害怕东亚国家团结，把它排挤出这个地区。所以，让东亚地区有适度的摩擦，是符合美国的利益的，这就是美国人的态度。所以，它一再强调钓鱼岛是适应安保条约第五条等等，在这个问题上我们要特别强调一点，美国人是完全出自自身的考虑。

　　美国要维持亚太局势的稳定，当年奥巴马就提出了所谓的“再平衡战略”。再平衡战略主要是几个方面：强化美军的存在、强化美军的投入、强化美军和盟军的关系。中国和日本之间的矛盾，美国的态度非常明确，如果中日发生武力冲突，美国不会袖手旁观。但同时美国也强调，如果中日之间发生武力冲突，那是美国外交政策的失败。所以，我曾经开玩笑说，美国的政策是什么?那就是中国和日本只能像两个上海男人，不能像两个东北男人。因为上海男人只会打嘴仗，骂来骂去是可以的，动手打是不行的。东北男人是能用手解决问题，他绝不会去麻烦嘴。所以，吵可以，打不行，摩擦应该有，两个也不能要好，这就是美国的基本策略，用以前的说法叫离岸制衡。

　　如何理解当下的中日关系

　　现在的中日关系，根据今年1月份的《中国的亚太安全合作政策》白皮书里面的说法，就是中日关系延续了2014年底以来形成的改善的趋势。这个“改善的趋势”含义是什么呢?2014年11月10号，习近平主席和安倍进行了半小时的会谈，这就是一个起点。而习主席和安倍进行会谈，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前奏。2014年的7月27号，福田康夫(前首相)和谷内正太郎(国家安全保障局局长)受安倍的委托，秘密访问中国。当时福田康夫也带来了安倍的亲笔信，我们要注意到一点，中国当时明确提出如果要习近平主席和安倍要进行会谈的话，我们有一个前提条件，就是安倍不能去参拜靖国神社。但是安倍没有公开宣布不再去参拜靖国神社，他是通过福田康夫跟习近平主席说，安倍首相跟我说，他不会再去参拜靖国神社。也就是说私底下向习总做了承诺，我不会去，你放心好了。所以，后来双方就进行了秘密的谈判。

　　谈判基本上取得成功以后，再对外释放了这个信息，说福田康夫曾经秘密访问中国。也就是说中日关系的改善，我们不能忘记，不能否定那些中国政府和人民的老朋友所做出的贡献，历来如此。包括我刚才谈到的田川诚一、古井喜实，包括古井喜实偷偷地把田中私下的发言，对改善中日关系的态度，告诉周恩来总理，这些人都是做了很多工作的。

　　之后的中日关系开始改善，两国关系总体是趋向于缓和，但是这一次特朗普上台以后，应该说也是出现了一些新的变数。现在在朝鲜半岛问题上，如何在这些问题上取得一些协调，我想对于中日关系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在朝鲜半岛问题上，中日也是有共同话语的。

　　我举一个例子，2011年3月19号，当时日本外相松本刚明和中国当时的外交部长杨洁篪曾经进行了一次一小时的秘密会谈。他谈到了三方面的问题，其中有一方面的问题就是朝鲜半岛问题。所以，最近朝鲜半岛局势不稳定，我想对于中国和日本来说，如何在朝鲜半岛问题上采取协调立场，也是非常关键的。

　　最后我想说的是什么呢?现在我们知道两国的关系多次定位，以前是强调伙伴关系，1990年的时候，当时日本访问中国就提出要建立世界上的组织关系，要在世界上的很多重大问题上，两国要采取协调的立场。2007年的时候又提出战略互惠的关系，现在是什么样?今年5月30号，杨洁篪访问日本，提出双方再一次强调一个共识是什么呢?互为协作伙伴，互不构成威胁。这是两国之间的定位，互为协作伙伴，在经贸方面，双方要进行合作。互不构成威胁，不要视对方为自己的威胁，不要陷入安全困境。所谓安全困境(security dilemma)就是对方都是把对方视为自己的威胁，中日关系现在是这样定位的。这样的定位我们知道是政治层面。

　　第二是经贸互利。有的人说中国抵制日货一个月，日本经济就垮台，这是非常无知的一种言论。当时担任国务院新闻办主任的，现在的新华社社长蔡名照，他在第十届北京、东京论坛上说，他说中日关系从以前的政热经热，到现在的政冷经冷，这种状况是令人担忧的。他当时说，中日贸易下降了6.5%。也就是说这对两国关系都没有好处，我们应该注意到2015年5月23日，习近平主席在中日友好大会上特别指出“历史证明中日友好对两国和两国人民有利”，他强调这一点。所以，他提出应该珍惜，应该推进，尤其是在民间交流的层面。

　　第三，那就是国民互信非常重要。我一开始就谈到，由于五次中日战争，由于中国两次现代化的进程被日本打断，所以中国对日本是有着一种历史积怨的集体记忆。日本确实伤害过中国，这是毫无疑问的。但是问题是就像中央所强调的，历史是最富有哲理的教科书，我们牢记历史，是为了开创未来，不是为了延续仇恨。我们对中日关系应该有一个理性认真的思考，只有这样，对中国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才是有利的。总的来说，我们应该理性、认真地思考很多问题，有一个很好的思想方法，回到我开始说的话，只有尊重思想的民族，才能拥有伟大的思想，只有拥有伟大思想的国家，才能取得不断前进的力量。

　　我今天的讲座就到这里，谢谢大家!

　　互动问答

　　问：当时苏联在中日的几次战争中，比如说日俄战争是在中国进行的，还有在日本侵华的时候，苏联对中国和日本的态度，也有一些变化。请老师评价一下苏联在中日冲突中的作用，它是怎么影响中日关系的?

　　冯玮：首先甲午战争之后，中国的势力被排挤出朝鲜。被排挤出朝鲜以后，俄国的势力趁机进入。俄国的势力在朝鲜不断地扩张，所以日本感到不爽，当时就提出了“满韩交换”。日本当时也进行了讨论，这种状况怎么办，跟它干一仗?日本的总体意见是认为干不过它。那怎么办呢?二一添作五，就不要吵了，韩国归我，中国满洲地区归你。俄国不同意。俄国觉得鱼和熊掌都可以得，为什么要分一半给你，不答应，所以打。结果日本居然打赢了，战争是打赢了，但是在谈判桌上，客观地说是俄国胜利了。

　　所以，有一点，我们用历史的眼光来看，俄国、苏联、俄罗斯外交一直很强，外交方面绝对是老手。谈判时，俄国派出的谈判代表是以前的财政部长叫贝迪。日本《明治天皇纪》里面有一句话是这样评价他的，说他“三寸不烂之舌，能抵十万雄兵”。结果由美国出面调停，日俄签订《朴茨茅斯条约》。

　　日本是打了胜仗，但是最后满洲的北部，就是中国东北地区后来还是属于俄国的势力范围。它只是得到了南部，所以最后就开始经营南满铁路。为了守卫南满铁路，就扩充了一次部队，南满铁道守备队，后来就成为日本陆军的第一主力关东军，关东军是一个总军。

　　这里我再说一个概念，日本关东军、第一总军、第二总军，总军就类似于我们的战区。日本的师团相当于我们一个军，旅团相当于一个师，连队相当于一个团，它的军旗是以连队为单位的。所以，日本陆军的军旗又叫连队旗。俄国当时是在北面经营。开始的时候也是相安无事的。石原莞尔当时提出“满蒙领有论”，日本关东军组织一些参谋进行所谓的北满旅行，北满旅行其实就是进行侦查活动。因为他们也是时时防止俄国人的。

　　“卢沟桥事变”爆发以后，石原莞尔当时是日本参谋本部的作战部部长，他是坚决反对扩大战争的，最后基本采纳了他的意见。为什么呢?如果和中国全面爆发战争，俄国人就会趁机压过来，日本会两面受敌。所以，日本当时还发了一个文件，就是避免战事的全面扩大。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时候，苏联是什么态度?现在我们的教科书基本上不提，或者就是一笔代过。1941年4月13号，日本和苏联签署了一份条约叫《日苏中立条约》，这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些甲级战犯的墓碑上一开始写的由于美国投放原子弹，由于苏联背弃的那个《互不侵犯条约》。这个条约有效期是5年，最终到期是1946年4月13号。

　　这个《日苏中立条约》，就是苏联当时的态度，就是置身事外，你去打，我不管。正因为这个，中国的抗战压力一下子就增大了。有一部电影大家一定听说过它的名称叫《地雷战》，这部电影一开始的画外音是“1941年5月，中国的抗日战争进入了最艰苦的年月”。这个和《日苏中立条约》有什么关系呢?就是因为1941年4月，《日苏中立条约》签署以后，日本免除了后顾之忧，开始全面对中国发动进攻，包括中条山战役等等，都是在这种背景下打的。

　　关于这个条约的后续，1945年美国投放原子弹以后，苏联的外交人民委员莫洛托夫就召见日本驻苏联大使佐藤尚武，就说对不起，明天开始，我们进入武装冲突阶段，进入战争状态了。然后由华西列夫斯基率领150万苏联红军分三路开始出兵，彻底击毁了关东军。

　　问：在甲午海战之前，中国可能更多是向西方学习，所谓“西学东渐”。到甲午之后，中国人觉得被日本打败，这是比被西方打败更严重的事情，中国的思想界就有一个转向，变成了靠武力强大，这种影响一直到今天。您怎么看待一下甲午海战对中国思想文化方面的影响?

　　冯玮：王国维大家都很熟悉，陈寅恪在他的墓碑上写过这样一些话，“先生之著述，或有时而不彰;先生之学说，或有时而可商;惟独立之思想，自由之精神，历千万祀，共天地而同壤，共三光而永光”。王国维确实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王国维的文集叫《观堂集林》。《观堂集林》里面有这么一句话，概括了清朝学术的基本历史，这句话是“清初之学大，乾嘉之学精，道咸以降之学新”。“清初之学大”，清朝的初年依然延续着顾炎武那种“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家国情怀。“乾嘉之学精”是因为乾隆、嘉庆年间大兴文字狱，读书人为了规避政治风险，然后埋首考据学，形成了著名的乾嘉学派。“道咸以降之学新”，就是道光、咸丰年以后，也就是鸦片战争以后，中国的学术思想文化焕然一新。可以说中国的历史如果要一刀切的话，就是鸦片战争之前和之后。鸦片战争之前，中国经历了上千年，至少两三千年的历史，就像西方的著名的汉学家所指出的，中国历史尽管经过了一次次的改朝换代，社会变革，但是影响和撼动中国文化根基的变动，一次都没有发生过。中国的文化传承是一以贯之的，不管是元朝也好，清朝也好，都是如此。

　　唯独鸦片战争以后，西学东渐使中国发生了根本改变。我们要知道，甲午战争之后，它实际上是“东学西渐”，也就是中国的思想学术文化主要是受日本的影响。所以，包括现在所使用的西方的概念，包括学科的名词等等，百分之七、八十都是日本传过来的。我曾经把中国汉字的历史概括为两个词，一个是乌龟，为什么是乌龟呢?它刻在龟甲上，乌龟的特征是寿命特别长。

　　第二个是“海龟”，所谓的海龟，就是出去以后又回来的，外形没有变化，内涵发生了变化。比如“革命”这个词，原先是什么?汤武革命，顺乎天，应乎人，那就是指改朝换代。但是，把revolution翻译成革命的是日本人，现在科技革命、农业革命，那跟改朝换代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这方面的思想，包括“政治”、“经济”、“思想”、“文化”、“共和国”、“世界”、“地图”，这些全都是外来语，都是海归词。

　　甲午战争以后，日本对中国最大的影响就是反哺中国。尽管中国一再强调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等等，但包括我们的服装在内，很多反面都是什么地方来的?都是日本来的。所以，你说软实力，日本对中国的影响是极大的。包括我们的马克思主义、共产主义都是从日本来的。我不得不说，马克思主义也好，共产主义也好，经过日本一转手，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

　　我举个例子，《共产党宣言》的最后一句“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我们大家都熟悉这句话。但是如果你去看一下原文，马克思的墓碑上就刻着这句话“Workers of all countries，unite”应该是全世界工人都联合起来。为什么翻译成“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呢?就是从日文本翻译的，最初翻译的就是陈望道，复旦大学1949年以后的第一任校长。因为工人在日语里面叫“劳动者”，他认为劳动者是和资本家对应的，应该翻译成无产阶级。其实无产阶级不仅仅是工人，贫农、雇农，这些没有产业的都是无产者。所以，有很多都是受到日本的影响，这方面对我们的影响很深。

　　但关键是日本不仅是学器物，还学了社会政治制度，我的导师山室信一先生，他应该说是非常牛的一个学者。他得过天皇的蓝绶褒章的，他写了一本书叫《法制官僚的时代》，副标题是“日本国家的设计和可知的历程”，就是日本当时是如何吸收外来西方的文化，来建立它的国家政治制度。

　　概括的说就是三个：第一个有些人主张学习英国，比方说福泽谕吉就强调学习英国，因为也是君主制，而且日本还有一个好处。他们说其他的国家，君主和老百姓利益是对立的，日本不是，大家都是一家人，天皇就是家长。

　　第二个就主张学习法国，自由民权运动就是学习法国建立共和制。

　　第三个是强调学习德国，主权归一，威廉二世那样的高度集权。最后是学德派得势，日本最后是仿效德国制订了它的宪法，大日本帝国宪法的第一条，就是大日本帝国由万世一系的天皇统治。第十一条就是强调日本天皇是军队的统帅，天皇拥有所有的大的权力。所以，它的宪法包括它的整个的集权体制等等都是学习的西方，这也是最后日本走上军国主义的重要原因。

　　日本为什么是一个武士当道的国家，有一点和中国很不相同。可能大家都没有想到，日本这个国家在古代是没有常备军的。要平定地方上的叛乱就找一些地方的豪强势力，把那些地方会弓箭的、看家护院的人召集起来，为首的拜为征夷大将军，征夷大将军简称“将军”。日本的幕府就是在这样的基础上建立起来了。但中国不存在这个问题，中国的军队始终是掌握在皇帝的手里的。这一点对以后的历史发展都有很大的影响，中国是“士农工商”，中国的“士”是读书人，日本的“士”是武士。学习西方，但同时日本又没有完全的照搬，还是根据本国的特点，比如武士道精神。

　　中国知日第一人是谁?戴季陶，戴季陶在《日本论》里面就说，他们举国赞扬的武士道精神，概括起来就是两个词，一个是切腹，一个是复仇。切腹是自杀，复仇是杀人，都是打死人的。日本的武士道的经典《叶隐闻书》第一句话就是“武士道者，死之谓也”，武士道就是死的代名词。所以，这些跟中国都不一样。中国自杀，那不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不使身体受到伤害，那是孝的根本，哪有拿刀子这样刺的，这绝对不行。所以，很多方面，历史不同，社会背景不同，就导致吸收外来西方文化也有很大的不同。

　　问：今年日本出了个防卫白皮书，比之前更强调中国的军事发展，中国崛起对它的威胁。另外可以联系的一个问题就是朝核，最近朝鲜的导弹从日本的领空的上部飞过。对日本的民众也造成了一些恐慌，日本的政府也很紧张，马上通过电视来去告诉民众应该怎么做。这些因素加起来，有没有可能促使日本突破和平宪法的限制，转向强调军事实力，扩大自卫权，甚至说到军国主义复活，您怎么看待这些因素的影响?

　　冯玮：首先说日本一直渲染中国威胁，应该注意到日本最初渲染威胁是在什么背景下，就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形成了冷战，冷战结束以后，日本的极端民族主义就开始再次抬头，新民族主义的代表作就是石原慎太郎的《日本可以说不》。在这种情况下，日本民族主义对美国开始说“不”了，美国就开始警觉了，进行了舆论调查。有很多美国人，大概70%认为应该警惕日本的东山再起。当时美国有一部电影叫《旭日东升》，就是要警惕这个问题。

　　在这个背景下，日本防卫大学的副教授村井友秀在1990年8月写了一篇文章《论中国这个潜在的威胁》，其实就是转移美国人的视线，我对你不构成威胁，隔壁邻居才对你产生威胁。原先是出于这个目的。

　　现在日本一再渲染“中国威胁”，有的是真的感受到一种压力，包括担忧中国会不会武力夺回钓鱼岛。有些是故意的渲染，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能够为修宪服务，能为它的所谓国家正常化服务。

　　日本现在重新武装的可能，我们应该注意到，我刚才说到的三个重大关切。钓鱼岛问题，日本到现在为止不承认和中国存在领土争端，中国是软硬兼施，各种办法都使了，日本就是死不承认。为什么说软硬兼施呢?硬的我们知道，巡航一直到现在，包括2012年年底的时候，飞机立体巡航。所谓的软的是什么意思呢?2014年9月20号，王毅外长在美国布鲁金斯演讲的时候说，全世界都知道钓鱼岛问题存在争端。如果日本能承认这个现实，中国和日本愿意就东海油气田的问题产生谈判。这句话如何来解读?回到我之前提到的2011年3月19号，当时松本刚明和杨洁篪两个人会谈一个小时，谈了一个小时，主要谈了三方面的问题。一个是朝鲜半岛问题，一个是辛亥革命一百周年纪念的问题，第三个就是东海油气田的问题。东海油气田，日本提出要进行谈判，但是杨洁篪提出东海油气田的谈判要有一个合适的氛围，现在不具备这样的条件，拒绝了。所以，知道之前有这么一个插曲，你就知道王毅讲这番话的含义是什么。

　　你愿意在这个问题上正视现实，我也可以做一个让步。东海油气田双方也是僵局，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中国坚持的是大陆架自然延伸的原则，符合国际法。日本坚持中间线原则，也符合国际法。国际法最大的问题就是让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因为世界上的事情太复杂了，不可能一刀切。

　　武力扩张，日本现在已经在这么做了。参拜靖国神社，我们知道，安倍不再去了。他不再去也不仅仅是因为中国的压力，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2013年12月26号我们知道安倍又去参拜靖国神社，最后美国人表示失望，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第三个就是和平宪法问题，我们知道日本要修改宪法的话，主要是有三个障碍或者说要过三关。第一个就是美国点头，第二个是国会通过，第三个是民众赞同。美国现在是支持日本修宪的，我们知道现在日本通过了10+1新安保体制。那就是解禁集体自卫权，这个是符合美国的要求的，而不是有些半调子专家说美国纵容日本。不是美国纵容日本，要求解禁集体自卫权，就是美国的要求。什么叫集体自卫权，为什么美国要解禁?我们知道《联合国宪章》第52条明确规定，主权国家可以拥有个别自卫权和集体自卫权。所谓的集体自卫权讲的通俗一点，就是打群架的权利。我们是几个军事同盟国家，你打任何一个兄弟，我们一起还手，就是这个打群架的权利。

　　美国和日本是军事同盟国家，而且是世界上现有的两大军事同盟，一个是美日同盟，一个就是北约。日本之前只能行使个别自卫权，不能行使集体自卫权，也就是它挨打了，它可以还手。美国挨打了，它不能帮忙还手，它不能行使集体自卫权，就不难理解，美国为什么要日本解禁集体自卫权，就是我如果受到攻击，你也要帮我。不要光指望我帮你，美国为什么要日本帮?就是因为北约的那些兄弟，现在越来越不给力。英国也好，法国也好，德国，他们对扩充军备一点兴趣都没有，军费开支在下降，北大西洋公约组织它的防务费用，美国承担73%。所以，怎么办呢?他们不给力，兄弟一定要给力，而且日本对扩充军备是有兴趣的。所以，在这种情况下，美国要求日本解禁集体自卫权。

　　日本国会现在是自民党一党独大，2014年12月22号，日本NHK播了一个电视片叫《永田町权力的兴衰》，现在能叫得出名字的大佬，在上面全部都亮相了，什么野田佳彦也好，什么谷原也好，安倍就更不用说了。里面也谈到了为什么安倍的第一次执政和第二次执政会反差这么大呢?安倍第一次上台以后，看到什么事情都记下来，这个事情应该怎么处理，看最后的结果怎么样，再请教别人，认认真真学习。第二次上台和第一次上台的表现是差别很大的，第一次上台最主要是一天到晚肚子疼。他在台上，日本产生了扭曲国会，参议院选举失败，那些在野党就跟他捣蛋。怎么捣蛋?任何的法案提到参议院，首先给你放三个月，因为日本法律规定，众议院通过的法案交给参议院，三个月审结。如果是审议通过的话，生效。如果不通过，打回众议院重新进行投票表决，如果达到2/3的多数，依然有效，所以众议院的权力比参议院要大，但是参议院不管，有的是有时效性的，你扔过来以后，先给你搁起来。

　　比如说《反恐特别措施法》就是这样，美国要求这个法案赶紧通过，扔到参议院就直接搁起来了。当时美国驻日本大使要求小泽一郎能够配合，小泽一郎却举行记者会当面拒绝。美国人就火了，后来野田佳彦上台。2011年的时候，美国人表态别人都可以，就小泽一郎绝对不能够当什么首相。

　　现在日本国会里面众议院475席，加上议长这一席，日本自民党占了291席，占据绝对多数。通过什么法案的时候，那些在野党吵也好，闹也好，穿着丧服也好，没用，它照样通过。关键是民众这一关过不去，民众到现在为止，支持修改宪法的还是反对的多。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渲染中国威胁，是有助于它所谓国家正常化的。

　　还有一点，渲染中国威胁是有助于强化美日同盟的。2010年9月7号，中国和日本发生所谓的撞船事件以后，日本《读卖》新闻进行过一次调查，它的结果是10月5号公布的，显示71%的日本民众认为应该强化美日同盟。2013年中日关系紧张的时候，共同社调查75.9%的日本民众认为应该强化美日同盟，这就是民众的基础。

　　所以，渲染中国威胁是一举多得的。其实日本也很清楚，中国在现有的条件下，怎么可能跟日本直接打起来呢?2013年有所谓强硬派的专家，说中日可能发生战争，年内可能开战，日本惯于搞偷袭什么的。我说一点历史感都没有，现在日本搞偷袭，现在的中国是什么样，日本端着三八大盖，歪把子机枪就来了，怎么可能?现在中国是有核大国，姑且不说这个。就说常规战争，现在的战争是什么?按照俄罗斯的军事理论家斯里普琴科提出的观点，现代战争是第六代战争，冷兵器、火器、滑膛枪、坦克、飞机、核武器、电子信息网络，现在是第六代战争。第六代战争的作战方式是什么?精确指导，远程打击。所以2003年第二次海湾战争以后，普里斯琴科就写了一本书《非接触战争》，远程非接触战争，导弹轰来轰去，现在战争的打法就是这样。

　　所以，你想象一下，如果中日之间发生战争，日本如果偷袭中国，按照联合国宪章第53条、第77条、第107条的规定，这三条叫什么?叫敌国条款，就是日本这样的，当年同盟国的敌国如果发动进攻，受到攻击的国家可以未经联合国同意，直接进行武力反击。那么中国怎么干?很简单，原子弹根本用不着，直接攻击它的核电站。日本在鹿儿岛南九州喜入町有全世界最大的石油储运基地。日本的石油是高度依赖进口的国家，从中东过来的石油，印度洋马六甲海峡先运到喜入町，这个全球最大的石油储运基地，然后再分流到全国各个地方。你想这样的地方，来一颗常规导弹是什么结果。而且这个方位连我都知道，我们中国军方会不知道?所以，日本敢偷袭中国，怎么可能?

　　问：现在朝核处于一个“无解”的困局。联合国的制裁也好，中国对它限油也好，都没有阻止朝鲜继续试射导弹。朝鲜媒体前几天甚至扬言要轰沉日本。之前美国大选期间，有过特朗普关于某种程度上可以让韩国、日本拥核的传言。如果朝核这个问题无解的话，像核电技术比较成熟的日本，拥核的可能性有多少?

　　冯玮：在1945年7月16号美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到现在已经70多年了。我们都知道，现在世界上拥核的国家只有9个，不是说只有9个国家能制造出核武器。在第一颗原子弹爆炸到今天，70多年，世界的科学技术水平已经突飞猛进，能够造出原子弹的国家绝对不仅仅是9个，有的国家只是不想造，比如说乌克兰这些国家都可以造出原子弹，这是第一点。朝鲜它能够造出原子弹也不是大惊小怪的事情。

　　第二，日本今天能不能造出原子弹根本不是值得讨论的问题，这就是我的结论。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时候，日本已经在研制原子弹，而且基本上已经成功。日本当时研制原子弹是由陆军兵器本部的本部长菅晴次中将负责的。海军是由武藤一雄少将负责的，在两个大学组织一些科学家进行研制，一个是东京大学，一个是京都大学。所以，京都大学最初得诺贝尔科学奖的就是物理学家汤川秀树。

　　当时日本已经可以说接近成功，或者说在理论上已经取得成功，是仁科芳雄主持的。后来为什么没有最终把它造出来呢?有两个很重要的原因，第一是因为它消耗的能量太大，包括提炼浓缩铀235等等。所以，日本没有继续，当时打仗已经打得焦头烂额了，没有继续弄下去。

　　第二个原因是日本当时认为即便现在能够造出来的话，也很难在本次战争中使用，一颗下去死十几万人，这好像不大可以想象，没想到美国人比日本人更加心狠手辣，弄出来以后直接就炸了。所以说日本有没有这方面的能力，那肯定不是问题。

　　但日本会不会拥核，至少目前来说，受到民间的限制，它也不会。包括韩国，至少现任的总统文在寅也表示不赞同拥有核武器。因为确实没有必要，在现有的框架下，美国为它提供核保护的话，没有必要自己去弄这个东西，而且还造成局势更加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