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蕾：从孩子所在学校的一位老师被确诊看纽约防疫现状丨纽约疫情记（一）

 　　3月10日，星期二

　　儿子学校老师的送检结果还没出来，已经两天了，怎么这么慢?

　　周日晚，收到校长邮件，通知大家周一停课，因为一老师得了肺炎，根据医生判断，不是新冠肺炎的症状，但为了保险起见，为他做了新冠检测。

　　真心希望老师没感染新冠，但认为学校不该根据老师的送检结果来决定明天是否复课，于是给大校长写信。

　　信中提了三点不该复课的理由: 1. 疫情蔓延很快，纽约市的很多大学和私立学校都已停课，联合国也开始减员上班，先生所在机构这周起可轮流在家工作3天;2. 教育局明确表示公立学校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停课，是因为纽约市公立学校系统有75万名学生来自贫困家庭，其中11万4千人无家可归。如果学校关闭，这些学生将吃不上一日三餐，也得不到基本的医护。除此，如果改为远程上课，有很多孩子没有电脑，上不了网;3. 我们学校没有上述公立学校的顾虑。而且，我们有不少学生坐地铁和公交车上学。虽然几天前州长和市长告诉大家地铁公交很安全，这两天市长已呼吁让大家避开拥挤的公共交通。上学和放学时地铁和公交车总是拥挤不堪，孩子坐公交感染风险很大。

　　下午一直等校长的回信，没等到。做晚饭时时不时去刷一下邮箱，依然没有。明天到底上不上课呢?

　　先生下班回家了，明后两天因已安排了会议，仍需去办公室，周五可在家办公。刚吃完晚饭，还没收拾碗筷，习惯地拿起手机。学校的中国家长微信群里有几条新消息，打开，第一条：老师确诊了。我啊了一声，先生和儿子马上猜到了。手机响了，学校的录音电话，告诉我们老师确诊，学校继续停课至春假以后，并说详情请查看校长的邮件。打开邮件，长长的邮件只对今后这段时间的教学计划做了交代。是哪位老师呢?孩子们要隔离吗?家长要隔离吗?

　　家长群里都在问是哪个老师，忽然有人说，听说是学校负责高中部学生活动和社区服务的Mr. Baha。Mr. Baha?不会吧?儿子最近跟他联系不少。中国学生三周前为中国疫情举办了一次食品义卖后，儿子想在学校组织同学再为中国疫情举办一次义演，因此跟Mr. Baha开了好几次会。我的心里直打鼓，赶紧私信这位家长，问他消息来源。他说是他女儿同学的姐姐的老师透露的。完了，老师说的，多半是真的。这时，正在翻看手机的儿子忽然大叫，还好，还好!他翻到一条短信记录，最后一次跟Mr. Baha见面已是15天前。14+1天了，我们都松了一口气。

　　我们开始讨论学校如何去追溯那些密切接触者时，我忽然想到，儿子最后一次见Mr. Baha不是15天前，而是上周一，8天前。上周日他和几个同学参加了一个在教堂举办的音乐会，为中国募集到了一些钱款，周一由儿子负责把这笔钱交给Mr. Baha。我问儿子，交钱时老师在吗?他说，在，他俩还握了手，然后他去吃饭。“吃饭前洗手了吗?”我一直强调一定要先洗手再吃东西。“没有。” “你为什么不听话?”这几天，我苦口婆心地教育他们父子俩，一定要注意卫生，要洗手，不用脏手碰脸，可是他们总是漫不经心，经常被我当场抓住。我真气啊!儿子又加了一句，“我记不清那天有没有买cookie，吃cookie时我都用手掰着吃······” 我眼前浮现出儿子吃cookie的情景：掰下一块，塞进嘴里，顺便把手指逐个送进嘴里吮一下······ 大家都开始紧张，我想起一周前因为疫情，刚浸了一瓶醋蒜，决定全家每人马上吃两瓣。我们没有吃蒜的习惯，蒜还很辣，儿子就着面包把它咽了下去。唉!这小子为什么不洗手?这下我们全家都得隔离了。

　　儿子这时已坐到电脑前，说要给高中校长写信，让他确认是否是Mr. Baha。儿子信中说明了情况，强调说他和老师握了手，文末还追问了一句，那我爸爸明天还应该去上班吗?我哑然失笑，九年级的儿子显然还很单纯可爱。

　　儿子守在电脑前等回信。校长很快回信了，他说理解儿子的担忧。不过，确诊的不是Mr. Baha，他只得了感冒，恢复得很好。但出于保护隐私，不能告诉他哪位老师确诊了。

　　虚惊一场。只是仍然纳闷学校为什么不告诉家长谁是确诊老师。

　　我在家长群里留言，告诉大家不是Mr. Baha。群里已有几十条讨论，好几位家长说已给校长发邮件，家长有知情权。又有家长问，是否学校所有学生和家长都该隔离两周，可是为什么没有收到通知?

　　一位家长已给州卫生局和市卫生局打了电话，问谁负责追溯接触者，没有得到明确回复。只说老师本人应该要回忆跟他有密切接触的人，可委托校长通知他接触过的学生和家长。

　　14天接触了哪些人，老师怎么能记得清呢?如果公布姓名，孩子们也许能记得是否跟他有过接触。

　　又有家长给联合国的医生发邮件，咨询在这种情况下，家长是否应隔离。得到的回答是，没有隔离要求。又说，市卫生局会找到那些需要隔离的学生和家长(跟卫生局说的完全不符)。还特别指出，如果找到了那些可能被感染的孩子，孩子在没有不适的情况下，家长不需要隔离。

　　这是什么防疫状态啊?跟中国怎么那么不一样?他们难道不知道无症状传播吗?

　　睡前，儿子还不停在问，到底是哪个老师?学校为什么不让我们知道?

　　熄灯前，我又看了一下微信，家长群里又有人发言。打开，截屏下，一句：老师的姓名公布了。我们赶紧查邮件，校长的信里告诉大家，经过老师本人同意，现公布老师姓名。这位老师教初中部和高中部几个班的卫生课，还协助负责小学部的课后活动，也就是说，他每天有机会接触小学、初中和高中的学生。他不是儿子的老师，可是除了小学每个班有固定的教室，从初中起，孩子们都是走班上课的，高中连固定的班都没有了，各个科目的同学都是不同的。

　　校长的信中提到，他跟纽约市卫生局副局长联系了，得到的回复是：现在纽约防疫的重点在家庭传播上，而不是学校传播上;因为现在已有社区传播，不存在无疫情区域，所以不设置旅行禁令;如果有轻微症状，就留在家里;如果24-48小时症状加重，联系医生。

　　信中丝毫没有提隔离的事，也没有提追溯亲密接触者的事，这就是这儿的防疫现状。

　　11点半了，先生的同事发短信说，他女儿是这位确诊老师的学生，现在他们家人都好。先生回信说，希望孩子没事，大家都没事。又对同事说，现在他是一个“suspect”，应先留在家里工作。先生接着写，我们的孩子在同一个学校，所以他自己也是一个“suspect”。

　　窗外又传来救护车的嘶鸣声，今晚显得特别刺耳。

　　3月1日，纽约第一例确诊。3月10日，纽约州173例，纽约市42例。

 　　3月10日，星期二

　　儿子学校老师的送检结果还没出来，已经两天了，怎么这么慢?

　　周日晚，收到校长邮件，通知大家周一停课，因为一老师得了肺炎，根据医生判断，不是新冠肺炎的症状，但为了保险起见，为他做了新冠检测。

　　真心希望老师没感染新冠，但认为学校不该根据老师的送检结果来决定明天是否复课，于是给大校长写信。

　　信中提了三点不该复课的理由: 1. 疫情蔓延很快，纽约市的很多大学和私立学校都已停课，联合国也开始减员上班，先生所在机构这周起可轮流在家工作3天;2. 教育局明确表示公立学校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停课，是因为纽约市公立学校系统有75万名学生来自贫困家庭，其中11万4千人无家可归。如果学校关闭，这些学生将吃不上一日三餐，也得不到基本的医护。除此，如果改为远程上课，有很多孩子没有电脑，上不了网;3. 我们学校没有上述公立学校的顾虑。而且，我们有不少学生坐地铁和公交车上学。虽然几天前州长和市长告诉大家地铁公交很安全，这两天市长已呼吁让大家避开拥挤的公共交通。上学和放学时地铁和公交车总是拥挤不堪，孩子坐公交感染风险很大。

　　下午一直等校长的回信，没等到。做晚饭时时不时去刷一下邮箱，依然没有。明天到底上不上课呢?

　　先生下班回家了，明后两天因已安排了会议，仍需去办公室，周五可在家办公。刚吃完晚饭，还没收拾碗筷，习惯地拿起手机。学校的中国家长微信群里有几条新消息，打开，第一条：老师确诊了。我啊了一声，先生和儿子马上猜到了。手机响了，学校的录音电话，告诉我们老师确诊，学校继续停课至春假以后，并说详情请查看校长的邮件。打开邮件，长长的邮件只对今后这段时间的教学计划做了交代。是哪位老师呢?孩子们要隔离吗?家长要隔离吗?

　　家长群里都在问是哪个老师，忽然有人说，听说是学校负责高中部学生活动和社区服务的Mr. Baha。Mr. Baha?不会吧?儿子最近跟他联系不少。中国学生三周前为中国疫情举办了一次食品义卖后，儿子想在学校组织同学再为中国疫情举办一次义演，因此跟Mr. Baha开了好几次会。我的心里直打鼓，赶紧私信这位家长，问他消息来源。他说是他女儿同学的姐姐的老师透露的。完了，老师说的，多半是真的。这时，正在翻看手机的儿子忽然大叫，还好，还好!他翻到一条短信记录，最后一次跟Mr. Baha见面已是15天前。14+1天了，我们都松了一口气。

　　我们开始讨论学校如何去追溯那些密切接触者时，我忽然想到，儿子最后一次见Mr. Baha不是15天前，而是上周一，8天前。上周日他和几个同学参加了一个在教堂举办的音乐会，为中国募集到了一些钱款，周一由儿子负责把这笔钱交给Mr. Baha。我问儿子，交钱时老师在吗?他说，在，他俩还握了手，然后他去吃饭。“吃饭前洗手了吗?”我一直强调一定要先洗手再吃东西。“没有。” “你为什么不听话?”这几天，我苦口婆心地教育他们父子俩，一定要注意卫生，要洗手，不用脏手碰脸，可是他们总是漫不经心，经常被我当场抓住。我真气啊!儿子又加了一句，“我记不清那天有没有买cookie，吃cookie时我都用手掰着吃······” 我眼前浮现出儿子吃cookie的情景：掰下一块，塞进嘴里，顺便把手指逐个送进嘴里吮一下······ 大家都开始紧张，我想起一周前因为疫情，刚浸了一瓶醋蒜，决定全家每人马上吃两瓣。我们没有吃蒜的习惯，蒜还很辣，儿子就着面包把它咽了下去。唉!这小子为什么不洗手?这下我们全家都得隔离了。

　　儿子这时已坐到电脑前，说要给高中校长写信，让他确认是否是Mr. Baha。儿子信中说明了情况，强调说他和老师握了手，文末还追问了一句，那我爸爸明天还应该去上班吗?我哑然失笑，九年级的儿子显然还很单纯可爱。

　　儿子守在电脑前等回信。校长很快回信了，他说理解儿子的担忧。不过，确诊的不是Mr. Baha，他只得了感冒，恢复得很好。但出于保护隐私，不能告诉他哪位老师确诊了。

　　虚惊一场。只是仍然纳闷学校为什么不告诉家长谁是确诊老师。

　　我在家长群里留言，告诉大家不是Mr. Baha。群里已有几十条讨论，好几位家长说已给校长发邮件，家长有知情权。又有家长问，是否学校所有学生和家长都该隔离两周，可是为什么没有收到通知?

　　一位家长已给州卫生局和市卫生局打了电话，问谁负责追溯接触者，没有得到明确回复。只说老师本人应该要回忆跟他有密切接触的人，可委托校长通知他接触过的学生和家长。

　　14天接触了哪些人，老师怎么能记得清呢?如果公布姓名，孩子们也许能记得是否跟他有过接触。

　　又有家长给联合国的医生发邮件，咨询在这种情况下，家长是否应隔离。得到的回答是，没有隔离要求。又说，市卫生局会找到那些需要隔离的学生和家长(跟卫生局说的完全不符)。还特别指出，如果找到了那些可能被感染的孩子，孩子在没有不适的情况下，家长不需要隔离。

　　这是什么防疫状态啊?跟中国怎么那么不一样?他们难道不知道无症状传播吗?

　　睡前，儿子还不停在问，到底是哪个老师?学校为什么不让我们知道?

　　熄灯前，我又看了一下微信，家长群里又有人发言。打开，截屏下，一句：老师的姓名公布了。我们赶紧查邮件，校长的信里告诉大家，经过老师本人同意，现公布老师姓名。这位老师教初中部和高中部几个班的卫生课，还协助负责小学部的课后活动，也就是说，他每天有机会接触小学、初中和高中的学生。他不是儿子的老师，可是除了小学每个班有固定的教室，从初中起，孩子们都是走班上课的，高中连固定的班都没有了，各个科目的同学都是不同的。

　　校长的信中提到，他跟纽约市卫生局副局长联系了，得到的回复是：现在纽约防疫的重点在家庭传播上，而不是学校传播上;因为现在已有社区传播，不存在无疫情区域，所以不设置旅行禁令;如果有轻微症状，就留在家里;如果24-48小时症状加重，联系医生。

　　信中丝毫没有提隔离的事，也没有提追溯亲密接触者的事，这就是这儿的防疫现状。

　　11点半了，先生的同事发短信说，他女儿是这位确诊老师的学生，现在他们家人都好。先生回信说，希望孩子没事，大家都没事。又对同事说，现在他是一个“suspect”，应先留在家里工作。先生接着写，我们的孩子在同一个学校，所以他自己也是一个“suspect”。

　　窗外又传来救护车的嘶鸣声，今晚显得特别刺耳。

　　3月1日，纽约第一例确诊。3月10日，纽约州173例，纽约市42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