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研：东北亚区域秩序之大国作用——历史与现实

　　最近以来韩日关系持续紧张，争端持续升级，双方互不相让，频频出招。作为两国的共同盟友美国，大国作用缺失，导致东北亚美日韩三国秩序出现摇摆，引发国际社会和周边国家关注。自古以来大国对于东北亚区域秩序的稳定发挥着重要作用，本文拟就此作简析。

8月21日，第九次中日韩外长会在北京举行，王毅主持会议，韩国外长康京和、日本外相河野太郎出席

　　一、古代东北亚区域秩序中的大国作用

　　关于古代东北亚区域秩序(或国际体系)，国内外学术界多有探讨，本文本节主要学习参考北京大学宋成有教授所著《东北亚史研究导论》。

　　据史籍记载，中国从西周开始与朝鲜建立关系，册封箕子于朝鲜。通过册封，东北亚区域秩序初具轮廓，而初步形成则是在秦汉。

　　公元前221年，秦国灭六国，秦王嬴政自称“始皇帝”，创建了“地东至海及朝鲜，西至临洮、羌中，南至北向户，北据河为塞，并阴山至辽东”的大帝国。秦国虽然仅存14年，来不及在建立东北亚区域秩序有所作为，但重建了强大的中原统一王权，为其后古代东北亚区域秩序的形成和大发展奠定了基业。

　　两汉国运400余年，以秦国的基业为本，初步创立了古代东北亚区域秩序。其中重要原因在于其国势盛于秦，国祚远长于秦。战乱之后，汉朝迅速进入长期稳定的发展时期，农业生产力大为提高。农业的进步带动了冶铁、纺织、铸铜、漆器等手工业的发展，商业和交通随之发展。汉帝国凭借经济发达、文化繁荣、军事强大而雄踞东北亚地区的中心部位，重构封贡体制的同心圆结构的巨大圆心，并花时间和精力经略与东北亚各国的关系。朝鲜半岛和日本列岛的国家相继加入日臻稳定的册封体制，古代东北亚区域秩序初步形成。

　　在魏晋南北朝的360余年间，秦汉时期初步形成的古代东北亚区域秩序进入活跃发展阶段。这一时期，虽然中国由秦汉大一统转入分裂动荡;虽然高句丽、新罗、百济等在朝鲜半岛的争霸战争不断;虽然日本列岛小国林立，但是，它们都与中国的胡汉王权保持交往，各国的联系空前密切。封贡渠道拓展，形成中国、半岛、列岛互联互动的国际格局，为隋唐时期古代东北亚区域秩序的成熟奠定了基础。

　　581年至907年进入隋唐时期，与此同时，日本通过大化改新进入律令时代，新罗统一朝鲜半岛。繁荣发展的日、朝与空前强盛的大唐形成合力，共同为古代东北亚区域秩序的成熟作出了贡献。

　　这一时期古代东北亚区域秩序的成熟主要表现在，一是唐朝维系封贡体制的能力与政策游刃有余。唐朝国力、军力雄厚强盛，在快速解决唐初的三大危机过程中(即突厥南犯、吐蕃扰袭和高句丽占据辽东)，展示了大唐帝国的威力。二是各国交往多样化，相互联系密切。政治关系为先导，经贸往来频繁，文化交流突出活跃。唐朝在政治、经济、社会、文化等各方面对东北亚地区给予了巨大影响。三是形成古代东北亚国际关系基本框架，这也是区域秩序成熟的最终表现。

　　古代东北亚区域秩序萌生于西周，初显于秦汉，互动活跃发展于魏晋南北朝，成熟于大唐，此后，经宋、元、明、清由盛及衰。以中国为中心的古代东北亚区域秩序延续2000多年，盛衰之原因诸多，其中最重要的是大国作用于盛衰之中。

　　中国作为东北亚地区的大国，对于古代东北亚区域秩序的建立、维护发挥了重要的主导作用，在政治、经济、文化包括社会制度等方面向地区内国家无私地提供了可借鉴的典范和经验。在稳固地区内国际关系方面提供了许多公共资源和产品，充分发挥了无以替代的大国“稳定器”作用。纵观历史可以归纳为：大国盛，大国公，则区域秩序稳;大国衰，大国偏，则区域秩序乱。

　　另外值得指出的是，朝鲜半岛对于中国和日本都非常重要且敏感，当两国都不对半岛国家的领土、主权抱有非分之想时，则半岛国家自强自立，区域秩序稳定。历史上，中国自西周至清末一直在封贡制度内与半岛国家发展关系，从未谋求私利。日本曾经有过脱身半岛事务的明智之举(白江口之战后)，也有过侵占半岛(甲午战争前)，将东北亚地区拖入长达半个世纪战乱的愚蠢狂妄之举。

　　历史的经验值得借鉴，历史的教训应该警醒。在当今复杂多变的国际环境下，在东北亚地区仍然存在诸多不稳定因素的情况下，更应该以史为鉴，相关国家特别是大国要发挥应有的作用。

　　最近以来韩日关系持续紧张，争端持续升级，双方互不相让，频频出招。作为两国的共同盟友美国，大国作用缺失，导致东北亚美日韩三国秩序出现摇摆，引发国际社会和周边国家关注。自古以来大国对于东北亚区域秩序的稳定发挥着重要作用，本文拟就此作简析。

8月21日，第九次中日韩外长会在北京举行，王毅主持会议，韩国外长康京和、日本外相河野太郎出席

　　一、古代东北亚区域秩序中的大国作用

　　关于古代东北亚区域秩序(或国际体系)，国内外学术界多有探讨，本文本节主要学习参考北京大学宋成有教授所著《东北亚史研究导论》。

　　据史籍记载，中国从西周开始与朝鲜建立关系，册封箕子于朝鲜。通过册封，东北亚区域秩序初具轮廓，而初步形成则是在秦汉。

　　公元前221年，秦国灭六国，秦王嬴政自称“始皇帝”，创建了“地东至海及朝鲜，西至临洮、羌中，南至北向户，北据河为塞，并阴山至辽东”的大帝国。秦国虽然仅存14年，来不及在建立东北亚区域秩序有所作为，但重建了强大的中原统一王权，为其后古代东北亚区域秩序的形成和大发展奠定了基业。

　　两汉国运400余年，以秦国的基业为本，初步创立了古代东北亚区域秩序。其中重要原因在于其国势盛于秦，国祚远长于秦。战乱之后，汉朝迅速进入长期稳定的发展时期，农业生产力大为提高。农业的进步带动了冶铁、纺织、铸铜、漆器等手工业的发展，商业和交通随之发展。汉帝国凭借经济发达、文化繁荣、军事强大而雄踞东北亚地区的中心部位，重构封贡体制的同心圆结构的巨大圆心，并花时间和精力经略与东北亚各国的关系。朝鲜半岛和日本列岛的国家相继加入日臻稳定的册封体制，古代东北亚区域秩序初步形成。

　　在魏晋南北朝的360余年间，秦汉时期初步形成的古代东北亚区域秩序进入活跃发展阶段。这一时期，虽然中国由秦汉大一统转入分裂动荡;虽然高句丽、新罗、百济等在朝鲜半岛的争霸战争不断;虽然日本列岛小国林立，但是，它们都与中国的胡汉王权保持交往，各国的联系空前密切。封贡渠道拓展，形成中国、半岛、列岛互联互动的国际格局，为隋唐时期古代东北亚区域秩序的成熟奠定了基础。

　　581年至907年进入隋唐时期，与此同时，日本通过大化改新进入律令时代，新罗统一朝鲜半岛。繁荣发展的日、朝与空前强盛的大唐形成合力，共同为古代东北亚区域秩序的成熟作出了贡献。

　　这一时期古代东北亚区域秩序的成熟主要表现在，一是唐朝维系封贡体制的能力与政策游刃有余。唐朝国力、军力雄厚强盛，在快速解决唐初的三大危机过程中(即突厥南犯、吐蕃扰袭和高句丽占据辽东)，展示了大唐帝国的威力。二是各国交往多样化，相互联系密切。政治关系为先导，经贸往来频繁，文化交流突出活跃。唐朝在政治、经济、社会、文化等各方面对东北亚地区给予了巨大影响。三是形成古代东北亚国际关系基本框架，这也是区域秩序成熟的最终表现。

　　古代东北亚区域秩序萌生于西周，初显于秦汉，互动活跃发展于魏晋南北朝，成熟于大唐，此后，经宋、元、明、清由盛及衰。以中国为中心的古代东北亚区域秩序延续2000多年，盛衰之原因诸多，其中最重要的是大国作用于盛衰之中。

　　中国作为东北亚地区的大国，对于古代东北亚区域秩序的建立、维护发挥了重要的主导作用，在政治、经济、文化包括社会制度等方面向地区内国家无私地提供了可借鉴的典范和经验。在稳固地区内国际关系方面提供了许多公共资源和产品，充分发挥了无以替代的大国“稳定器”作用。纵观历史可以归纳为：大国盛，大国公，则区域秩序稳;大国衰，大国偏，则区域秩序乱。

　　另外值得指出的是，朝鲜半岛对于中国和日本都非常重要且敏感，当两国都不对半岛国家的领土、主权抱有非分之想时，则半岛国家自强自立，区域秩序稳定。历史上，中国自西周至清末一直在封贡制度内与半岛国家发展关系，从未谋求私利。日本曾经有过脱身半岛事务的明智之举(白江口之战后)，也有过侵占半岛(甲午战争前)，将东北亚地区拖入长达半个世纪战乱的愚蠢狂妄之举。

　　历史的经验值得借鉴，历史的教训应该警醒。在当今复杂多变的国际环境下，在东北亚地区仍然存在诸多不稳定因素的情况下，更应该以史为鉴，相关国家特别是大国要发挥应有的作用。

　　二、现实东北亚三国秩序中的大国作用

　　冷战将朝鲜半岛一分为二，东北亚区域秩序也随之而分。作为东北亚区域秩序的一部分，形成由美日同盟、美韩同盟构成的、以美国为中心的东北亚三国秩序。最近这个秩序中的韩国和日本的关系持续紧张，争端持续升级。下面我们简单梳理这段时间韩日之间以都发生了什么，以及美国都做了什么。

　　7月4日，日本政府宣布对出口韩国的三种半导体产业原材料加强管制。韩国指责日本此举是对韩国最高法院判处日企赔偿强征劳工案的“经济报复”。

　　8月2日，日本政府内阁会议通过《出口贸易管理条例》修正案，将韩国移出享受出口管理优待的“白色名单”。当天下午，韩国副总理兼企划财政部长官洪楠基回应说，“我们也把日本从‘白色名单国家’中剔除”。

　　韩日之间的贸易摩擦愈演愈烈，危及到东北亚三国秩序的稳定。作为韩日两国的共同盟友的美国从最初的作壁上观转为出面调解，但并没出实招，当然也未见成效。

　　美国总统特朗普7月19日曾表示，如果有需要，美国可以考虑介入调解，但更倾向于日韩自己解决问题。7月21日起，前美国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博尔顿先后访问日韩，敦促双方防止局势进一步恶化，只是说说而已。

　　8月2日，美国国务卿蓬佩奥在泰国曼谷与韩日外长会谈，要求双方缓和日益深化的矛盾，继续合作，但未提出具体调解方案。

　　8月7日至8日，美国国防部长埃斯珀先后访问日本和韩国，非但没有继续“劝架”，反倒跟韩国主谈美军驻韩军费的分摊以及在霍尔木兹海峡组建“多国联盟”。面对韩日贸易摩擦极可能危及韩日之间的《军事情报保护协定》，埃斯珀似乎不那么在意，只是要求韩国保持冷静。

　　在美国和日本对于贸易摩擦可能危及《军事情报保护协定》毫不介意之时，8月23日，韩国政府宣布废止韩日《军事情报保护协定》。美国国务院和五角大楼公开谴责韩国，表示强烈失望和忧虑。甚至有人主张强化美日印澳同盟，以防韩国被“赤化”。

　　8月25日至26日，韩国军队在其东部海域举行史上最大规模的“独岛防御演习”。

　　8月31日，韩国朝野多党共6名国会议员登上韩日争议岛屿独岛(日本称竹岛)，并视察驻岛韩国警备队和岛上设施。

　　韩国涉及争议岛屿的举动引发了日本的强烈抗议，有日本国会议员甚至扬言要“通过战争夺岛”。

　　至此，韩日的争端已经由政治、外交、经贸升级至军事、安全以及争议岛屿等各个领域，严重影响到美日韩三国安保合作，危及到东北亚三国秩序。

　　通过以上的梳理不难看出，韩日贸易摩擦初期，美国不作为，没有发挥大国应有的作用。当韩国废止《军事情报保护协定》后，美国各方又都将指责矛头指向韩国。美国的行为引起韩国对美国的不满。

　　事态升级到这个局面，让人不得不审视处于东北亚三国秩序中心的美国发挥了什么作用。美国是韩日的共同盟友，这有利于美国在东北亚三国秩序中发挥主导作用，也意味着韩日之间的矛盾必须由美国从中斡旋。美国“一手托两家”，这也要求其为稳定三国秩序“秉公办事”，不偏不倚。但是，从韩国对美国的不满可以窥见美国在此次韩日争端中所起的作用存在问题。不仅前期调解作用缺失，没能控制事态升级，而且私心作祟，有失公平。

　　首先，美国在前期的调解只是蜻蜓点水，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致使韩日贸易摩擦愈演愈烈。此时埃斯珀访韩关注的却是美军驻韩军费的分摊以及在霍尔木兹海峡组建“多国联盟”。特别是埃斯珀还未到韩国，特朗普就发推特称韩国已经同意大幅增加驻韩军费分摊份额，以此向韩国施压，伸手要钱。 目前韩国每年分担10亿美元的驻军费，特朗普政府要求增加5倍至50亿美元。美驻韩军费谈判从去年一直搁置，有分析认为美国很可能乘此次韩日争端逼韩国“就范”。这种“美国第一”的自私行为自然会引起韩国不满。

　　其次，7月初日本宣布对韩国出口管制后，韩国总统文在寅曾希望美国介入调解，但特朗普的态度不主动，博尔顿、蓬佩奥的调解也只是蜻蜓点水式的，没有具体的调解方案。可以说，美国的不作为和其大国作用缺失是导致贸易摩擦升级的重要原因。韩国宣布废止《军事情报保护协定》后，美国又打压韩国。从不作为、放任摩擦升级到打压韩国，美国这个一手托两家的盟主偏向哪边，世人皆清楚，自然也会引起韩国不满。

　　离11月24日《军事情报保护协定》到期还有一段时间，韩国曾希望在协定到期前日本撤销出口管制，平息争端。但由于美国的不作为和偏袒，日本咬定绝不撤销，导致两国陷入僵局。

　　韩国和日本对于现阶段的美国来说孰重孰轻，另有“隐情”来判明。一心谋求连任的特朗普，目前心思都在其争取连任的选情上。在中美贸易谈判陷入僵局的情况下，美日贸易谈判对于挽救特朗普的“票田”就显得尤为重要。9月美日首脑将再次会晤，特朗普意欲在此前就签署两国贸易协定达成基本框架协议，即削减美国农产品出口日本的关税和非关税壁垒，巩固其农业“票田”，为明年连任铺路。在前不久的G7峰会期间，特朗普如愿以偿，与安倍达成基本共识。这个共识包括农产品、工业品和数字经济等三大领域，重点是农产品以及乘用车整车及配件。这不仅有利于特朗普连任，也为其与其他国家的贸易谈判树立了信心。关键时刻安倍给力，特朗普也不薄，二人心知肚明，不必言明。

　　另外一个“隐情”更值得关注。《中导条约》失效后，美国欲在亚太部署中程巡航导弹。为此，美国高官游说亚太盟国，但效果不佳。在东北亚盟国中，韩国明确拒绝，日本则保持缄默。

　　8月19日，美国副国务卿汤普森宣称，美国“正在与盟友商量在亚洲部署中程导弹”。8月20日，日本自民党议员、前防卫相中谷元表态支持美国研发中程巡航导弹，认为这“提高了抑制(中国)的门槛”。从中谷的表态可以窥见，日本虽然缄默，但并不一定拒绝在日本部署中程巡航导弹。从争取日本同意部署中程导弹这个大局着眼，美国偏袒日本也在情理之中。

　　从历史到现实，大国一直在东北亚区域秩序中起着关键作用。近代以来至二战结束，由于大国作用缺失，导致历史性灾难，教训深刻。当前韩国和日本之间的争端，破坏了东北亚三国秩序的稳定。表面上看似两国互不相让，实际上根子在美国。美国作为韩日两国的共同盟友，作为东北亚三国秩序中的主导者，作为东北亚三国秩序中的大国，发挥着主导作用，理应介入斡旋盟友的争端，理应尽力发挥好调解争端的作用。遗憾的是，美国似乎不那么在乎自己的责任，更在乎自己的利益。其不作为、有失公平以及自私自利的行为已经发酵为负面效应，甚至危及东北亚地区的稳定。

　　中国虽然不是三国秩序内的当事国，但作为东北亚地区的大国，希望韩日两国通过对话协商妥善处理分歧，化解争端，确保东北亚地区各国关系稳定发展。中方为此在8月20-21日在北京举行的第九次中日韩外长会议期间发挥了劝和促谈的作用。

　　在美国的大国作用缺失的复杂情况下，当事双方的韩国和日本必须通过对话协商处理分歧，化解争端。否则，斗下去的话终将两败俱伤，坐收渔翁之利者只有美国。

　　作者系暖流集团研究部高级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