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泉忠： 如何塑造中国“可信、可爱、可敬”新形象?

　　今年是中共建党百年，是本世纪中国两大重要年份、同时标志着国家发展进入新阶段的“双百”之一，另一个则是2049年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百年。近月以来，举国上下的庆祝活动一波接一波，也在本月达至高潮。各项活动的主题以及全国舆论也都聚焦中共百年来的丰功伟绩以及习近平领导国家以来的各项傲人成就，包括抗疫有成等。尤其是当下波及全球的疫情仍在肆虐，中国则已大致脱离疫情困扰将近一年，如今全国经济及生活秩序早已回复正常。毋庸置疑，如此光景所呈现的“制度自信”，无疑有其清晰的客观依据。

　　中国国际形象为何下滑?

　　与此同时，中国的国际形象似乎没有与国内的自信跟上来。皮尤(Pew)研究中心于6月30日公布的最新调查结果，显示17个经济发达国家或地区的民众对中国普遍抱持负面观感，负面中位数为69%。其中日本对中国的负面印象最为严重，高达88%，其次的瑞典则为80%，澳州78%，韩国77%，美国76%，仅希腊和新加坡较为正面，负面比率分别为42%和34%。

　　为何国内的中国形象与中国在海外的国际形象竟会有如此的天渊之别?其实，如此的吊诡现象，并非只是疫情后才呈现出来。参考皮尤多年来的调查结果，随着中国崛起的态势愈发明显、国力愈发强大，西方对中国的印象却日益呈现恶化的趋势。

　　就此趋势，中国国内部分网民倾向将此现象简易地解读为“中国强了，西方不高兴”或“西方偏见的心理作祟”等，对西方严厉指控的所谓新疆“教育营”问题、对香港自由的压制及“输出专制”、对台湾海峡的军事压力、在南海、东海“不尊重国际法”的“维权”作为等种种批评，统统嗤之以鼻。

　　显然，西方社会对中国印象日趋负面的趋势，是与中国和西方关系的恶化成正比的。面对来自西方的压力，部分发言人也不再依循过去“韬光养晦”时期的低调隐忍，而是展现“战狼又如何”的表现方式。

　　“塑造可信、可爱、可敬中国形象”

　　重点是，被外媒称作“战狼外交”的全新对外关系演绎模式，自从登场以来，是否有为国家在国际社会的积极形象加分，有对拓展中国对外关系起到正面的影响，无疑是值得研究的。

　　如今新时代的外交工作所扮演的角色，已不再仅限于“对外”施展外交能量以及提高中国的正面形象，而是兼具“对内”凝聚“爱国正能量”的功能。至于，究竟“战狼外交”的表演风格是否有助于改善中国的国际形象，还是只是沦为国内部分仇外的网民提供爱国主义的兴奋剂?

　　在“战狼外交”话题甚嚣尘上之际，习近平主席于5月31日出席面向政治局委员的学习会“国际传播能力建设”时，一方面指示要“加强顶层设计和研究布局，构建具有鲜明中国特色的战略传播体系”，以实现“提高国际传播影响力、中华文化感召力、中国形象亲和力、中国话语说服力、国际舆论引导力。”同时，也强调“要注重把握好基调，既开放自信也谦逊谦和，努力塑造可信、可爱、可敬的中国形象”，以实现“增强国际传播的亲和力和实效性。要广交朋友、团结和争取大多数”。

　　“中国模式”与中国新形象的塑造

　　有关“中国模式”的议论，随着中国的崛起，而受到国际舆论与学术界的关注，已持续约20载。所谓“中国模式”的讨论，指的是具中国特色的政治制度及治理模式是否适用于外国，是否可能在国外复制。就事实而言，过去20年，虽然中国国力不断膨胀，国际地位以及影响力也在不断提升，作为崛起时代中国国际战略重头戏的“一带一路”也有一定的成效，然而具有中国社会主义特色的“中国模式”难以推广到国外，却也是无可否认的客观事实。即使在当下作为人类共同议题的对抗新冠疫情一役中表现出色，明显地把众多西方国家给比了下去，然而中国应对疫情爆发初期时，基于中国的体制优势而果断采用的封城以及完全封闭式社区管理的防疫方式，至今也难以为其他国家或地区所普遍效仿，却也是无可否认的客观事实。

　　中国的国家治理模式是基于中囯共产党领导的体制而成立的。该体制下，党组或党委存在于每一个单位、到达每一个社会末端，是维护该体制运行的保证。然而，基于如此绵密的党组织的治理架构有可能在国外复制吗?恐怕要延伸到实行“一国两制”的香港地区亦非易事。

　　中国在近代以前长达两千多年的历史长河中，透过“册封”和“朝贡”的双向互动，构筑起影响整个东亚区域的“中华世界体系”。该体系所呈现的是古代的“东亚政治共同体”、“东亚文化共同体”以及“东亚经济共同体”三个层面。其中，维系该体系的关键和最主要的力量是中国的文化软实力，包括延续至今的儒家思想那坚韧无比的影响力。然而，如今“崛起”的中国已经具有足以影响世界的思想、制度和价值体系吗?

　　笔者早在2007年就发表了《全方位打造“柔性中国”新形象》(2007年4月19日)的倡议。14年过去了，中国的柔性新形象似乎并没有塑造起来，更因为个别发言人的言论反而愈发强悍刚硬。诚然，为了打造中国“可信、可爱、可敬”新形象，自然可以讨论“战狼外交”是否应该休兵，同时也可以思考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体制所依循的意识形态及对外思维，能否与相当程度主导世界格局的西方所依循的价值体系进行有机的相互整合，恐怕这会是关键之所在。

　　今年是中共建党百年，是本世纪中国两大重要年份、同时标志着国家发展进入新阶段的“双百”之一，另一个则是2049年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百年。近月以来，举国上下的庆祝活动一波接一波，也在本月达至高潮。各项活动的主题以及全国舆论也都聚焦中共百年来的丰功伟绩以及习近平领导国家以来的各项傲人成就，包括抗疫有成等。尤其是当下波及全球的疫情仍在肆虐，中国则已大致脱离疫情困扰将近一年，如今全国经济及生活秩序早已回复正常。毋庸置疑，如此光景所呈现的“制度自信”，无疑有其清晰的客观依据。

　　中国国际形象为何下滑?

　　与此同时，中国的国际形象似乎没有与国内的自信跟上来。皮尤(Pew)研究中心于6月30日公布的最新调查结果，显示17个经济发达国家或地区的民众对中国普遍抱持负面观感，负面中位数为69%。其中日本对中国的负面印象最为严重，高达88%，其次的瑞典则为80%，澳州78%，韩国77%，美国76%，仅希腊和新加坡较为正面，负面比率分别为42%和34%。

　　为何国内的中国形象与中国在海外的国际形象竟会有如此的天渊之别?其实，如此的吊诡现象，并非只是疫情后才呈现出来。参考皮尤多年来的调查结果，随着中国崛起的态势愈发明显、国力愈发强大，西方对中国的印象却日益呈现恶化的趋势。

　　就此趋势，中国国内部分网民倾向将此现象简易地解读为“中国强了，西方不高兴”或“西方偏见的心理作祟”等，对西方严厉指控的所谓新疆“教育营”问题、对香港自由的压制及“输出专制”、对台湾海峡的军事压力、在南海、东海“不尊重国际法”的“维权”作为等种种批评，统统嗤之以鼻。

　　显然，西方社会对中国印象日趋负面的趋势，是与中国和西方关系的恶化成正比的。面对来自西方的压力，部分发言人也不再依循过去“韬光养晦”时期的低调隐忍，而是展现“战狼又如何”的表现方式。

　　“塑造可信、可爱、可敬中国形象”

　　重点是，被外媒称作“战狼外交”的全新对外关系演绎模式，自从登场以来，是否有为国家在国际社会的积极形象加分，有对拓展中国对外关系起到正面的影响，无疑是值得研究的。

　　如今新时代的外交工作所扮演的角色，已不再仅限于“对外”施展外交能量以及提高中国的正面形象，而是兼具“对内”凝聚“爱国正能量”的功能。至于，究竟“战狼外交”的表演风格是否有助于改善中国的国际形象，还是只是沦为国内部分仇外的网民提供爱国主义的兴奋剂?

　　在“战狼外交”话题甚嚣尘上之际，习近平主席于5月31日出席面向政治局委员的学习会“国际传播能力建设”时，一方面指示要“加强顶层设计和研究布局，构建具有鲜明中国特色的战略传播体系”，以实现“提高国际传播影响力、中华文化感召力、中国形象亲和力、中国话语说服力、国际舆论引导力。”同时，也强调“要注重把握好基调，既开放自信也谦逊谦和，努力塑造可信、可爱、可敬的中国形象”，以实现“增强国际传播的亲和力和实效性。要广交朋友、团结和争取大多数”。

　　“中国模式”与中国新形象的塑造

　　有关“中国模式”的议论，随着中国的崛起，而受到国际舆论与学术界的关注，已持续约20载。所谓“中国模式”的讨论，指的是具中国特色的政治制度及治理模式是否适用于外国，是否可能在国外复制。就事实而言，过去20年，虽然中国国力不断膨胀，国际地位以及影响力也在不断提升，作为崛起时代中国国际战略重头戏的“一带一路”也有一定的成效，然而具有中国社会主义特色的“中国模式”难以推广到国外，却也是无可否认的客观事实。即使在当下作为人类共同议题的对抗新冠疫情一役中表现出色，明显地把众多西方国家给比了下去，然而中国应对疫情爆发初期时，基于中国的体制优势而果断采用的封城以及完全封闭式社区管理的防疫方式，至今也难以为其他国家或地区所普遍效仿，却也是无可否认的客观事实。

　　中国的国家治理模式是基于中囯共产党领导的体制而成立的。该体制下，党组或党委存在于每一个单位、到达每一个社会末端，是维护该体制运行的保证。然而，基于如此绵密的党组织的治理架构有可能在国外复制吗?恐怕要延伸到实行“一国两制”的香港地区亦非易事。

　　中国在近代以前长达两千多年的历史长河中，透过“册封”和“朝贡”的双向互动，构筑起影响整个东亚区域的“中华世界体系”。该体系所呈现的是古代的“东亚政治共同体”、“东亚文化共同体”以及“东亚经济共同体”三个层面。其中，维系该体系的关键和最主要的力量是中国的文化软实力，包括延续至今的儒家思想那坚韧无比的影响力。然而，如今“崛起”的中国已经具有足以影响世界的思想、制度和价值体系吗?

　　笔者早在2007年就发表了《全方位打造“柔性中国”新形象》(2007年4月19日)的倡议。14年过去了，中国的柔性新形象似乎并没有塑造起来，更因为个别发言人的言论反而愈发强悍刚硬。诚然，为了打造中国“可信、可爱、可敬”新形象，自然可以讨论“战狼外交”是否应该休兵，同时也可以思考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体制所依循的意识形态及对外思维，能否与相当程度主导世界格局的西方所依循的价值体系进行有机的相互整合，恐怕这会是关键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