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罗·希尔：特朗普关闭中国领事馆是为了提高自己的民调支持率吗?

　　美国国务院周三宣布，已指示关闭中国驻休斯敦总领事馆，“以保护美国知识产权和美国人的私人信息”。国务院还补充，中国“多年来从事大规模的非法间谍和影响力行动”，“在过去几年里规模和范围显著增加”。中国外交部对此表示谴责，外交部发言人汪文斌称，“这是美方单方面的政治挑衅，严重违反国际法、国际关系基本准则和中美双边领事协定”。

　　这是北京和华盛顿之间紧张关系和言辞交锋的最新升级，美中关系继续处在螺旋式下降之中。

　　毫无疑问，中国驻休斯敦领事馆一直在这一地区庞大的华人(约7.5万人)中从事影响力行动和其他自我宣传和信息收集活动。中国驻美国的其他外交机构，包括中国驻华盛顿大使馆和驻纽约、芝加哥、旧金山、洛杉矶的其他领事馆，也是如此。目前还不清楚为什么休斯顿领事馆会被单独下达这一指令。

　　同样，也还不清楚特朗普政府是否考虑过这一指令可能产生的潜在后果。几乎可以肯定的是，北京也会相应地要求美国关闭在中国的一个或多个领事馆(在沈阳、成都、上海、武汉、广州，或者在目前的情况下——选择香港)。

　　在考量自身的选择时，北京方面想必会权衡其假定，即美国外交使团也在当地进行了对当地民众的影响力和情报活动。现在判断中国的报复周期可能会持续多久、进行到什么程度还为时过早。但北京将准备走得和华盛顿一样远，让在华美国官员的生活像中国外交官在美国所感受到的那样受到限制和不安。最后，无论报复周期如何展开，都将加剧美中公众对彼此日益加深的负面看法。所有这些是否推进了美国的政策目标——以及这些目标可能是什么——还有待确定。

　　除了不可避免的意外和不受待见的后果外，关闭休斯敦领事馆的决定在两个方面都存在很大问题。首先，它明显是特朗普政府的连任竞选战略的一部分，旨在突出中国对美国构成的威胁。这可能会让特朗普把民众的注意力从他未能有效应对新型冠状病毒大流行上转移，转向一个可能对大流行负责的外部敌人。这也将让特朗普政府为自身的竞选主题增添色彩，即拜登对中国威胁态度软弱，因此没有资格入主白宫。无论这两种策略中的任一种具有多大的可信度，若特朗普政府只是把更多的精力放在这样的策略上，而不去关注那些可能带来深远和长期战略影响的做法，都是令人遗憾和危险的，因为这会加剧美国与中国之间的紧张关系，使双方更加敌对。

　　这项行动的第二个问题是，与特朗普政府对中国的大多数策略和言辞断言一样，它是基于对北京战略意图和野心的夸大和不准确的描述。最近几周，美国国家安全顾问罗伯特·奥布莱恩、联邦调查局局长克里斯托弗·雷和司法部长威廉·巴尔都发表了讲话，概述了中国对美国构成的挑战、威胁和危险。国务卿蓬佩奥预计将于周四在加州继续发表类似的讲话。

　　这些讲话准确地指出了中国国际行为(包括在美国内部)的多个方面，需要引起人们的深切关注，并要求美国保持警惕，做出坚定而有竞争力的回应。中国“在海外宣传上投入了数十亿美元”，他们影响或控制着“美国几乎每一家中文新闻机构”。

　　他们的代理机构侵入美国的数据库，窃取信息，以便“针对、讨好、哄骗、影响、胁迫、甚至勒索个人，让他们说出或做符合其利益的事情”。中国从事经济和网络间谍活动以及“外国恶意影响”行动，包括“颠覆性的、未公开的、犯罪的或胁迫性的活动，企图影响我们政府的政策，扭曲我们国家的公共话语，并破坏对我们民主进程和价值观的信心”。中国外交官还利用公开、赤裸裸的经济压力和看似独立的中间人，把中国的偏好强加给美国官员。在所有这些方面，北京“在利用自己的封闭体系的同时，尽其所能利用我们的开放性。”(我们可以认为，中国驻休斯敦总领事馆部分或全部参与了这些活动。)最后，中国寻求“利用中国人民的巨大力量、生产力和创造力”与美国竞争全球“经济和技术领先地位”的说法也是正确的。

　　但美国官员的这些讲话还不止于此，还包括了对中国野心的性质和范围的断言，坦率地说，这些断言没有有说服力的证据支持。虽然北京可能想要“超越美国成为世界上最卓越的技术超级大国”，并“让威权管制的世界变得安全”，但它并没有把这当成一场赢家通吃的存在竞赛。

　　中国领导人明智地认识到，在全球取得霸权地位，即使是一个可以实现的目标，也不会一直持续，因此不能保证中国的安全或利益。认识到追求它几乎肯定会适得其反，他们更有可能准备追求一些相对现实看起来不那么重要的目标。因此，他们并没有试图“根据中国共产党的宗旨来改造世界”，因为一个“威权的安全体制”并不需要摧毁所有其他形式的政府。同样，几乎没有证据支持中国寻求“以任何必要手段成为世界唯一超级大国”的断言。中国“不通过正当手段创新”、“不通过公平合法的方式竞争”的说法也不正确。这就等于说所有中国人的行为都被这顶罪恶的大帽所覆盖。显然，其中有一些行为是合理、公平和合法的。

　　最重要的是，实际上，中国的野心以及其在追求这些目标时将采取的行动实际上是有限度的。但在特朗普政府对中国所代表的挑战的描述中，以及它为应对这一挑战而采取的一些行动中，似乎没有明显地承认甚至考虑到这一点。此外，特朗普政府很可能在迫使北京改变其行为方面的影响力，以及控制美中关系紧张潜在升级周期的能力上都失算了。

　　关闭中国在休斯敦的领事馆可能只是明显得表明了一点，仅出于对中国的恶意就可以封锁沟通平台。不幸的是，这也象征在当前最需要美中双方进行战略对话和相互理解的时候，双方沟通的可能性进一步减小，竞争形势下，美中关系正在加速触底。

　　作者系美国国家利益中心资深研究员，主要研究中国和东亚问题。2007年至2015年期间担任东亚国家情报官员。此后，他一直担任麻省理工学院国际研究中心研究员，以及乔治华盛顿大学伊利亚德国际事务学院研究中心的兼职教授。本文译自《国家利益》官网，原文链接：https://nationalinterest.org/feature/did-donald-trump-close-chinese-consulate-boost-his-poll-numbers-165363

　　美国国务院周三宣布，已指示关闭中国驻休斯敦总领事馆，“以保护美国知识产权和美国人的私人信息”。国务院还补充，中国“多年来从事大规模的非法间谍和影响力行动”，“在过去几年里规模和范围显著增加”。中国外交部对此表示谴责，外交部发言人汪文斌称，“这是美方单方面的政治挑衅，严重违反国际法、国际关系基本准则和中美双边领事协定”。

　　这是北京和华盛顿之间紧张关系和言辞交锋的最新升级，美中关系继续处在螺旋式下降之中。

　　毫无疑问，中国驻休斯敦领事馆一直在这一地区庞大的华人(约7.5万人)中从事影响力行动和其他自我宣传和信息收集活动。中国驻美国的其他外交机构，包括中国驻华盛顿大使馆和驻纽约、芝加哥、旧金山、洛杉矶的其他领事馆，也是如此。目前还不清楚为什么休斯顿领事馆会被单独下达这一指令。

　　同样，也还不清楚特朗普政府是否考虑过这一指令可能产生的潜在后果。几乎可以肯定的是，北京也会相应地要求美国关闭在中国的一个或多个领事馆(在沈阳、成都、上海、武汉、广州，或者在目前的情况下——选择香港)。

　　在考量自身的选择时，北京方面想必会权衡其假定，即美国外交使团也在当地进行了对当地民众的影响力和情报活动。现在判断中国的报复周期可能会持续多久、进行到什么程度还为时过早。但北京将准备走得和华盛顿一样远，让在华美国官员的生活像中国外交官在美国所感受到的那样受到限制和不安。最后，无论报复周期如何展开，都将加剧美中公众对彼此日益加深的负面看法。所有这些是否推进了美国的政策目标——以及这些目标可能是什么——还有待确定。

　　除了不可避免的意外和不受待见的后果外，关闭休斯敦领事馆的决定在两个方面都存在很大问题。首先，它明显是特朗普政府的连任竞选战略的一部分，旨在突出中国对美国构成的威胁。这可能会让特朗普把民众的注意力从他未能有效应对新型冠状病毒大流行上转移，转向一个可能对大流行负责的外部敌人。这也将让特朗普政府为自身的竞选主题增添色彩，即拜登对中国威胁态度软弱，因此没有资格入主白宫。无论这两种策略中的任一种具有多大的可信度，若特朗普政府只是把更多的精力放在这样的策略上，而不去关注那些可能带来深远和长期战略影响的做法，都是令人遗憾和危险的，因为这会加剧美国与中国之间的紧张关系，使双方更加敌对。

　　这项行动的第二个问题是，与特朗普政府对中国的大多数策略和言辞断言一样，它是基于对北京战略意图和野心的夸大和不准确的描述。最近几周，美国国家安全顾问罗伯特·奥布莱恩、联邦调查局局长克里斯托弗·雷和司法部长威廉·巴尔都发表了讲话，概述了中国对美国构成的挑战、威胁和危险。国务卿蓬佩奥预计将于周四在加州继续发表类似的讲话。

　　这些讲话准确地指出了中国国际行为(包括在美国内部)的多个方面，需要引起人们的深切关注，并要求美国保持警惕，做出坚定而有竞争力的回应。中国“在海外宣传上投入了数十亿美元”，他们影响或控制着“美国几乎每一家中文新闻机构”。

　　他们的代理机构侵入美国的数据库，窃取信息，以便“针对、讨好、哄骗、影响、胁迫、甚至勒索个人，让他们说出或做符合其利益的事情”。中国从事经济和网络间谍活动以及“外国恶意影响”行动，包括“颠覆性的、未公开的、犯罪的或胁迫性的活动，企图影响我们政府的政策，扭曲我们国家的公共话语，并破坏对我们民主进程和价值观的信心”。中国外交官还利用公开、赤裸裸的经济压力和看似独立的中间人，把中国的偏好强加给美国官员。在所有这些方面，北京“在利用自己的封闭体系的同时，尽其所能利用我们的开放性。”(我们可以认为，中国驻休斯敦总领事馆部分或全部参与了这些活动。)最后，中国寻求“利用中国人民的巨大力量、生产力和创造力”与美国竞争全球“经济和技术领先地位”的说法也是正确的。

　　但美国官员的这些讲话还不止于此，还包括了对中国野心的性质和范围的断言，坦率地说，这些断言没有有说服力的证据支持。虽然北京可能想要“超越美国成为世界上最卓越的技术超级大国”，并“让威权管制的世界变得安全”，但它并没有把这当成一场赢家通吃的存在竞赛。

　　中国领导人明智地认识到，在全球取得霸权地位，即使是一个可以实现的目标，也不会一直持续，因此不能保证中国的安全或利益。认识到追求它几乎肯定会适得其反，他们更有可能准备追求一些相对现实看起来不那么重要的目标。因此，他们并没有试图“根据中国共产党的宗旨来改造世界”，因为一个“威权的安全体制”并不需要摧毁所有其他形式的政府。同样，几乎没有证据支持中国寻求“以任何必要手段成为世界唯一超级大国”的断言。中国“不通过正当手段创新”、“不通过公平合法的方式竞争”的说法也不正确。这就等于说所有中国人的行为都被这顶罪恶的大帽所覆盖。显然，其中有一些行为是合理、公平和合法的。

　　最重要的是，实际上，中国的野心以及其在追求这些目标时将采取的行动实际上是有限度的。但在特朗普政府对中国所代表的挑战的描述中，以及它为应对这一挑战而采取的一些行动中，似乎没有明显地承认甚至考虑到这一点。此外，特朗普政府很可能在迫使北京改变其行为方面的影响力，以及控制美中关系紧张潜在升级周期的能力上都失算了。

　　关闭中国在休斯敦的领事馆可能只是明显得表明了一点，仅出于对中国的恶意就可以封锁沟通平台。不幸的是，这也象征在当前最需要美中双方进行战略对话和相互理解的时候，双方沟通的可能性进一步减小，竞争形势下，美中关系正在加速触底。

　　作者系美国国家利益中心资深研究员，主要研究中国和东亚问题。2007年至2015年期间担任东亚国家情报官员。此后，他一直担任麻省理工学院国际研究中心研究员，以及乔治华盛顿大学伊利亚德国际事务学院研究中心的兼职教授。本文译自《国家利益》官网，原文链接：https://nationalinterest.org/feature/did-donald-trump-close-chinese-consulate-boost-his-poll-numbers-1653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