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施罗德：是美国在阿富汗的撤军促使普京做出入侵乌克兰的决定吗？

　　2023年8月，美国从阿富汗的混乱撤军已过两年。在这个经历了近20年的战斗后，华盛顿跌跌撞撞地摆脱混乱的局面。美国官员对阿富汗安全部队的迅速崩溃感到措手不及，似乎没有为撤离美国公民或阿富汗伙伴做好安排。美国总统拜登对撤军的处理方式给他的政府留一下一道无从抹去的阴影。当灾难性的场面在2021年8月底显现出来时，拜登的支持率从54%下降到46%，至今仍未恢复。

2021年7月，俄罗斯总统普京出席在俄罗斯圣彼得堡举行的海军日阅兵式

　　在过去的一年半里，拜登的一些批评者甚至认为，美国从阿富汗撤军引发了俄罗斯总统普京决定在2022年对乌克兰发动全面攻击。普京显然觉得，早在拜登上任之前，他就在乌克兰有未完成的事情：俄罗斯在2014年吞并克里米亚并没有阻止乌克兰寻求与西方建立更深层次的关系，即使是在普京的崇拜者特朗普入主白宫期间。但在2022年3月，共和党参议院多数党领袖米奇·麦康奈尔声称，美国从阿富汗撤军是促使普京大胆入侵乌克兰的导火索，他辩称，如果拜登没有“拔腿就跑”，俄罗斯就不会攻击邻国乌克兰。

　　前美国驻联合国大使尼基·黑利于2023年6月在爱荷华州的CNN市政厅重申了这一说法，指责拜登的无序退出导致了普京的入侵。但提出这一说法的不仅仅是共和党政客。前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工作人员、研究普京问题的知名专家菲奥娜·希尔认为，美国仓促从阿富汗撤军显示出软弱，促使普京做出决定。

　　这种观点认为，华盛顿的注意力似乎过于涣散——国内优先事项、其他外交政策问题和内讧——无法有效应对俄罗斯的攻击。撤离阿富汗的决定似乎只是美国抛弃其合作伙伴的历史记录中的最新例子，普京会得出结论，华盛顿对乌克兰也会这样做。这些批评人士称，总的来说，当普京看到美国在阿富汗陷入困境时，他开始相信，他可以攻击乌克兰，而不必担心美国会阻止他。

　　至关重要的是，要考虑美国在处理从阿富汗撤军问题上是否真的在普京的战争中发挥了作用。了解普京在入侵之前的想法，可以为华盛顿提供一些线索，让他们知道今天如何应对这场战争，以及未来如何遏制普京。许多美国政策制定者得出了错误的教训，他们认为美国从阿富汗撤军所表现出的软弱是普京做出选择的重要因素。但事实上，对俄罗斯的行动和普京在2021年夏天的言论(包括随后披露的信息)的仔细分析表明，美国从阿富汗撤军对普京的考量没有影响。普京很可能早在美国撤军之前，已经决定在2021年春末入侵乌克兰。

　　在此期间，美国代表其伙伴乌克兰展示了显著的力量。几乎可以肯定的是，普京并没有试图利用美国的软弱时刻。更有可能的是，他非常担心美国的实力。尽管看到了美国的决心，普京还是决定继续大规模入侵乌克兰。这表明，威慑不是一个简单的投射力量的问题。它甚至可能表明，在某些情况下，美国展示实力可能会适得其反。

　　普京入侵决定的时间线

　　现在有可信的信息表明，普京可能决定在2021年4月底至6月初的某个时候入侵乌克兰。2014年，俄罗斯吞并克里米亚，并在乌克兰东部发动战争。明斯克协议签署后，冲突有所缓和。明斯克协议是仓促制定的一系列措施，旨在实施停火、移除重型武器、交换囚犯、解决乌克兰东部被占领地区的政治地位问题，并将边界重新交还乌克兰控制。普京认为，明斯克协议将阻止乌克兰与西欧和美国发展更紧密的关系。

　　但在2015年至2021年期间，普京清楚地意识到，明斯克协议并没有带来他想要的结果。2021年初，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逮捕了乌克兰反对派政治家、普京的知己维克托·梅德维德丘克。与此同时，新的拜登政府加大了对俄罗斯的制裁力度，原因是俄罗斯干预2020年美国总统大选，入侵美国科技公司SolarWinds，并毒害俄罗斯反对派政治家阿列克谢·纳瓦尔尼。普京试图提醒拜登和泽连斯基，俄罗斯打算干预乌克兰的事态：从2021年3月中旬开始，俄罗斯开始了新的军事演习，并开始向克里米亚及其与乌克兰东部的边界增派部队。

　　到4月初，普京已经在乌克兰境内及周边部署了超过10万名俄罗斯士兵，这引发了美国和欧洲国家对入侵迫在眉睫的担忧。4月2日，在俄罗斯向乌克兰边境增兵之际，拜登致电泽连斯基，表示“坚定不移的支持”。四周后，美国国务卿安东尼·布林肯访问基辅，谴责俄罗斯的军事集结，并表示美国将加强与乌克兰的安全合作和援助。

　　但是，直到拜登在 3 月 17 日接受美国广播公司新闻采访时称普京为“杀手”以及一周后普京在西伯利亚会见俄罗斯国防部长之后，军事集结的紧急阶段才发生。这一系列事件强烈表明，面对羞辱，普京是在向拜登发出力量信号，而不是在为真正的入侵做准备。时任美国国家安全局局长的保罗·中曾根后来表示，美国知道俄罗斯不会在2021年4月入侵乌克兰，俄罗斯的军事活动只是一场演习。事实上，4月下旬，在与拜登通了电话之后，普京停止了俄罗斯在乌克兰附近的军事演习，并将数万名士兵从俄乌边境撤离，从而缓和了紧张局势。

　　普京随后的言论和行动缩小了他可能做出入侵决定的时间范围。2021年6月9日，普京在接受俄罗斯主要国家电视台采访时，就乌克兰问题做出了尖锐回应。他将基辅的一些有关国籍的法律草案与德国纳粹政权制定的法律进行了比较，并警告称，莫斯科不会无动于衷。他还指出，即使在关系最好的时期，西方也会“漠视俄罗斯的利益”，并警告说，乌克兰加入北约将是俄罗斯的一条红线。与普京在春季军事集结期间发表的公开评论相比，他在6月的电视上露面明显更具攻击性和情绪性，很可能标志着一场争取俄罗斯公众支持入侵的运动的开始。

　　随后，6月16日，普京与拜登在日内瓦举行了峰会。这次会议表面上是为了进一步缓和俄罗斯4月份军事集结后的紧张局势。如果普京还没有决定是否入侵乌克兰，他可能会威胁采取进一步的军事行动，或者私下向拜登提供一些感兴趣的东西，比如从乌克兰边境撤出更多的俄罗斯军队和装备，以换取美国限制与乌克兰关系的承诺。但拜登和普京在随后的新闻发布会上都表示，乌克兰问题并不是他们会晤期间讨论的主要问题。普京指出，两位领导人没有详细谈到乌克兰问题，也没怎么讨论乌克兰与北约的关系。拜登只是指出，他已经传达了美国对乌克兰主权和领土完整的持续支持。到那时，普京似乎认为，试图在乌克兰问题上与华盛顿达成妥协方案没有什么意义。

　　拜登在三周后的7月8日宣布了他从阿富汗撤军的计划。然而，根据乌克兰军方和情报官员的说法，到那个月，俄罗斯联邦安全局已经将其负责乌克兰政治战争和秘密行动的第五总局的第九分部扩大为一个独立的部门，增加了人手和能力。乌克兰的这些报告还表明，俄罗斯安全机构的任务是策划占领乌克兰。

　　然后，在7月中旬，普京在克里姆林宫的网站上发表了一篇5000字的文章。这篇题为《论俄罗斯人和乌克兰人的历史统一》的文章认为，乌克兰人和俄罗斯人实际上是一个民族，苏联领导人的武断决定分裂了这两个国家，很大程度上是以俄罗斯为代价的。这篇文章接着声称，西方正试图把乌克兰变成一个“反俄罗斯”的国家。普京发表这篇文章很可能是为了公开合理化他已经做出的占领乌克兰的决定。俄罗斯独立新闻网站Verstka在2023年的一份调查报告中甚至声称，普京在文章的早期草稿中有意明确威胁入侵。

　　2021年8月15日，喀布尔落入塔利班之手。但至少在当月初，俄罗斯军方就开始招募士兵，以建立一支新的预备预备队，目标是招募大约10万人。如此数量的新预备役部队将是建立占领乌克兰所需人力的关键。如果普京没有决定进行大规模军事行动，他不太可能采取这一代价高昂的步骤。

　　弄清动机，避免误判

　　普京如何解读华盛顿对他2021年春季增兵的反应，是理解他一年后入侵乌克兰的决定的关键。在此期间，美国对其伙伴乌克兰的支持是坚定不移的。即使在2021年4月俄罗斯似乎有可能入侵乌克兰时，华盛顿也不愿与莫斯科就乌克兰加入北约的兴趣进行谈判。事实上，在美国坚定地表示将支持乌克兰之后，俄罗斯并没有立即入侵乌克兰，这一事实在许多观察人士看来表明，是美国决心和力量的展示阻止了普京。

　　但普京决定入侵乌克兰的确切时机强烈表明，他的选择并不是对他后来认为美国在阿富汗表现软弱的反应。相反，这似乎是一种战略计算(或误判)，其基础是担心俄罗斯的地位正在削弱。2021年4月之后，普京会合理地得出结论，拜登永远不会愿意在乌克兰问题上与他达成一项充分满足其利益的协议。考虑到美国及其欧洲盟友正在增加对乌克兰国防、情报、网络和安全能力的支持，普京可能已经盘算好了，他需要在还能入侵的时候入侵。2021年10月，在一年一度的瓦尔代讨论俱乐部(普京与西方学者交流的场所)上，普京指出，他认为，即使乌克兰没有正式加入北约，西方对乌克兰的军事支持也会对俄罗斯构成威胁。

　　几乎可以肯定，美国从阿富汗撤军时明显放弃了一个盟友，这与普京的战争毫无关系。但这种猜测依然存在。许多政策制定者得出的结论是，对付普京这样恃强凌弱的机会主义者的最佳方式是展示力量和决心。这种信念让一些美国官员对通过谈判结束乌克兰战争犹豫不决。他们认为，任何谈判的尝试都会显示出自身的软弱，并促使普京表现得更加咄咄逼人。

　　事实上，如果更好地了解普京做出决定的时间线，就会得到一个不同的、有力的教训：美国的实力及其对合作伙伴的承诺诱导而不是阻止了他。这代表了一个典型的安全困境：美国改善其在俄罗斯周边伙伴安全的努力被莫斯科视为对俄罗斯的潜在威胁。美国对普京2021年春季增兵计划的尖锐回应似乎是最后一个证据，让他相信，在乌克兰问题上，他永远无法通过外交手段来实现自己的目标。在此之后，普京可能会认定，美国为了威慑俄罗斯而展示的实力是一种威胁，需要俄罗斯做出直接的军事回应，从而将双方推向直接冲突的边缘。如果华盛顿的掌权者继续误解普京入侵乌克兰的原因，并认为展示实力是威慑普京的唯一途径，就有可能引发相反的反应，甚至有可能引发美国与俄罗斯的直接冲突。

　　作者简介：彼得·施罗德(Peter Schroeder)是新美国安全中心跨大西洋安全项目的兼职高级研究员。本文译自《外交事务》网站。

　　2023年8月，美国从阿富汗的混乱撤军已过两年。在这个经历了近20年的战斗后，华盛顿跌跌撞撞地摆脱混乱的局面。美国官员对阿富汗安全部队的迅速崩溃感到措手不及，似乎没有为撤离美国公民或阿富汗伙伴做好安排。美国总统拜登对撤军的处理方式给他的政府留一下一道无从抹去的阴影。当灾难性的场面在2021年8月底显现出来时，拜登的支持率从54%下降到46%，至今仍未恢复。

2021年7月，俄罗斯总统普京出席在俄罗斯圣彼得堡举行的海军日阅兵式

　　在过去的一年半里，拜登的一些批评者甚至认为，美国从阿富汗撤军引发了俄罗斯总统普京决定在2022年对乌克兰发动全面攻击。普京显然觉得，早在拜登上任之前，他就在乌克兰有未完成的事情：俄罗斯在2014年吞并克里米亚并没有阻止乌克兰寻求与西方建立更深层次的关系，即使是在普京的崇拜者特朗普入主白宫期间。但在2022年3月，共和党参议院多数党领袖米奇·麦康奈尔声称，美国从阿富汗撤军是促使普京大胆入侵乌克兰的导火索，他辩称，如果拜登没有“拔腿就跑”，俄罗斯就不会攻击邻国乌克兰。

　　前美国驻联合国大使尼基·黑利于2023年6月在爱荷华州的CNN市政厅重申了这一说法，指责拜登的无序退出导致了普京的入侵。但提出这一说法的不仅仅是共和党政客。前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工作人员、研究普京问题的知名专家菲奥娜·希尔认为，美国仓促从阿富汗撤军显示出软弱，促使普京做出决定。

　　这种观点认为，华盛顿的注意力似乎过于涣散——国内优先事项、其他外交政策问题和内讧——无法有效应对俄罗斯的攻击。撤离阿富汗的决定似乎只是美国抛弃其合作伙伴的历史记录中的最新例子，普京会得出结论，华盛顿对乌克兰也会这样做。这些批评人士称，总的来说，当普京看到美国在阿富汗陷入困境时，他开始相信，他可以攻击乌克兰，而不必担心美国会阻止他。

　　至关重要的是，要考虑美国在处理从阿富汗撤军问题上是否真的在普京的战争中发挥了作用。了解普京在入侵之前的想法，可以为华盛顿提供一些线索，让他们知道今天如何应对这场战争，以及未来如何遏制普京。许多美国政策制定者得出了错误的教训，他们认为美国从阿富汗撤军所表现出的软弱是普京做出选择的重要因素。但事实上，对俄罗斯的行动和普京在2021年夏天的言论(包括随后披露的信息)的仔细分析表明，美国从阿富汗撤军对普京的考量没有影响。普京很可能早在美国撤军之前，已经决定在2021年春末入侵乌克兰。

　　在此期间，美国代表其伙伴乌克兰展示了显著的力量。几乎可以肯定的是，普京并没有试图利用美国的软弱时刻。更有可能的是，他非常担心美国的实力。尽管看到了美国的决心，普京还是决定继续大规模入侵乌克兰。这表明，威慑不是一个简单的投射力量的问题。它甚至可能表明，在某些情况下，美国展示实力可能会适得其反。

　　普京入侵决定的时间线

　　现在有可信的信息表明，普京可能决定在2021年4月底至6月初的某个时候入侵乌克兰。2014年，俄罗斯吞并克里米亚，并在乌克兰东部发动战争。明斯克协议签署后，冲突有所缓和。明斯克协议是仓促制定的一系列措施，旨在实施停火、移除重型武器、交换囚犯、解决乌克兰东部被占领地区的政治地位问题，并将边界重新交还乌克兰控制。普京认为，明斯克协议将阻止乌克兰与西欧和美国发展更紧密的关系。

　　但在2015年至2021年期间，普京清楚地意识到，明斯克协议并没有带来他想要的结果。2021年初，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逮捕了乌克兰反对派政治家、普京的知己维克托·梅德维德丘克。与此同时，新的拜登政府加大了对俄罗斯的制裁力度，原因是俄罗斯干预2020年美国总统大选，入侵美国科技公司SolarWinds，并毒害俄罗斯反对派政治家阿列克谢·纳瓦尔尼。普京试图提醒拜登和泽连斯基，俄罗斯打算干预乌克兰的事态：从2021年3月中旬开始，俄罗斯开始了新的军事演习，并开始向克里米亚及其与乌克兰东部的边界增派部队。

　　到4月初，普京已经在乌克兰境内及周边部署了超过10万名俄罗斯士兵，这引发了美国和欧洲国家对入侵迫在眉睫的担忧。4月2日，在俄罗斯向乌克兰边境增兵之际，拜登致电泽连斯基，表示“坚定不移的支持”。四周后，美国国务卿安东尼·布林肯访问基辅，谴责俄罗斯的军事集结，并表示美国将加强与乌克兰的安全合作和援助。

　　但是，直到拜登在 3 月 17 日接受美国广播公司新闻采访时称普京为“杀手”以及一周后普京在西伯利亚会见俄罗斯国防部长之后，军事集结的紧急阶段才发生。这一系列事件强烈表明，面对羞辱，普京是在向拜登发出力量信号，而不是在为真正的入侵做准备。时任美国国家安全局局长的保罗·中曾根后来表示，美国知道俄罗斯不会在2021年4月入侵乌克兰，俄罗斯的军事活动只是一场演习。事实上，4月下旬，在与拜登通了电话之后，普京停止了俄罗斯在乌克兰附近的军事演习，并将数万名士兵从俄乌边境撤离，从而缓和了紧张局势。

　　普京随后的言论和行动缩小了他可能做出入侵决定的时间范围。2021年6月9日，普京在接受俄罗斯主要国家电视台采访时，就乌克兰问题做出了尖锐回应。他将基辅的一些有关国籍的法律草案与德国纳粹政权制定的法律进行了比较，并警告称，莫斯科不会无动于衷。他还指出，即使在关系最好的时期，西方也会“漠视俄罗斯的利益”，并警告说，乌克兰加入北约将是俄罗斯的一条红线。与普京在春季军事集结期间发表的公开评论相比，他在6月的电视上露面明显更具攻击性和情绪性，很可能标志着一场争取俄罗斯公众支持入侵的运动的开始。

　　随后，6月16日，普京与拜登在日内瓦举行了峰会。这次会议表面上是为了进一步缓和俄罗斯4月份军事集结后的紧张局势。如果普京还没有决定是否入侵乌克兰，他可能会威胁采取进一步的军事行动，或者私下向拜登提供一些感兴趣的东西，比如从乌克兰边境撤出更多的俄罗斯军队和装备，以换取美国限制与乌克兰关系的承诺。但拜登和普京在随后的新闻发布会上都表示，乌克兰问题并不是他们会晤期间讨论的主要问题。普京指出，两位领导人没有详细谈到乌克兰问题，也没怎么讨论乌克兰与北约的关系。拜登只是指出，他已经传达了美国对乌克兰主权和领土完整的持续支持。到那时，普京似乎认为，试图在乌克兰问题上与华盛顿达成妥协方案没有什么意义。

　　拜登在三周后的7月8日宣布了他从阿富汗撤军的计划。然而，根据乌克兰军方和情报官员的说法，到那个月，俄罗斯联邦安全局已经将其负责乌克兰政治战争和秘密行动的第五总局的第九分部扩大为一个独立的部门，增加了人手和能力。乌克兰的这些报告还表明，俄罗斯安全机构的任务是策划占领乌克兰。

　　然后，在7月中旬，普京在克里姆林宫的网站上发表了一篇5000字的文章。这篇题为《论俄罗斯人和乌克兰人的历史统一》的文章认为，乌克兰人和俄罗斯人实际上是一个民族，苏联领导人的武断决定分裂了这两个国家，很大程度上是以俄罗斯为代价的。这篇文章接着声称，西方正试图把乌克兰变成一个“反俄罗斯”的国家。普京发表这篇文章很可能是为了公开合理化他已经做出的占领乌克兰的决定。俄罗斯独立新闻网站Verstka在2023年的一份调查报告中甚至声称，普京在文章的早期草稿中有意明确威胁入侵。

　　2021年8月15日，喀布尔落入塔利班之手。但至少在当月初，俄罗斯军方就开始招募士兵，以建立一支新的预备预备队，目标是招募大约10万人。如此数量的新预备役部队将是建立占领乌克兰所需人力的关键。如果普京没有决定进行大规模军事行动，他不太可能采取这一代价高昂的步骤。

　　弄清动机，避免误判

　　普京如何解读华盛顿对他2021年春季增兵的反应，是理解他一年后入侵乌克兰的决定的关键。在此期间，美国对其伙伴乌克兰的支持是坚定不移的。即使在2021年4月俄罗斯似乎有可能入侵乌克兰时，华盛顿也不愿与莫斯科就乌克兰加入北约的兴趣进行谈判。事实上，在美国坚定地表示将支持乌克兰之后，俄罗斯并没有立即入侵乌克兰，这一事实在许多观察人士看来表明，是美国决心和力量的展示阻止了普京。

　　但普京决定入侵乌克兰的确切时机强烈表明，他的选择并不是对他后来认为美国在阿富汗表现软弱的反应。相反，这似乎是一种战略计算(或误判)，其基础是担心俄罗斯的地位正在削弱。2021年4月之后，普京会合理地得出结论，拜登永远不会愿意在乌克兰问题上与他达成一项充分满足其利益的协议。考虑到美国及其欧洲盟友正在增加对乌克兰国防、情报、网络和安全能力的支持，普京可能已经盘算好了，他需要在还能入侵的时候入侵。2021年10月，在一年一度的瓦尔代讨论俱乐部(普京与西方学者交流的场所)上，普京指出，他认为，即使乌克兰没有正式加入北约，西方对乌克兰的军事支持也会对俄罗斯构成威胁。

　　几乎可以肯定，美国从阿富汗撤军时明显放弃了一个盟友，这与普京的战争毫无关系。但这种猜测依然存在。许多政策制定者得出的结论是，对付普京这样恃强凌弱的机会主义者的最佳方式是展示力量和决心。这种信念让一些美国官员对通过谈判结束乌克兰战争犹豫不决。他们认为，任何谈判的尝试都会显示出自身的软弱，并促使普京表现得更加咄咄逼人。

　　事实上，如果更好地了解普京做出决定的时间线，就会得到一个不同的、有力的教训：美国的实力及其对合作伙伴的承诺诱导而不是阻止了他。这代表了一个典型的安全困境：美国改善其在俄罗斯周边伙伴安全的努力被莫斯科视为对俄罗斯的潜在威胁。美国对普京2021年春季增兵计划的尖锐回应似乎是最后一个证据，让他相信，在乌克兰问题上，他永远无法通过外交手段来实现自己的目标。在此之后，普京可能会认定，美国为了威慑俄罗斯而展示的实力是一种威胁，需要俄罗斯做出直接的军事回应，从而将双方推向直接冲突的边缘。如果华盛顿的掌权者继续误解普京入侵乌克兰的原因，并认为展示实力是威慑普京的唯一途径，就有可能引发相反的反应，甚至有可能引发美国与俄罗斯的直接冲突。

　　作者简介：彼得·施罗德(Peter Schroeder)是新美国安全中心跨大西洋安全项目的兼职高级研究员。本文译自《外交事务》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