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普·戈登：走向与伊朗战争之路的特朗普，对中国、朝鲜、委内瑞拉也要如此吗？

　　去年5月，当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让美国退出伊朗核协议时，许多批评人士认为，这将引发一系列可能导致战争的事件。该协议的支持者承认，伊核协议并不完美，但如果美国突然退出，协议破裂，伊朗可能会恢复其核浓缩项目，而要阻止它，美国将别无选择，只能使用武力。这进而可能引发更大范围的冲突。但是政府官员和其他反对该协议的人对这种担忧不屑一顾，尽管他们坚称，在新的协议没有达成的情况下，阻止伊朗核计划的最佳方式是“可信的军事选择”。

　　现在，不可避免的局势升级周期似乎已经开始。作为其“极限施压”的一部分，仅在过去一个月，美国就将伊朗伊斯兰革命卫队(IRGC)定性为恐怖组织;终止了少数国家在美国制裁下购买伊朗石油的豁免权;宣布了旨在削弱伊朗经济的额外制裁措施;甚至向该地区部署了航空母舰战斗群和B-52轰炸机，向伊朗政府发出不要挑战美国的“明确信息”。

蓬佩奥、特朗普与博尔顿

　　可以预见的是，伊朗的回应不是屈服于美国的要求(更不用说崩溃了)，而是采取了自己的对抗行动。5月8日，伊朗总统哈桑·鲁哈尼宣布，伊朗将暂停履行部分核协议，如果欧洲不能在60天内为伊朗提供经济利益——这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伊朗将完全退出。四天之后，四艘沙特油轮在阿拉伯联合酋长国海岸附近被炸毁，又两天之后，沙特的石油设施被无人机撞上，造成爆炸，并导致一条输油管道关闭。伊朗在这些事件中所扮演的角色还没有得到证实，但是鉴于伊斯兰革命卫队在过去也曾采取过类似的不对称和无法追踪的攻击，美国军方和情报官员警告这可能是伊朗采取的报复。

　　特朗普政府目前对伊朗的回应是“释放情报”，警告伊朗对于它准备损害美国利益的潜在导弹袭击，美国可能对其采取军事行动。华盛顿甚至撤离了美国驻巴格达大使馆的工作人员，并宣称美国正在制定应急计划，向该地区派遣多达十二万名士兵。特朗普称有关军事准备的报道是“假新闻”，但他也表示，如果有必要，他将部署“比这更多的军队”，如果伊朗袭击美国人，它将“遭受巨大痛苦”。国务卿迈克·蓬佩奥警告说，“如果美国的利益受到损害，我们肯定会以适当的方式做出回应。”5月16日，特朗普政府的亲密盟友沙特阿拉伯的一家国家报纸呼吁对伊朗进行“外科手术式的打击”。特朗普的支持者、时而向他提供外交政策建议的阿肯色州参议汤姆·科顿，满怀信心地预测,美国只需通过两次打击即可赢得与伊朗的战争，“第一次打击和最后一次打击。”

　　鉴于双方都决心不做让步，避免局势进一步升级将是困难的。特朗普声称希望进行新的核谈判，这是避免冲突的一种方式。但伊朗不太可能与其不信任的政府进行谈判，甚至不太可能同意特朗普认为必要的那种影响深远的协议：永久禁止所有浓缩铀活动，允许进行比旧协议更严格的检查，限制其弹道导弹发展，并限制伊朗的区域行为。然后就是现在是情况，伊朗只是按兵不动，希望特朗普在2020年大选中被赶下台。但是18个月对于承受经济压力的伊朗来说是一段很长的时间;无论如何，伊朗似乎已经关闭了走向新协议的大门，它威胁称，如果得不到迅速的经济恢复，它将背弃现在的核协议。

　　另一方面，局势进一步的升级很容易想见：如果伊朗完全退出现有协议，甚至逐步扩大其核计划，或者对美国军队进行直接或间接的攻击，美国将只面临两种选择——羞辱性的退让或使用武力。

　　可预测的前景

　　特朗普政府对伊朗的态度可能致使美国陷入一场意外的冲突，这应该不会让任何人感到惊讶。事实上，从特朗普上任的那天起，许多人就担心他意气用事、喜好强硬言辞，无法深思熟虑和不尊重决策议程的特点及好胜心可能导致战争。

　　在2017年《外交事务》春季刊的一篇文章(《特朗普执政下的“战争愿景”》，2017年5月/ 6月刊)中，我对他与伊朗、中国或朝鲜发生冲突的可能性表示了担忧。在那篇文章里，我用虚构的方式回顾那些实际上没有发生，但如果特朗普试图虚张声势，通过对抗和升级局势来达成“更好的协议”而没有切实评估哪些事情是可以做到的，或者潜在的对手可能会做出怎样的反应，那么就可能发生的一些冲突。

　　去年5月，当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让美国退出伊朗核协议时，许多批评人士认为，这将引发一系列可能导致战争的事件。该协议的支持者承认，伊核协议并不完美，但如果美国突然退出，协议破裂，伊朗可能会恢复其核浓缩项目，而要阻止它，美国将别无选择，只能使用武力。这进而可能引发更大范围的冲突。但是政府官员和其他反对该协议的人对这种担忧不屑一顾，尽管他们坚称，在新的协议没有达成的情况下，阻止伊朗核计划的最佳方式是“可信的军事选择”。

　　现在，不可避免的局势升级周期似乎已经开始。作为其“极限施压”的一部分，仅在过去一个月，美国就将伊朗伊斯兰革命卫队(IRGC)定性为恐怖组织;终止了少数国家在美国制裁下购买伊朗石油的豁免权;宣布了旨在削弱伊朗经济的额外制裁措施;甚至向该地区部署了航空母舰战斗群和B-52轰炸机，向伊朗政府发出不要挑战美国的“明确信息”。

蓬佩奥、特朗普与博尔顿

　　可以预见的是，伊朗的回应不是屈服于美国的要求(更不用说崩溃了)，而是采取了自己的对抗行动。5月8日，伊朗总统哈桑·鲁哈尼宣布，伊朗将暂停履行部分核协议，如果欧洲不能在60天内为伊朗提供经济利益——这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伊朗将完全退出。四天之后，四艘沙特油轮在阿拉伯联合酋长国海岸附近被炸毁，又两天之后，沙特的石油设施被无人机撞上，造成爆炸，并导致一条输油管道关闭。伊朗在这些事件中所扮演的角色还没有得到证实，但是鉴于伊斯兰革命卫队在过去也曾采取过类似的不对称和无法追踪的攻击，美国军方和情报官员警告这可能是伊朗采取的报复。

　　特朗普政府目前对伊朗的回应是“释放情报”，警告伊朗对于它准备损害美国利益的潜在导弹袭击，美国可能对其采取军事行动。华盛顿甚至撤离了美国驻巴格达大使馆的工作人员，并宣称美国正在制定应急计划，向该地区派遣多达十二万名士兵。特朗普称有关军事准备的报道是“假新闻”，但他也表示，如果有必要，他将部署“比这更多的军队”，如果伊朗袭击美国人，它将“遭受巨大痛苦”。国务卿迈克·蓬佩奥警告说，“如果美国的利益受到损害，我们肯定会以适当的方式做出回应。”5月16日，特朗普政府的亲密盟友沙特阿拉伯的一家国家报纸呼吁对伊朗进行“外科手术式的打击”。特朗普的支持者、时而向他提供外交政策建议的阿肯色州参议汤姆·科顿，满怀信心地预测,美国只需通过两次打击即可赢得与伊朗的战争，“第一次打击和最后一次打击。”

　　鉴于双方都决心不做让步，避免局势进一步升级将是困难的。特朗普声称希望进行新的核谈判，这是避免冲突的一种方式。但伊朗不太可能与其不信任的政府进行谈判，甚至不太可能同意特朗普认为必要的那种影响深远的协议：永久禁止所有浓缩铀活动，允许进行比旧协议更严格的检查，限制其弹道导弹发展，并限制伊朗的区域行为。然后就是现在是情况，伊朗只是按兵不动，希望特朗普在2020年大选中被赶下台。但是18个月对于承受经济压力的伊朗来说是一段很长的时间;无论如何，伊朗似乎已经关闭了走向新协议的大门，它威胁称，如果得不到迅速的经济恢复，它将背弃现在的核协议。

　　另一方面，局势进一步的升级很容易想见：如果伊朗完全退出现有协议，甚至逐步扩大其核计划，或者对美国军队进行直接或间接的攻击，美国将只面临两种选择——羞辱性的退让或使用武力。

　　可预测的前景

　　特朗普政府对伊朗的态度可能致使美国陷入一场意外的冲突，这应该不会让任何人感到惊讶。事实上，从特朗普上任的那天起，许多人就担心他意气用事、喜好强硬言辞，无法深思熟虑和不尊重决策议程的特点及好胜心可能导致战争。

　　在2017年《外交事务》春季刊的一篇文章(《特朗普执政下的“战争愿景”》，2017年5月/ 6月刊)中，我对他与伊朗、中国或朝鲜发生冲突的可能性表示了担忧。在那篇文章里，我用虚构的方式回顾那些实际上没有发生，但如果特朗普试图虚张声势，通过对抗和升级局势来达成“更好的协议”而没有切实评估哪些事情是可以做到的，或者潜在的对手可能会做出怎样的反应，那么就可能发生的一些冲突。

　　两年后，好消息是这些战争都没有发生。但坏消息是特朗普继续表现出使这些冲突成为可能的特征。如果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他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愿意打破常规，对抗盟友和对手。此外，与前任相比，现在围绕在他身边的顾问们更不愿意也更没有能力去约束他最具挑衅性的倾向——尤其是当他们为了自己的目的，实际上并没有决心支持这种倾向时。目前为止，伊朗是短期内最危险的突发事件爆发地，但它不是特朗普可能意外陷入战争唯一的地方。

　　特朗普似乎把自己与中国的关系推到了一个角落，就像他与伊朗的关系一样：实施单边制裁，误解对手，在他的做法的代价、风险和后果方面误导美国人。

　　起初，他对从中国进口的500亿美元商品征收的关税本应产生一个“更好的协议”，但结果却是——毫不奇怪——引发了中国增加关税的报复。作为回应，美国提高了关税税率，并准备将其扩大到涵盖中国对美国的全部5400亿美元出口商品。尽管美国农民、生产者和消费者的成本不断上升，但特朗普现在猜测，如果他至少在2020年大选之前继续与中国对抗，他在政治上会更好。

　　当然，与中国达成贸易协议仍有希望，就像与伊朗达成新的核协议一样。但局势进一步升级也更具现实可能性，从经济领域到政治领域的也有着一种危险的溢出效应。事实上，在我虚构场景中，我想到了在滑向军事冲突的泥沼之前，已经发生了一场“升级到超出任何一方预期程度的贸易战”，以及拒绝与美国在朝鲜问题上合作，并在南中国海挑战它的一个极端民族主义中国。中国官方媒体现在称美国为“全面霸凌者”、“纸老虎”和“帝国主义”。至少有一位著名的中国学者表示，若北京禁止美国工业所依赖的稀土出口，并出售美国国债，此举可以打击“焦虑和傲慢”的美国，并将对美国经济产生毁灭性的影响。特朗普似乎没有预料到其他国家也有国内政治，更不用说对美国施加压力了。

　　特朗普对朝鲜的态度始于咆哮、谩骂和威胁，在2018年令人惊讶地和解;特朗普甚至声称他和独裁者金正恩“坠入爱河”。这种讨好金正恩的做法是一种受欢迎的选择，可以避免可能发生的核战争，但鉴于特朗普喜欢突然和野蛮地攻击任何他认为攻击过他的人，他很容易恢复敌意。朝鲜最近的“新型战术制导武器”实验以及恢复短程导弹试射,和美国扣押一艘朝鲜走私船平壤则要求返还，这些事都提醒着,双方的关系可能会迅速恶化，这也是所谓特朗普声称的对金正恩“爱的回报”。

　　现在我们可以也把委内瑞拉列入美国误判可能导致致命冲突的国家名单。特朗普大胆地与委内瑞拉反对派站在同一阵线上，并呼吁更换政权，他相信美国的压力可以推翻尼古拉斯·马杜罗的腐败政权。他似乎没有预料到马杜罗会使用暴力来紧握权力，也没有预料到他会在俄罗斯、中国和古巴的支持下这样做。现在，特朗普发现自己陷入两难境地，要么接受令人尴尬的失败，要么升级到可能需要美国军事干预的程度，他不排除这一“选项”。

　　接下来是什么?

　　随着所有公众都在谈论与伊朗发生冲突的可能性，特朗普似乎在寻找出路。他上周表示，他“希望看到(伊朗领导人)给我打电话”，据报道，他还告诉五角大楼，他不想开战。他不顾中国领导人和朝鲜统治者的对抗态度，继续与他们接触，这也表明，他很可能理解局势升级的风险。毕竟，是有这种可能，在特朗普设想的美国未来中存在意外的军事冲突，他不喜欢在自己的任期看到这种情况。

　　然而，让人不那么放心的是，特朗普政府对这些问题的总体态度——以及总统的个人交易方式——没有改变，并有可能以灾难性的失败告终。这种模式似乎是指望威胁、制裁和恐吓迫使对手做出妥协或接受“很大的让步”; 然而，由于没有预料到这种策略的实际结果，美国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没有明显出路的困境。为了缓和对伊朗可能发生战争的恐慌，一位美国高级官员本周在接受《华盛顿邮报》采访时表示，“因为我们施加的压力是前所未有的，我认为伊朗增加它的威胁，做出恶意行为是可以预期的。”伊朗的这种反应或许可以这样解释，但这并不能让人安心。

　　尽管特朗普可能不想要战争，但他身边不再有能帮他避免战争的顾问。曾近距离目睹战争的前国防部长詹姆斯·马蒂斯曾发出克制的声音，但他现在已经离开了6个月，他的代理继任者在这个问题上既不具备挑战特朗普的声望，也显然没有挑战他的意愿。总统最亲密的两名外交政策顾问分别是国务卿迈克·蓬佩奥和国家安全顾问约翰·博尔顿。蓬佩奥是伊朗问题上的超级鹰派人物，似乎只告诉特朗普他想听的事情。博尔顿认为，阻止伊朗核计划的唯一方法是轰炸它，并主张支持伊朗反对派和内部抵抗组织，以加速其政权更迭。他还呼吁美国重新审视“一个中国”政策，“看看日益好战的中国如何回应”;他拒绝排除美国在委内瑞拉使用武力的可能性，同时坚称门罗主义“依然存在，而且很好”;他还指出，“美国对朝鲜核武器构成的威胁做出当前‘必要性’先发制人的回应是完全合法的。”

　　2017年，当我想象美国可能会以各种方式陷入冲突时，我判断对了一些事情，也说错了一些。而出乎我预料的是，两年后，我们将依赖唐纳德•特朗普的直觉来远离战争。

　　作者系美国外交关系委员会高级研究员，曾任美国国务院欧洲与欧亚事务助理国务卿，及中东、北非与海湾地区事务特别协调员;本文译者美国《外交事务》杂志官网，原文网址：https://www.foreignaffairs.com/articles/iran/2019-05-20/path-war-ir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