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洛泰&维尔斯：西方不能忽视普京恢复“斯大林崇拜”背后的意图

　　在规模较小、气氛平寂的二战胜利日阅兵式上，弗拉基米尔•普京再次将乌克兰战争与苏联反纳粹主义史诗般的战争相提并论。普京入侵的意识形态理由——“乌克兰去纳粹化”——与对斯大林的重新崇拜有关。然而，复活对苏联独裁者的崇拜不仅仅是一种战时宣传工具:它有助于使普京领导下的俄罗斯的战略构想合理化。如果斯大林的遗产在道义上被接受和合法化，那么普京的修正主义外交政策目标——以及实现这些目标的所有手段——将同样变得正当。为了在欧洲实现持久和平，西方必须理解普京的历史修正主义对当今的影响。

　　今年2月，一尊新的比真人还大的斯大林半身像在伏尔加格勒揭幕，以纪念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最惨烈的战役之一：斯大林格勒战役。纳粹在斯大林格勒停止了对苏联的扩张，这是俄罗斯所谓的“伟大卫国战争”的分水岭。这场战役标志着形势的转折，苏联红军开始向柏林进军，并且一路取得胜利。在新的斯大林半身像揭幕前的几周，官员们提出了将这座城市的名字改回苏联时代的名字——斯大林格勒——的想法。

　　然而，与树立一堆半身像来提振战时士气相比，重新燃起对斯大林的崇拜是一项更为严肃的工程。当俄罗斯坦克在2022年2月开进乌克兰时，对斯大林形象的复原工作已经在全速进行。1999年12月，当普京在鲍里斯·叶利钦辞职后被任命为代理总统时，他承诺重建国内秩序，恢复俄罗斯在国外的实力。这位新总统转而用斯大林的形象来唤起俄罗斯人对逝去的苏联帝国镀金时代的怀念。2000年，普京上任不到一年，就用苏联国歌取代了俄罗斯国歌——这首歌是斯大林在1943年亲自挑选的。更新后的歌词是由谢尔盖·米哈尔科夫在卫国战争期间创作的，他在歌词中提到了斯大林。

　　在接下来的几年里，为斯大林恢复形象的趋势逐渐增强。2007年，普京称斯大林为“有效的管理者”，并在奥利弗·斯通的纪录片《普京访谈》(The Putin Interviews)中表示，斯大林被“过度妖魔化”。最后的独立电视频道之一Rain在2014年被关闭，原因是该频道对观众进行了民意调查:斯大林是否应该在让列宁格勒投降，而不是在纳粹围困中导致100多万公民被杀——包括普京的兄弟。克里姆林宫还一直在掩盖斯大林的种族灭绝行为，即1932年至1933年的乌克兰饥荒，即所谓的“大饥荒”。2022年10月，俄罗斯还拆除了被其占领的乌克兰南部城市马里乌波尔的大饥荒纪念碑。为了继承斯大林的遗产，普京必须抹去这位俄罗斯历史上最凶残的共产主义独裁者张扬的不人道行为。

　　2020年，普京在网上为高中生和大学预科学员上了一堂历史课，他在课上赞扬了《苏德互不侵犯条约》(Molotov-Ribbentrop Pact)，根据该条约，第三帝国和苏联瓜分了东欧。在同一年的《独立报》上发表的一篇文章中，普京声称，1939年9月红军之所以进军波兰，只是因为“别无选择”。据他说，斯大林决定瓜分这个邻国是为了保护数百万人免受“反犹分子和激进民族主义者”的侵害。苏联式的“保护”包括1940年在卡廷对大约22000名波兰军官和知识分子战俘的大屠杀——这一事实被普京刻意忽略了。

　　更重要的是，最近公布的俄罗斯联邦调查局文件将这场战争罪行归咎于第三帝国。俄罗斯杜马在2010年谴责斯大林的大屠杀已经不足提起了。在普京的文章中，他还描述了1940年秋天对波罗的海国家的占领和随后的吞并是“在民意的基础上实施的”。这些被操纵的选举与去年在俄罗斯占领的东乌克兰组织的虚假公投的目标是一样的：训诫人民，教他们如何在苏联/俄罗斯统治下行事。

　　可别忽视：俄罗斯人很容易受到普京恢复斯大林崇拜的影响。根据民调机构列瓦达(Levada)的数据，2021年5月接受调查的俄罗斯人中，56%的人认为斯大林是一位“伟大的领袖”。令人惊讶的是，在俄罗斯，普京有时甚至被指责不够像“斯大林”。早在2016年，一款奇怪的斯大林面具自拍应用就在俄罗斯的Instagram上大受欢迎。就在全面入侵乌克兰之前，下面这条规定被写进了俄罗斯法律:“任何将苏联和纳粹德国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的目标和行动等同起来的公开企图，以及否认苏联人民在战胜法西斯主义中的决定性作用”都是刑事犯罪。普京似乎成功地抓住了苏联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取得胜利的统一和催化潜力，以及苏联解体的创伤，为斯大林主义辩护。

　　像所有国家的民众一样，俄罗斯人有权崇敬他们的领导人，书写他们自己的历史。但是，斯大林形象的复兴只会使普京的专制政权合法化，并支持他修正主义的外交政策野心。1945年2月，美国总统富兰克林·D·罗斯福、英国首相温斯顿·丘吉尔和约瑟夫·斯大林在雅尔塔会晤，决定战后欧洲秩序时，斯大林承诺允许波兰进行自由选举。他食言了。雅尔塔会议并没有阻止斯大林在东欧追求他的帝国目标，同样，1993年的布达佩斯备忘录也没能阻止普京入侵乌克兰。

　　普京不是斯大林，但斯大林的遗产无处不在，深深植根于俄罗斯人的心灵。要理解普京的战略构想，必须通过“斯大林视角”来看待。如果美国及其西方盟国想要在该地区实现可持续和平，就必须以史为鉴。

　　作者简介：莫妮卡·帕洛泰 (Mónika Palotai)是哈德逊研究所的客座研究员，专门研究欧盟、国际法和能源安全。克里斯托弗·戈尔吉·维尔斯(Kristóf György Veres)是布达佩斯移民研究所(Mathias Corvinus Collegium)的高级研究员。本文译自《国家利益》网站。

　　在规模较小、气氛平寂的二战胜利日阅兵式上，弗拉基米尔•普京再次将乌克兰战争与苏联反纳粹主义史诗般的战争相提并论。普京入侵的意识形态理由——“乌克兰去纳粹化”——与对斯大林的重新崇拜有关。然而，复活对苏联独裁者的崇拜不仅仅是一种战时宣传工具:它有助于使普京领导下的俄罗斯的战略构想合理化。如果斯大林的遗产在道义上被接受和合法化，那么普京的修正主义外交政策目标——以及实现这些目标的所有手段——将同样变得正当。为了在欧洲实现持久和平，西方必须理解普京的历史修正主义对当今的影响。

　　今年2月，一尊新的比真人还大的斯大林半身像在伏尔加格勒揭幕，以纪念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最惨烈的战役之一：斯大林格勒战役。纳粹在斯大林格勒停止了对苏联的扩张，这是俄罗斯所谓的“伟大卫国战争”的分水岭。这场战役标志着形势的转折，苏联红军开始向柏林进军，并且一路取得胜利。在新的斯大林半身像揭幕前的几周，官员们提出了将这座城市的名字改回苏联时代的名字——斯大林格勒——的想法。

　　然而，与树立一堆半身像来提振战时士气相比，重新燃起对斯大林的崇拜是一项更为严肃的工程。当俄罗斯坦克在2022年2月开进乌克兰时，对斯大林形象的复原工作已经在全速进行。1999年12月，当普京在鲍里斯·叶利钦辞职后被任命为代理总统时，他承诺重建国内秩序，恢复俄罗斯在国外的实力。这位新总统转而用斯大林的形象来唤起俄罗斯人对逝去的苏联帝国镀金时代的怀念。2000年，普京上任不到一年，就用苏联国歌取代了俄罗斯国歌——这首歌是斯大林在1943年亲自挑选的。更新后的歌词是由谢尔盖·米哈尔科夫在卫国战争期间创作的，他在歌词中提到了斯大林。

　　在接下来的几年里，为斯大林恢复形象的趋势逐渐增强。2007年，普京称斯大林为“有效的管理者”，并在奥利弗·斯通的纪录片《普京访谈》(The Putin Interviews)中表示，斯大林被“过度妖魔化”。最后的独立电视频道之一Rain在2014年被关闭，原因是该频道对观众进行了民意调查:斯大林是否应该在让列宁格勒投降，而不是在纳粹围困中导致100多万公民被杀——包括普京的兄弟。克里姆林宫还一直在掩盖斯大林的种族灭绝行为，即1932年至1933年的乌克兰饥荒，即所谓的“大饥荒”。2022年10月，俄罗斯还拆除了被其占领的乌克兰南部城市马里乌波尔的大饥荒纪念碑。为了继承斯大林的遗产，普京必须抹去这位俄罗斯历史上最凶残的共产主义独裁者张扬的不人道行为。

　　2020年，普京在网上为高中生和大学预科学员上了一堂历史课，他在课上赞扬了《苏德互不侵犯条约》(Molotov-Ribbentrop Pact)，根据该条约，第三帝国和苏联瓜分了东欧。在同一年的《独立报》上发表的一篇文章中，普京声称，1939年9月红军之所以进军波兰，只是因为“别无选择”。据他说，斯大林决定瓜分这个邻国是为了保护数百万人免受“反犹分子和激进民族主义者”的侵害。苏联式的“保护”包括1940年在卡廷对大约22000名波兰军官和知识分子战俘的大屠杀——这一事实被普京刻意忽略了。

　　更重要的是，最近公布的俄罗斯联邦调查局文件将这场战争罪行归咎于第三帝国。俄罗斯杜马在2010年谴责斯大林的大屠杀已经不足提起了。在普京的文章中，他还描述了1940年秋天对波罗的海国家的占领和随后的吞并是“在民意的基础上实施的”。这些被操纵的选举与去年在俄罗斯占领的东乌克兰组织的虚假公投的目标是一样的：训诫人民，教他们如何在苏联/俄罗斯统治下行事。

　　可别忽视：俄罗斯人很容易受到普京恢复斯大林崇拜的影响。根据民调机构列瓦达(Levada)的数据，2021年5月接受调查的俄罗斯人中，56%的人认为斯大林是一位“伟大的领袖”。令人惊讶的是，在俄罗斯，普京有时甚至被指责不够像“斯大林”。早在2016年，一款奇怪的斯大林面具自拍应用就在俄罗斯的Instagram上大受欢迎。就在全面入侵乌克兰之前，下面这条规定被写进了俄罗斯法律:“任何将苏联和纳粹德国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的目标和行动等同起来的公开企图，以及否认苏联人民在战胜法西斯主义中的决定性作用”都是刑事犯罪。普京似乎成功地抓住了苏联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取得胜利的统一和催化潜力，以及苏联解体的创伤，为斯大林主义辩护。

　　像所有国家的民众一样，俄罗斯人有权崇敬他们的领导人，书写他们自己的历史。但是，斯大林形象的复兴只会使普京的专制政权合法化，并支持他修正主义的外交政策野心。1945年2月，美国总统富兰克林·D·罗斯福、英国首相温斯顿·丘吉尔和约瑟夫·斯大林在雅尔塔会晤，决定战后欧洲秩序时，斯大林承诺允许波兰进行自由选举。他食言了。雅尔塔会议并没有阻止斯大林在东欧追求他的帝国目标，同样，1993年的布达佩斯备忘录也没能阻止普京入侵乌克兰。

　　普京不是斯大林，但斯大林的遗产无处不在，深深植根于俄罗斯人的心灵。要理解普京的战略构想，必须通过“斯大林视角”来看待。如果美国及其西方盟国想要在该地区实现可持续和平，就必须以史为鉴。

　　作者简介：莫妮卡·帕洛泰 (Mónika Palotai)是哈德逊研究所的客座研究员，专门研究欧盟、国际法和能源安全。克里斯托弗·戈尔吉·维尔斯(Kristóf György Veres)是布达佩斯移民研究所(Mathias Corvinus Collegium)的高级研究员。本文译自《国家利益》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