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里·马达沙希：法国不再是欧盟的“稳定岛”了?

　　马克龙与国内的政党政治

　　马克龙在第二轮议会选举之前调整政治定位，为他的对手，如绿党，社会党和法国共产党创造了机会，他们同意并搁置彼此在外交和经济政策上的主要分歧，共同促进新生态和社会人民(NUPES)联盟的成立，此举可谓20年来首次创造了历史。在关键的第二轮选举中，极右翼和左翼政党联(NUPES)的席位数量激增，导致总统在议会中没有占据绝对多数席位，使他的第二个任期复杂化。

　　2002年的一幕再次上演，当时新当选的总统未能在国民大会获得绝对多数席位，权力重新回归议会，其国内议程也被迫中止。

　　在2022年的议会决选中，法国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政治局面。在总共577个议会席位中，总统联盟“一起”赢得了245个席位，距离绝对多数席位少了44个席位(比2017年以来的346个席位少了100多个席位)。极右翼领导人玛丽娜·勒庞领导的政党“国民联盟”赢得了89个国民议会席位，比上届议会多了10倍。中间偏右的共和党获得了61个席位，左翼政党(绿党、共产党和社会党)总共获得了131个席位。左翼的竞选纲领中包括一些激进的提议，比如将每月最低工资提高到15.80欧元，引入一项增加议会权力的新宪法，以及限制必需品的价格。

　　重组的左翼党( NUPES)在两轮立法选举中进展飞速。这些党派之前籍籍无名，分裂严重，但这次的强劲表现令人耳目一新。此次竞选也就在很大程度上演变成了左翼联盟和马克龙政党之间的激烈对抗，双方都将对手的潜在胜利描述为一场不折不扣的灾难。

　　最终的结果是整个国家陷入瘫痪。诚然，“合众”党仍然是议院中占多数的政党，但由于未能在国民议会中获得绝对多数，其他所有政党都失去了议院的统治地位。

　　这一结果在一定程度上要归咎于历史上大量的选民弃权。在过去十年中，越来越多的人弃权，这已成为法国领导人日益关注的问题。在今年4月的总统选举中，投票率是法国现代史上最低的之一，马克龙以1969年以来最低的登记选民比例赢得了选举。法国选民的投票率只有创纪录的46%，是1958年以来的第二低水平，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这次议会选举。进步智库让Jaurès基金会(Jean Jaurès Foundation)在一项对2022年选民格局的研究中发现，65%的缺席者来自25岁至34岁年龄组，而退休人员和较年长的专业群体占选民的多数。该研究得出结论，选民似乎“越来越脱离社会现实”。该研究还表示，“在如此低的民众支持率下，这些机构做出的决定的合法性将在未来几年受到越来越多的质疑。”

　　总统开始了他的第二个任期，他的多数优势要小得多，左翼的反对派很强大，极右翼的势力则更强大。这可能会给通过某些法案带来相当大的困难，导致未来五年(马克龙的第二个五年)的执政更加不可预测和动荡。他在第一个任期内提出的一些有争议的提议，比如养老金改革，现在可能会遇到更大的阻力，特别是考虑到新的左翼联盟和更激进的右翼的出现。

　　议会第二轮选举最明显的影响是，他的内阁成员中有三名部长没有再次当选，按照规定，他们必须离开内阁。他在一个月前赢得总统大选后才任命新的部长。此外，马克龙总统还失去了议会总统、费朗德、总统党LREM主席卡斯塔内等关键职位的关键人物。总理伊丽莎白·博恩递交了辞呈，但马克龙总统暂时拒绝了。为了重新建立议会多数席位，总统现在已经与所有左翼和右翼政党领导人会面，希望能够确定一个运作和稳定的政府联盟的途径。

　　左翼联盟将成为国民议会的主要反对派力量，目前很可能阻止新当选的总统马克龙以议会多数席位执政。人们希望能够迫使总统任命极右翼政党“国民联盟”的领导人玛丽娜·勒庞为总理。然而，令人担心的是，联盟成员在欧盟等问题上可能很快再次出现重大政策分歧，议会已经在本月陷入瘫痪，法国即将进入一片未知的水域。

　　法国的独立外交政策

　　在国家层面，目前的差距是由于民众根深蒂固的怀疑，即对政党和政治家是否有能力处理日益衰弱的经济、高失业率、环境退化、社会纷争、通货膨胀和日益增加的生活成本而担忧，如果找不到妥协办法，这种差距可能削弱所有政党及其领袖。

　　在欧洲的背景下，法国占据了大国的地位，尽管这一点最近受到了审查。就在几周前，马克龙总统还因为建议欧洲必须找到一种方式，在乌克兰斡旋，避免因“羞辱”俄罗斯而受到严厉批评。

　　马克龙的言论与1919年《凡尔赛条约》及其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对德国的处理进行了对比。这种对比迫使他澄清自己对这场冲突的看法。他本周与德国总理和意大利总理一起访问基辅时重申了这一承诺。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很难不去问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言论，一些人认为这偏离了欧盟已达成一致并一再声明的立场。

　　从历史上看，法国认为俄罗斯是一个安全隐患。但它对如何管理这种风险有不同的看法。法国一直认为与俄罗斯关系正常化是有价值的，而不是寻求平衡。法国是与德国达成明斯克协议的调停国之一，该协议旨在通过缓和基辅和莫斯科在2014年至2015年的紧张关系。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法国一直痴迷于寻求地位的独立外交政策，甚至指责北约缺乏实力，坚持将当时的法国部门阿尔及利亚纳入北约的安全保护伞之下。1966年，戴高乐总统最终退出了北约的军事结构。与俄罗斯和中国结盟，对抗希拉克总统治下的英国和美国，以及在2003年入侵伊拉克期间不加入布什联盟，都是独立制定外交政策的典例。

　　为了向当时的美国总统特朗普示好，马克龙总统邀请特朗普作为特别嘉宾参加2018年7月14日的独立游行。但很明显，这种战略或战术不起作用，无法影响特朗普的立场。马克龙和特朗普在2019年达成了共识，即希望将俄罗斯重新纳入七国集团——尽管马克龙以某些变化为条件，包括解决顿巴斯的僵局。作为另一项绥靖举措的一部分，马克龙经常前往俄罗斯，并与普京总统多次通电话。

　　在经济事务上，法国也长期追求独立。例如，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在布雷顿森林会议上确立了美元作为“关键货币”，与黄金挂钩。20世纪60年代，戴高乐总统对这一体系不满，呼吁将法国的美元储备转换为黄金，并坚持将黄金存放在巴黎的法国央行。许多西方盟友都在严肃地质疑这样的政策是否明智。

　　马克龙是否遵循戴高乐主义传统?某些时候，人们可能会提出这个问题，特别是当他最近提到北约是一个“脑死亡”组织时。

　　目前的政治困境有出路吗?

　　原则上，一个没有明确执政多数的议会可以寻求建立一个稳定的联盟。然而，法国缺乏结成联盟的传统，因此，如果它不能促成站得住的政治妥协，就可能陷入政治瘫痪。考虑到目前的分歧，即使是在理论上可能实现的中右翼联盟和合众集团之间的联盟似乎也难以实现。其他方无意与合群合作或为其他星座提供便利。

　　这种僵局可能会促使马克龙寻求其他选择，比如接二连三地争取支持。这可能适用于不受欢迎的提高退休年龄或促进欧盟深化一体化的计划。所有这一切都需要议会采取建设性态度，而现在议会将由反对派主导。

　　在2022年6月22日对法国全国发表的讲话中，马克龙表示，他希望在维护国家独立的同时，在不增加税收的情况下，建立一个符合国家利益的执政多数，实现更好的生活水平和繁荣。通过这一点，他表示愿意与更大的联盟合作。

　　话虽如此，我们必须补充的是，尽管总统在外交和国防政策上的广泛权力继续确保法国的亲西方和亲欧盟倾向，但实践传统解决方案也会出现问题，比如使用公共开支来解决政治问题。新成立的议会中充斥着坚定的批评者，他们决心挫败所有这些马克龙的努力。勒庞和马克龙的立场都表明，法国是一个严重分裂的国家——法国公众，尤其是农村地区的公众，已经转向极右和极左，表达他们对现状的不满。如果接下来的僵局持续下去，马克龙可能只有一个不太可能的选择，即解散议会，并在新一轮选举中争取更有利的结果。

　　法国政治需要一场重大变革——马克龙也是如此。在五年无可争议的掌权之后，他现在进入了一个关于谈判和妥协的未知领域。选举结果将背离他在2017年议会选举中获得的广泛授权。他自上而下的执政风格必须脚踏实地，学习建立共识的艺术——对于一个曾经承诺要在法国政坛掀起一场“革命”的人来说，面对一场不同类型的改革是很困难的。

　　就目前而言, 法国正进入一段特殊的政治不稳定时期，真正的威胁是在欧盟内部采取更内敛的立场，追求更狭隘的国家利益。

　　梅里·马达沙希(Mehri Madarshahi)，UNESCO 国际创意与可持续发展中心咨询委员、华南理工大学公共政策研究院兼职教授、中国与全球化研究中心(CCG)非常驻高级研究员。

　　马克龙与国内的政党政治

　　马克龙在第二轮议会选举之前调整政治定位，为他的对手，如绿党，社会党和法国共产党创造了机会，他们同意并搁置彼此在外交和经济政策上的主要分歧，共同促进新生态和社会人民(NUPES)联盟的成立，此举可谓20年来首次创造了历史。在关键的第二轮选举中，极右翼和左翼政党联(NUPES)的席位数量激增，导致总统在议会中没有占据绝对多数席位，使他的第二个任期复杂化。

　　2002年的一幕再次上演，当时新当选的总统未能在国民大会获得绝对多数席位，权力重新回归议会，其国内议程也被迫中止。

　　在2022年的议会决选中，法国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政治局面。在总共577个议会席位中，总统联盟“一起”赢得了245个席位，距离绝对多数席位少了44个席位(比2017年以来的346个席位少了100多个席位)。极右翼领导人玛丽娜·勒庞领导的政党“国民联盟”赢得了89个国民议会席位，比上届议会多了10倍。中间偏右的共和党获得了61个席位，左翼政党(绿党、共产党和社会党)总共获得了131个席位。左翼的竞选纲领中包括一些激进的提议，比如将每月最低工资提高到15.80欧元，引入一项增加议会权力的新宪法，以及限制必需品的价格。

　　重组的左翼党( NUPES)在两轮立法选举中进展飞速。这些党派之前籍籍无名，分裂严重，但这次的强劲表现令人耳目一新。此次竞选也就在很大程度上演变成了左翼联盟和马克龙政党之间的激烈对抗，双方都将对手的潜在胜利描述为一场不折不扣的灾难。

　　最终的结果是整个国家陷入瘫痪。诚然，“合众”党仍然是议院中占多数的政党，但由于未能在国民议会中获得绝对多数，其他所有政党都失去了议院的统治地位。

　　这一结果在一定程度上要归咎于历史上大量的选民弃权。在过去十年中，越来越多的人弃权，这已成为法国领导人日益关注的问题。在今年4月的总统选举中，投票率是法国现代史上最低的之一，马克龙以1969年以来最低的登记选民比例赢得了选举。法国选民的投票率只有创纪录的46%，是1958年以来的第二低水平，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这次议会选举。进步智库让Jaurès基金会(Jean Jaurès Foundation)在一项对2022年选民格局的研究中发现，65%的缺席者来自25岁至34岁年龄组，而退休人员和较年长的专业群体占选民的多数。该研究得出结论，选民似乎“越来越脱离社会现实”。该研究还表示，“在如此低的民众支持率下，这些机构做出的决定的合法性将在未来几年受到越来越多的质疑。”

　　总统开始了他的第二个任期，他的多数优势要小得多，左翼的反对派很强大，极右翼的势力则更强大。这可能会给通过某些法案带来相当大的困难，导致未来五年(马克龙的第二个五年)的执政更加不可预测和动荡。他在第一个任期内提出的一些有争议的提议，比如养老金改革，现在可能会遇到更大的阻力，特别是考虑到新的左翼联盟和更激进的右翼的出现。

　　议会第二轮选举最明显的影响是，他的内阁成员中有三名部长没有再次当选，按照规定，他们必须离开内阁。他在一个月前赢得总统大选后才任命新的部长。此外，马克龙总统还失去了议会总统、费朗德、总统党LREM主席卡斯塔内等关键职位的关键人物。总理伊丽莎白·博恩递交了辞呈，但马克龙总统暂时拒绝了。为了重新建立议会多数席位，总统现在已经与所有左翼和右翼政党领导人会面，希望能够确定一个运作和稳定的政府联盟的途径。

　　左翼联盟将成为国民议会的主要反对派力量，目前很可能阻止新当选的总统马克龙以议会多数席位执政。人们希望能够迫使总统任命极右翼政党“国民联盟”的领导人玛丽娜·勒庞为总理。然而，令人担心的是，联盟成员在欧盟等问题上可能很快再次出现重大政策分歧，议会已经在本月陷入瘫痪，法国即将进入一片未知的水域。

　　法国的独立外交政策

　　在国家层面，目前的差距是由于民众根深蒂固的怀疑，即对政党和政治家是否有能力处理日益衰弱的经济、高失业率、环境退化、社会纷争、通货膨胀和日益增加的生活成本而担忧，如果找不到妥协办法，这种差距可能削弱所有政党及其领袖。

　　在欧洲的背景下，法国占据了大国的地位，尽管这一点最近受到了审查。就在几周前，马克龙总统还因为建议欧洲必须找到一种方式，在乌克兰斡旋，避免因“羞辱”俄罗斯而受到严厉批评。

　　马克龙的言论与1919年《凡尔赛条约》及其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对德国的处理进行了对比。这种对比迫使他澄清自己对这场冲突的看法。他本周与德国总理和意大利总理一起访问基辅时重申了这一承诺。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很难不去问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言论，一些人认为这偏离了欧盟已达成一致并一再声明的立场。

　　从历史上看，法国认为俄罗斯是一个安全隐患。但它对如何管理这种风险有不同的看法。法国一直认为与俄罗斯关系正常化是有价值的，而不是寻求平衡。法国是与德国达成明斯克协议的调停国之一，该协议旨在通过缓和基辅和莫斯科在2014年至2015年的紧张关系。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法国一直痴迷于寻求地位的独立外交政策，甚至指责北约缺乏实力，坚持将当时的法国部门阿尔及利亚纳入北约的安全保护伞之下。1966年，戴高乐总统最终退出了北约的军事结构。与俄罗斯和中国结盟，对抗希拉克总统治下的英国和美国，以及在2003年入侵伊拉克期间不加入布什联盟，都是独立制定外交政策的典例。

　　为了向当时的美国总统特朗普示好，马克龙总统邀请特朗普作为特别嘉宾参加2018年7月14日的独立游行。但很明显，这种战略或战术不起作用，无法影响特朗普的立场。马克龙和特朗普在2019年达成了共识，即希望将俄罗斯重新纳入七国集团——尽管马克龙以某些变化为条件，包括解决顿巴斯的僵局。作为另一项绥靖举措的一部分，马克龙经常前往俄罗斯，并与普京总统多次通电话。

　　在经济事务上，法国也长期追求独立。例如，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在布雷顿森林会议上确立了美元作为“关键货币”，与黄金挂钩。20世纪60年代，戴高乐总统对这一体系不满，呼吁将法国的美元储备转换为黄金，并坚持将黄金存放在巴黎的法国央行。许多西方盟友都在严肃地质疑这样的政策是否明智。

　　马克龙是否遵循戴高乐主义传统?某些时候，人们可能会提出这个问题，特别是当他最近提到北约是一个“脑死亡”组织时。

　　目前的政治困境有出路吗?

　　原则上，一个没有明确执政多数的议会可以寻求建立一个稳定的联盟。然而，法国缺乏结成联盟的传统，因此，如果它不能促成站得住的政治妥协，就可能陷入政治瘫痪。考虑到目前的分歧，即使是在理论上可能实现的中右翼联盟和合众集团之间的联盟似乎也难以实现。其他方无意与合群合作或为其他星座提供便利。

　　这种僵局可能会促使马克龙寻求其他选择，比如接二连三地争取支持。这可能适用于不受欢迎的提高退休年龄或促进欧盟深化一体化的计划。所有这一切都需要议会采取建设性态度，而现在议会将由反对派主导。

　　在2022年6月22日对法国全国发表的讲话中，马克龙表示，他希望在维护国家独立的同时，在不增加税收的情况下，建立一个符合国家利益的执政多数，实现更好的生活水平和繁荣。通过这一点，他表示愿意与更大的联盟合作。

　　话虽如此，我们必须补充的是，尽管总统在外交和国防政策上的广泛权力继续确保法国的亲西方和亲欧盟倾向，但实践传统解决方案也会出现问题，比如使用公共开支来解决政治问题。新成立的议会中充斥着坚定的批评者，他们决心挫败所有这些马克龙的努力。勒庞和马克龙的立场都表明，法国是一个严重分裂的国家——法国公众，尤其是农村地区的公众，已经转向极右和极左，表达他们对现状的不满。如果接下来的僵局持续下去，马克龙可能只有一个不太可能的选择，即解散议会，并在新一轮选举中争取更有利的结果。

　　法国政治需要一场重大变革——马克龙也是如此。在五年无可争议的掌权之后，他现在进入了一个关于谈判和妥协的未知领域。选举结果将背离他在2017年议会选举中获得的广泛授权。他自上而下的执政风格必须脚踏实地，学习建立共识的艺术——对于一个曾经承诺要在法国政坛掀起一场“革命”的人来说，面对一场不同类型的改革是很困难的。

　　就目前而言, 法国正进入一段特殊的政治不稳定时期，真正的威胁是在欧盟内部采取更内敛的立场，追求更狭隘的国家利益。

　　梅里·马达沙希(Mehri Madarshahi)，UNESCO 国际创意与可持续发展中心咨询委员、华南理工大学公共政策研究院兼职教授、中国与全球化研究中心(CCG)非常驻高级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