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研：新冠疫情或致日本劳动力短缺问题雪上加霜

　　出生、死亡、跨境人口流动是一个国家、一个地区人口动态的三大要素。新冠肺炎疫情对日本的这些要素产生影响，或将致使其劳动力短缺问题雪上加霜，进而拖累其疫情后经济复苏发展。

　　二战以后，日本快速实现战后恢复重建，并开启了令世界瞠目的经济高速增长进程。这个进程中的劳动力特点是，年纪轻、数量大、工资低、技能熟。这些廉价而能干的劳动者被誉为日本经济高速发展的“神器”，成为日本经济高速增长的重要支撑要素之一。

　　如今，当年这些优秀的劳动者已经步入老年，日本进入深度老龄化社会。据统计，日本的65岁以及以上人口占人口比例，从1970年超过7%便进入了老龄化社会，预计到2060年老龄化率将达到39.9%，届时每2.5个日本人中就有1位65岁以及以上的老年人(《日本人口老龄化研究》丁英顺著)。

　　日本2007~2019年人口总数推移图

　　与人口老龄化叠加的是少子化。据日本政府厚生劳动省2020年6月5日发布的人口动态统计结果，2019年日本的新生儿数为86.5234万人，首次低于90万，为有统计记录以来最低。统计结果还显示，2019年日本的生育率为1.36，比上一年下降了0.06。2020年8月日本政府总务省发布的数据显示，日本总人口比去年减少50万，连续11年负增长。

　　日本前首相安倍晋三将少子化形容为“国难”，菅义伟在任内阁官房长官时认为，少子化“关乎日本社会、经济之根基”。近年来，日本政府加大固“根基”的力度，除出台多项政策措施外，还每年投入月5万亿日元(100日元约合6元人民币)用于应对少子化问题。菅义伟将解决少子化问题作为新政府的主要施政之一，并计划于2022年将不孕不育纳入医疗保险。

　　目前看来，日本政府的一系应对之策未能扭转日趋严峻的少子老龄化问题。而且，不断蔓延的新冠肺炎疫情使死亡、出生、跨境人口流动这人口动态的三大要素增添变数，进一步加剧了少子化问题，对于日本劳动力短缺问题产生现实和中长期影响。

　　首先看日本的人口死亡情况。据日本政府厚生劳动省的数据， 2019年日本的人口死亡数为138.1万人，2020年为137万人。在新冠疫情蔓延的情况下死亡人数未增反降，且是十几年来的首次下降。这个结果，一方面说明在防控新冠疫情措施的作用下，其他病患及其死亡也得到一定程度的防控;另一方面说明日本比较有效地控制了新冠患者的死亡率(1.7%，远低于全球平均2.1%的死亡率)，特别是有效地保护了“特别脆弱”的庞大老年群体。

　　死亡人数的下降，对于缓解日本人口减少压力无疑是利好。但是，由于新冠疫情真正触痛的是出生人口和跨境流动人口这两项人口动态要素，既进一步加剧了少子化问题，又阻碍了境外人口进入日本。因此，总体上劳动力人口短缺问题并未因死亡人数减少而缓解，反而雪上加霜。

　　其次看日本人口的出生。日本政府厚生劳动省的人口动态统计数据显示， 2019年日本人口出生数为86.5万人，2020年减少至84万人。这个数据还不能完全显现出新冠疫情影响效果，关键要看疫情期间的婚姻和妊娠数据，因为这两项是人口出生数的先行指标。

　　据日本媒体5月30日报道，日本政府厚生劳动省5月26日发布的统计数据显示，日本全国各地方政府汇总的2020年度妊娠报告数为872，227件，比2019年减少4.8%。统计还显示，2020年5月的妊娠报告数比去年同期大幅减少17.6%，7月份减少10.8%。这期间正值因防控新冠疫情蔓延而实施紧急状态，厚生劳动省分析认为，其主要原因是新冠疫情的影响，担心新冠病毒伤害母子，出现了“避孕倾向”。这些数据预示着受新冠疫情影响，2021年日本人口的出生数将更大幅地减少。

　　更为严峻的是婚姻数，2020年比2019年减少12%，自1950年(15.1%)以来时隔70年降幅首次超过10%。

　　日本国立社会保障人口问题研究所的统计数据显示，2015年日本满50岁男女的未婚率，男性为23.37%,女性为14.06%，这样的比率堪称“单身大国”。新冠疫情将加剧这个比率攀升，线上办公、授课等方式可以有效防控新冠病毒的传播，但却大大减少了人员外出以及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机会。这些方式已经被日本社会广泛接受，即使疫情后依然很有可能被延用，加之各种面向“单身贵族”的市场丰富多彩，更加便于“宅男”、“宅女”们不接触、不交流，婚姻前景不容乐观。

　　据该研究所预测，到2040年，将有半数的日本人一生没有婚姻、生育的经历。这是一个令人吃惊的预测，预警了日本婚姻前景的严峻性。

　　从以上婚姻和妊娠数据看，新冠疫情对于日本人口出生的影响将从今年发酵并至今后数年。

　　据日本政府厚生劳动省统计数据，2021年一季度日本全国的人口出生数为192，977人，比去年同期减少9.2%。该省据此推测，2021年的出生人口总数将跌破80万人大关。而日本政府原先的预测是，到2030年跌破80万。新冠疫情将日本出生人口历史最低记录提前了10年，足以证明其对日本人口动态以及劳动力人口动态影响之巨大，进而拖累经济复苏发展，且呈中长期趋势。

　　再看新冠疫情对日本人口动态的另外一个要素—跨境人口流动产生的影响。

　　日本政府总务省的统计数据显示，2015年至2019年，在日外国人以每年超过10万人的增幅逐年增加。这期间的外国人人口增长，入境人口远多于在日外国人的出生人口，多来自越南、中国等国，主要持技能实习、劳务签证。不断增加的外国人劳动力人口相当程度填补了由安倍经济学拉动的经济增长所需的劳动力和技能人才缺口，也提高了日本社会对于外国人劳动力人口、特别是技能人才的接受度和需求度。

　　自新冠疫情爆发、蔓延以来，不仅入境外国人口在减少，在日外国人因疫情导致就业难、收入减少以及过高的生活支出等原因，也呈逃离日本的趋势。虽然新冠疫情期间经济萎缩，外国人劳动力人口减少尚不成大问题，但疫情后的经济复苏发展，仍然需要大量外国人劳动力人口，特别是技能型人才。

　　在日本少子老龄化问题愈加严峻的情况下，在全世界因少子老龄化导致劳动力短缺问题显现的背景下，确保劳动力和人才输入是日本乃至主要经济体今后的中长期战略。因此，为疫情后经济复苏发展计，日本或将采取包括放松入境限制等各种措施，加大引进劳动力和人才的力度，以缓解因少子老龄化而加剧的、因新冠疫情雪上加霜的劳动力人口严重短缺的难题。

　　日本的人口动态问题，特别是人口少子老龄化问题，备受日本社会乃至国际社会的关注，有许多这方面的研究成果。这里仅通过以上数据来观察、借鉴受新冠疫情影响的日本劳动力人口动态的情况。

　　作者系大国策智库高级研究员、暖流集团研究部高级研究员

　　出生、死亡、跨境人口流动是一个国家、一个地区人口动态的三大要素。新冠肺炎疫情对日本的这些要素产生影响，或将致使其劳动力短缺问题雪上加霜，进而拖累其疫情后经济复苏发展。

　　二战以后，日本快速实现战后恢复重建，并开启了令世界瞠目的经济高速增长进程。这个进程中的劳动力特点是，年纪轻、数量大、工资低、技能熟。这些廉价而能干的劳动者被誉为日本经济高速发展的“神器”，成为日本经济高速增长的重要支撑要素之一。

　　如今，当年这些优秀的劳动者已经步入老年，日本进入深度老龄化社会。据统计，日本的65岁以及以上人口占人口比例，从1970年超过7%便进入了老龄化社会，预计到2060年老龄化率将达到39.9%，届时每2.5个日本人中就有1位65岁以及以上的老年人(《日本人口老龄化研究》丁英顺著)。

　　日本2007~2019年人口总数推移图

　　与人口老龄化叠加的是少子化。据日本政府厚生劳动省2020年6月5日发布的人口动态统计结果，2019年日本的新生儿数为86.5234万人，首次低于90万，为有统计记录以来最低。统计结果还显示，2019年日本的生育率为1.36，比上一年下降了0.06。2020年8月日本政府总务省发布的数据显示，日本总人口比去年减少50万，连续11年负增长。

　　日本前首相安倍晋三将少子化形容为“国难”，菅义伟在任内阁官房长官时认为，少子化“关乎日本社会、经济之根基”。近年来，日本政府加大固“根基”的力度，除出台多项政策措施外，还每年投入月5万亿日元(100日元约合6元人民币)用于应对少子化问题。菅义伟将解决少子化问题作为新政府的主要施政之一，并计划于2022年将不孕不育纳入医疗保险。

　　目前看来，日本政府的一系应对之策未能扭转日趋严峻的少子老龄化问题。而且，不断蔓延的新冠肺炎疫情使死亡、出生、跨境人口流动这人口动态的三大要素增添变数，进一步加剧了少子化问题，对于日本劳动力短缺问题产生现实和中长期影响。

　　首先看日本的人口死亡情况。据日本政府厚生劳动省的数据， 2019年日本的人口死亡数为138.1万人，2020年为137万人。在新冠疫情蔓延的情况下死亡人数未增反降，且是十几年来的首次下降。这个结果，一方面说明在防控新冠疫情措施的作用下，其他病患及其死亡也得到一定程度的防控;另一方面说明日本比较有效地控制了新冠患者的死亡率(1.7%，远低于全球平均2.1%的死亡率)，特别是有效地保护了“特别脆弱”的庞大老年群体。

　　死亡人数的下降，对于缓解日本人口减少压力无疑是利好。但是，由于新冠疫情真正触痛的是出生人口和跨境流动人口这两项人口动态要素，既进一步加剧了少子化问题，又阻碍了境外人口进入日本。因此，总体上劳动力人口短缺问题并未因死亡人数减少而缓解，反而雪上加霜。

　　其次看日本人口的出生。日本政府厚生劳动省的人口动态统计数据显示， 2019年日本人口出生数为86.5万人，2020年减少至84万人。这个数据还不能完全显现出新冠疫情影响效果，关键要看疫情期间的婚姻和妊娠数据，因为这两项是人口出生数的先行指标。

　　据日本媒体5月30日报道，日本政府厚生劳动省5月26日发布的统计数据显示，日本全国各地方政府汇总的2020年度妊娠报告数为872，227件，比2019年减少4.8%。统计还显示，2020年5月的妊娠报告数比去年同期大幅减少17.6%，7月份减少10.8%。这期间正值因防控新冠疫情蔓延而实施紧急状态，厚生劳动省分析认为，其主要原因是新冠疫情的影响，担心新冠病毒伤害母子，出现了“避孕倾向”。这些数据预示着受新冠疫情影响，2021年日本人口的出生数将更大幅地减少。

　　更为严峻的是婚姻数，2020年比2019年减少12%，自1950年(15.1%)以来时隔70年降幅首次超过10%。

　　日本国立社会保障人口问题研究所的统计数据显示，2015年日本满50岁男女的未婚率，男性为23.37%,女性为14.06%，这样的比率堪称“单身大国”。新冠疫情将加剧这个比率攀升，线上办公、授课等方式可以有效防控新冠病毒的传播，但却大大减少了人员外出以及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机会。这些方式已经被日本社会广泛接受，即使疫情后依然很有可能被延用，加之各种面向“单身贵族”的市场丰富多彩，更加便于“宅男”、“宅女”们不接触、不交流，婚姻前景不容乐观。

　　据该研究所预测，到2040年，将有半数的日本人一生没有婚姻、生育的经历。这是一个令人吃惊的预测，预警了日本婚姻前景的严峻性。

　　从以上婚姻和妊娠数据看，新冠疫情对于日本人口出生的影响将从今年发酵并至今后数年。

　　据日本政府厚生劳动省统计数据，2021年一季度日本全国的人口出生数为192，977人，比去年同期减少9.2%。该省据此推测，2021年的出生人口总数将跌破80万人大关。而日本政府原先的预测是，到2030年跌破80万。新冠疫情将日本出生人口历史最低记录提前了10年，足以证明其对日本人口动态以及劳动力人口动态影响之巨大，进而拖累经济复苏发展，且呈中长期趋势。

　　再看新冠疫情对日本人口动态的另外一个要素—跨境人口流动产生的影响。

　　日本政府总务省的统计数据显示，2015年至2019年，在日外国人以每年超过10万人的增幅逐年增加。这期间的外国人人口增长，入境人口远多于在日外国人的出生人口，多来自越南、中国等国，主要持技能实习、劳务签证。不断增加的外国人劳动力人口相当程度填补了由安倍经济学拉动的经济增长所需的劳动力和技能人才缺口，也提高了日本社会对于外国人劳动力人口、特别是技能人才的接受度和需求度。

　　自新冠疫情爆发、蔓延以来，不仅入境外国人口在减少，在日外国人因疫情导致就业难、收入减少以及过高的生活支出等原因，也呈逃离日本的趋势。虽然新冠疫情期间经济萎缩，外国人劳动力人口减少尚不成大问题，但疫情后的经济复苏发展，仍然需要大量外国人劳动力人口，特别是技能型人才。

　　在日本少子老龄化问题愈加严峻的情况下，在全世界因少子老龄化导致劳动力短缺问题显现的背景下，确保劳动力和人才输入是日本乃至主要经济体今后的中长期战略。因此，为疫情后经济复苏发展计，日本或将采取包括放松入境限制等各种措施，加大引进劳动力和人才的力度，以缓解因少子老龄化而加剧的、因新冠疫情雪上加霜的劳动力人口严重短缺的难题。

　　日本的人口动态问题，特别是人口少子老龄化问题，备受日本社会乃至国际社会的关注，有许多这方面的研究成果。这里仅通过以上数据来观察、借鉴受新冠疫情影响的日本劳动力人口动态的情况。

　　作者系大国策智库高级研究员、暖流集团研究部高级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