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总统的悲情之迷

　　韩国总统常视为世界上最高危的岗位。从第一任总统李承晚开始，围绕韩国现任和前任总统的不幸，频繁发生。几乎所有总统，他们在任或离任以后，都不得善终。

　　说到这里，也许会有人提醒我：前总统李明博不是好好吗，你怎么就预言他不得善终呢?我的看法是，李明博恐怕难逃魔咒。至于原因，我暂时不说，留到后面再解释吧。

　　正是围绕韩国总统的不祥氛围，使很多人认为，该不会是青瓦台的风水有问题吧?这当然不是严肃的回答。想解答这个问题，必得回到历史，回归现实，进行合理的推敲解释，才能有让人满意的答案。

　　先看看韩国早期几任总统的遇境吧。第一任总统李承晚，被国内革命驱赶下台，放逐海外;第二任总统尹潽善是过渡性质的总统，就任两年之后，就被朴正熙发动政变，驱赶下台;第三任总统朴正熙，是被刺杀的。原因是其高压强硬的统治风格，连他的下属都受不了，最后将他刺死。

　　第四任总统崔圭夏，朴正熙的继任者，他想改变前任总统的一些政策，缓和国内高压的政局，结果被朴正熙的嫡系亲信全斗焕推翻;第五任总统全斗焕，也是军人总统，卸任之后被控告军事叛乱，并且还有贪污受贿的情节。

　　第六任总统卢泰愚，他是韩国历史上第一位民选总统。虽说是民选总统，卢泰愚出身军队，是朴正熙、全斗焕的部属。他的当选，被认为是军人执政的小尾巴。卢泰愚任内无事，可是卸任之后，就连同全斗焕一起，双双被逮捕。他的罪名包括参与全斗焕发动的叛乱，以及任内有贪污受贿等行为。

　　谈韩国总统的悲剧命运，卢泰愚可以是一道分水岭。包括卢泰愚，此前的韩国总统，几乎都有军事上的背景。谈起他们的任内作为，最后的“不得善终”，不能不谈谈时代背景。

　　从李承晚到卢泰愚三十多年，贯穿冷战时期。韩国是国际冷战的前沿，面临着北方巨大的军事压力。李承晚就不用说了，他面对的是朝鲜战争的“热战”。即便韩国经济高速发展的六七十年代，世界性的左派兴盛，对韩国政局也有深刻影响。从工人运动到学生抗议，韩国的国内，到处有左派间谍渗透。这种冷热兼备，异常高压的时势环境，使韩国政局非常紧张，也就不难理解。

　　李承晚一代强人，他被学生驱赶下台后，很快是朴正熙上台，维持十几年高压统治。朴正熙遇刺后，崔圭夏上台，想实行一些民主化政策，缓和国内高压态势，很快遭军队反扑。全斗焕和卢泰愚都是朴正熙的延续，他们事实上也在施行军人统治。韩国的经济高速发展，也在他们任期内得到延续。

　　从某种意义说，韩国前几任总统都是法西斯主义者——他们在更大的威胁面前，对国家采取了紧急措施。有些时候，法西斯或可拯救国家免于大灾难，使人民有起码生活保障。可是，强人统治不免要剥夺一些民众权利，甚至会有流血镇压。他们终究是有原罪的。法西斯蹈身洪流，却鲜有善终，他们要么被革命推翻，要么死于内部变乱。即便安然寿终，也要承担历史骂名。佛朗哥、蒋经国，皮诺切特，哪一个不是这样呢?

　　韩国是一个抗争文化悠久的国家，实行高压统治的总统不得善终，就不难理解。李承晚和朴正熙是被当时人干掉的，全斗焕和卢泰愚，他们则是卸任后被捕。军人搞法西斯统治，先天不正，只要国家秩序恢复正常，对他们的清算就难以避免。

　　顺便说一句，1950年代到1980年代，两位被推翻下台的总统尹潽善和崔圭夏，他们当总统当到一半，黯然下台，本人事实是得以善终的。他们没被杀害，也没被审判。尹潽善享年94岁，崔圭夏享年88岁，他们都得以安享晚年。

　　再看此后几任韩国总统的境遇。他们“不得善终”的原因，和前面几位有根本性的不同。

　　第七任总统金泳三，韩国文官政府的真正开启者。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韩国政府向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求援，这一举动被视为“屈辱”。很多人认为，金泳三是“引咎辞职”——事实上并非如此，金泳三下台时支持率虽低，不太光彩，他本人其实是正常下台。这不能算作“不得善终”吧。

　　2015年，金泳三去世，韩国政府还为他举办国葬。想想看，如果是“不得善终”，怎么会有这样高规格待遇呢?金泳三的真正污点是，他卸任后，三个儿子卷入贪腐案中，受到审判。身为政治家，去职之后家人被追究审判，确实和审判本人没有太大区别。

　　韩国总统常视为世界上最高危的岗位。从第一任总统李承晚开始，围绕韩国现任和前任总统的不幸，频繁发生。几乎所有总统，他们在任或离任以后，都不得善终。

　　说到这里，也许会有人提醒我：前总统李明博不是好好吗，你怎么就预言他不得善终呢?我的看法是，李明博恐怕难逃魔咒。至于原因，我暂时不说，留到后面再解释吧。

　　正是围绕韩国总统的不祥氛围，使很多人认为，该不会是青瓦台的风水有问题吧?这当然不是严肃的回答。想解答这个问题，必得回到历史，回归现实，进行合理的推敲解释，才能有让人满意的答案。

　　先看看韩国早期几任总统的遇境吧。第一任总统李承晚，被国内革命驱赶下台，放逐海外;第二任总统尹潽善是过渡性质的总统，就任两年之后，就被朴正熙发动政变，驱赶下台;第三任总统朴正熙，是被刺杀的。原因是其高压强硬的统治风格，连他的下属都受不了，最后将他刺死。

　　第四任总统崔圭夏，朴正熙的继任者，他想改变前任总统的一些政策，缓和国内高压的政局，结果被朴正熙的嫡系亲信全斗焕推翻;第五任总统全斗焕，也是军人总统，卸任之后被控告军事叛乱，并且还有贪污受贿的情节。

　　第六任总统卢泰愚，他是韩国历史上第一位民选总统。虽说是民选总统，卢泰愚出身军队，是朴正熙、全斗焕的部属。他的当选，被认为是军人执政的小尾巴。卢泰愚任内无事，可是卸任之后，就连同全斗焕一起，双双被逮捕。他的罪名包括参与全斗焕发动的叛乱，以及任内有贪污受贿等行为。

　　谈韩国总统的悲剧命运，卢泰愚可以是一道分水岭。包括卢泰愚，此前的韩国总统，几乎都有军事上的背景。谈起他们的任内作为，最后的“不得善终”，不能不谈谈时代背景。

　　从李承晚到卢泰愚三十多年，贯穿冷战时期。韩国是国际冷战的前沿，面临着北方巨大的军事压力。李承晚就不用说了，他面对的是朝鲜战争的“热战”。即便韩国经济高速发展的六七十年代，世界性的左派兴盛，对韩国政局也有深刻影响。从工人运动到学生抗议，韩国的国内，到处有左派间谍渗透。这种冷热兼备，异常高压的时势环境，使韩国政局非常紧张，也就不难理解。

　　李承晚一代强人，他被学生驱赶下台后，很快是朴正熙上台，维持十几年高压统治。朴正熙遇刺后，崔圭夏上台，想实行一些民主化政策，缓和国内高压态势，很快遭军队反扑。全斗焕和卢泰愚都是朴正熙的延续，他们事实上也在施行军人统治。韩国的经济高速发展，也在他们任期内得到延续。

　　从某种意义说，韩国前几任总统都是法西斯主义者——他们在更大的威胁面前，对国家采取了紧急措施。有些时候，法西斯或可拯救国家免于大灾难，使人民有起码生活保障。可是，强人统治不免要剥夺一些民众权利，甚至会有流血镇压。他们终究是有原罪的。法西斯蹈身洪流，却鲜有善终，他们要么被革命推翻，要么死于内部变乱。即便安然寿终，也要承担历史骂名。佛朗哥、蒋经国，皮诺切特，哪一个不是这样呢?

　　韩国是一个抗争文化悠久的国家，实行高压统治的总统不得善终，就不难理解。李承晚和朴正熙是被当时人干掉的，全斗焕和卢泰愚，他们则是卸任后被捕。军人搞法西斯统治，先天不正，只要国家秩序恢复正常，对他们的清算就难以避免。

　　顺便说一句，1950年代到1980年代，两位被推翻下台的总统尹潽善和崔圭夏，他们当总统当到一半，黯然下台，本人事实是得以善终的。他们没被杀害，也没被审判。尹潽善享年94岁，崔圭夏享年88岁，他们都得以安享晚年。

　　再看此后几任韩国总统的境遇。他们“不得善终”的原因，和前面几位有根本性的不同。

　　第七任总统金泳三，韩国文官政府的真正开启者。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韩国政府向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求援，这一举动被视为“屈辱”。很多人认为，金泳三是“引咎辞职”——事实上并非如此，金泳三下台时支持率虽低，不太光彩，他本人其实是正常下台。这不能算作“不得善终”吧。

　　2015年，金泳三去世，韩国政府还为他举办国葬。想想看，如果是“不得善终”，怎么会有这样高规格待遇呢?金泳三的真正污点是，他卸任后，三个儿子卷入贪腐案中，受到审判。身为政治家，去职之后家人被追究审判，确实和审判本人没有太大区别。

　　第八任总统金大中，在任期间，亚洲金融危机过去，韩国经济强劲恢复。这一功劳被记在金大中任上，他本人因改善朝韩关系获得诺贝尔和平奖。金大中的“不得善终”，也是指他两个儿子，都因卷入经济罪名被审判。

　　第九任总统卢武铉，在任期间清廉自守，被奉为一时楷模。卢武铉卸任不久，他的家人也卷入经济丑闻，跳崖身亡。除朴正熙的被刺杀，大概数他的离世最为悲惨。

　　第十任总统李明博，目前安然无恙。

　　第十一任总统朴槿惠，则因卷入“闺蜜干政”事件下台，此后卷入公司受贿丑闻，被审判。朴槿惠的父亲和母亲都被刺杀身亡，她自己的政治身涯晚年，竟一败涂地，让人唏嘘无限。

　　大家可能已发现，1990年代以来的韩国总统，他们过渡总体比较平稳——至少比之前革命、政变、刺杀几十年，要平稳得多。总统的问题都出在经济上，几乎都是受贿这个罪名，并且几乎都是家人牵连。

　　四五任总统，他们家人都是这样不知检点?罪名全都一致，情节高度相似，不得不引人思考。我的猜测是，最近几任韩国总统的境遇，和韩国经济体制有重大关系。

　　自立国以后，韩国政府对企业高度干预，培植了一批有实力的财团、财阀。由于东方官僚伦理和民主制度的限制，政客无法通过正当手段从民众募集资金，自然而然地，通过企业汲取财源，成了政客心照不宣的秘密。

　　金泳三和金大中，据说他们没从企业拿钱(真实情况谁知道呢)，可是保不住家人不拿啊。金泳三和金大中的儿子，他们就被称为“太子”——“太子”们无法继承父亲的权力，可结交总统的至亲，还是能获得不少好处。同样的，卢武铉也是被儿子坑死的。

　　哪怕像朴槿惠这样，号称“无父无母，无儿无女，嫁给国家”，也是有一大堆私人关系圈。管得住亲人，管不住闺蜜。朴槿惠下台的起因，还是闺蜜女儿大加挥霍，被媒体盯上。这样的事情，你说朴槿惠防范得了吗?我认为，对于闺蜜的不法作为，朴槿惠知之甚少。哪怕多少知道一些，最多是行为不检，谈不上巨贪大恶吧。

　　此外，韩国政坛动荡，前总统屡被清算，我认为和韩国总统制的一项安排有关。和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不同，韩国总统的任期只有一届。自1988年卢泰愚以文职身份就任韩国总统以来，韩国宪法进行修改，总统任期只有一届，干满5年，拎包走人，永不能再回头。

　　被朴正熙这样执政十几年的总统吓怕了，韩国总统搞出这么个“一任制总统”，可以理解。可是，任期短也有短的坏处——我认为，这是造成韩国政坛动荡的重要原因。

　　经过一年多竞选，新总统上台，各种封官打点，四处拜会，一年很快就过去;此后再干三年，任期眼见着到头。任期最后一年的总统，基本是“跛脚鸭总统”：棘手的事情，议会能拖就拖，拖到再一任总统再说;国民翘首以待，等着下一任总统来开创局面。

　　这就导致一个局面，想有所作为的总统，不得不面临巨大阻力，做起事情来，不得不更为急迫。时时关系政局变化的大公司，他们一旦发现总统触及自己利益，也很容易翻脸不认旧，把一些隐秘交易抖落出来。

　　韩国实行的是总统制，总统被赋予很大权力。这种权力安排，几乎等同于美国总统。美国总统是被民众选举上来的，他更多依靠宪法赋予的巨大权力，民众的支持，和国会及官僚系统博弈。像里根、特朗普这样的总统，常常以民意代表自居，痛骂政府的低效，华盛顿的腐败。这并不影响美国总统行使职权。可是，这种情况在韩国却大大不同。

　　韩国到底受东方政治影响，家族门阀的影响很大。韩国总统看似权力很大，其实处处掣肘，并且只有五年的任期。走“灰色地带”，借助台面下的力量推动政策，就变得可以理解。这也是韩国政商攀附，各种隐秘关系网交织的原因。

　　灰色地带一多，总统往往会出事，这就不难理解。最近几任的韩国总统，都被爆出和大企业勾结，收受贿赂，为企业谋好处。一旦利益不谐调，擦枪走火，事情就很容易暴露出来。

　　最后说说李明博，解开前面卖的关子。为什么我不看好李明博的人生后半程，觉得他很可能“出事”呢?简单解释一下，纯粹的一面之辞。

　　第十一任总统文在寅，这是继金大中、卢武铉之后，韩国又一位左派总统。自军人执政结束，韩国结束“一右独大”的局面，形成“左右轮治”的格局，右派略占上风。李明博和朴槿惠是右派政党执政，只不过朴槿惠跌得太惨，才让左派总统文在寅有机会上台。

　　文在寅是和卢武铉惺惺相惜的好友，说得上是刎颈之交。卢武铉当总统时，文在寅是其政府中最有权势的人物。后来卢武铉跳崖，外界普遍认为，是李明博政府苦苦相逼，给他安了太多罪名。卢武铉悲惨去世，文在寅是相当痛苦的。

　　现在文在寅上台，他会怎么对待李明博呢?以韩国近几十年的政坛风气看，不容乐观。我没有什么证据可说，只是不对政治抱乐观期待。政治一旦陷入恶斗模型，不容易解开。

　　这就是我对韩国总统多悲情的分析。很多人谈这个话题，总大谈国民性，说什么韩国人性情激烈，喜欢反抗，热衷把总统拱下台;还有人说韩国人无情无义，以残酷手段迫害前总统——这些说法，只是主观感受，却没严密逻辑作支撑。当然，最离谱的解释，是青瓦台风水太差，让人觉得好笑。

　　我的文章是从现实分析，给出大致通畅的解释。具体到每一位韩国总统的遭遇，寻找他们政治经历的共性，发现事件背后的逻辑。我想，正是这种解释尝试，才真正有助于理解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