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远举：从抵制NBA事件看中国民间舆论与民间制裁

　　一

　　去年是周恩来总理诞辰120周年，这位杰出的外交家，以其非凡的外交才能，为新中国外交事业做出了不朽的贡献。其“有礼、有理、有利、有节”的外交艺术与外交风范令人无比叹服。

　　“有礼、有理、有利、有节”。有礼当然指有礼节，中国是礼仪之邦，不会像苏联的赫鲁晓夫那样在联合国大会上用皮鞋敲桌子，有理是占据道义之后，还要讲道理，以理服人;有利当然指最终的斗争要有收获，有实质性的进展;有节，是指有节制、有策略，不保守，不冒进。

　　邓小平也提出过“冷静观察、稳住阵脚、沉着应付、韬光养晦、有所作为”的战略方针。在这个方针的指引下，中国在外交工作中敢于斗争，又善于应付，很快打破了西方的种种制裁，遏制了反华浪潮。但这些都不包括“诱之以利，以利服人”。我们中国人是讲道理的，不学美国那样动不动去压制其他国家。

　　我曾有个大学同学跟我说，你们城里人只生一个，但在我们农村，谁家有几个儿子，经济状况、社会地位都会好很多。他当然说得很对，人多好种地，几个膀大腰圆的儿子，扭成一根绳，也好和别人吵架、干架。但这是中国农村的社交观、社交智慧，不应该是中国人与世界相处的方式。

　　一个国家有不同言论非常正常，五花八门，骂美国总统特朗普的、骂英国首相约翰逊的，太多太多了，那怕是中国老百姓，也知道这些常识。就连中国人崇拜的普京大帝，俄罗斯国内也经常有人骂他。一个人胡说八道些什么，其实未必那么重要。

　　每个国家内部都有一些政治正确，比如，就有NBA老板因为种族歧视言论被迫卖掉了球队，但这个只是国家内部，没有傲慢到要全世界的人都遵守，中国人让人来涂黑脸扮演黑人，也没人抗议，没人要道歉。至于中国国内打倒美帝、美国人与狗不能进，美国人另外加20%价格，乃至反美游行等，都因为是个体言论，没被认真对待。

　　有人说错了，当然要斗争，该讲道理就讲道理，该针锋相对就针锋相对，但要记住周总理说的，有理有礼有节有利。但是不要学中国农村的社交观，所有人、企业都扭成一股绳，把对方整个企业、市场绑在一块去斗争。

　　这种方式说白了是一种民间制裁。很多人会说，周总理那时是因为实力原因，现在中国力量大了，所以我们不需要“有礼、有理、有利、有节”了。

　　二

　　那就说说抵制。

　　现在流行一些段子。比如：“时任NBA总裁的斯特恩为了开辟中国市场拓展NBA的影响力而不远万里只身来到北京推广，因为没有预约所以斯特恩在风雪地里等待了将近1个多小时，后来终于见到央视一名小领导，并且还将自身携带的一部NBA录像带送给了央视工作人员，希望他们能够认真考虑与NBA之间的合作，甚至愿意免费提供NBA的转播特权，由此NBA开始慢慢进入中国球迷的视野当中。”

　　这只是段子，一个总裁再怎么样总可以在车里等吧。即便是真的，也不能因此瞧不起他们，心生傲慢。

　　现在还流行这样一种观点，比如：“归根到底，NBA还是为了中国的市场，赚取更多的利润才这么做的。这也导致NBA赚取大量的金钱时，忘了自己靠谁养活的了。”

　　这些观点，是民间制裁的观念基础，但这些民间流传的观点，似是而非。

　　先说养活。

　　生意伙伴都是平等互利的。不管是买面包，买车、买手机，还是买电影票，还是买唱片，买球票，这都是生意。一方面，就像亚当斯密说的，卖这些东西的人，最终目的，不是想着要养活顾客，为他们服务，而是为了自己赚钱。这是对的。但反过来买这些东西的顾客，也不是为了想着养活这些卖手机的、卖球票的、卖电影票的，而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各种需求。不要想着这是施舍，你没施舍他，你是为了自己的需求。

　　中国人买美国的大豆、猪肉，是因为中国老百姓要吃，美国的便宜，不是为了养活美国农民。美国农民卖大豆和猪肉给中国人，也不是为了满足中国人吃便宜猪肉的需求，养活中国人，而是为了自己赚钱。

　　同样的，美国人买华为的手机，是因为华为手机比苹果的好，不是为了养活华为。同样华为卖手机给美国人，不是为了丰富美国人的文化生活， 而是自己赚钱，发展企业，支持创新。

　　一个美国政客说中国的坏话，拿他没办法;一个美国老农说什么，也没办法;但和中国做生意的人，就有办法惩罚。说白了，就是因为觉得在养活对方。这种观点，正如上面所说，其实是错误的。

　　再说说制裁。

　　不妨再退一步。肯定会有人说，不管如何行之有效。这种观点仍然似是而非。如果说这是一种制裁。那么就从制裁角度说。

　　我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很多同学就说，沙坪坝如果没有重庆大学的学生，恐怕沙坪坝的重庆百货大楼和新世纪大楼，这两间百货公司，都开不下去吧。那是年少不懂事的学生，学校就是他眼中的整个世界，但我们不要学20出头的学生的世界观。世界很大，市场很大。NBA没有中国活不活得下去，这个问题答案很明白。

　　更重要的是，制裁别人，自己也可能会被制裁。

　　现在都爱说，中国有14亿人，世界上最大的市场。但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中国才有市场，不是中国才有人。相反曹德旺说的，中国只有两亿人有消费能力，北上广深的平均月薪才8000块。所以当有人丢掉中国市场，也会有中国企业丢掉更大的国际市场。

　　商人会为了钱妥协，但是这些商人背后也有国家。不是只有中国人才有强大的国家。如今西方国家某些政客、议员就跳出来说，说NBA为了经济利益，是可耻的，还说了一些很坏的话。

　　这些政客人数不少，居心不良，能量很大，但他们当然拿NBA没办法，因为企业有自己的权利，他们只能咋呼一下。但这件事也会在他们的舆论、政治上发酵，肯定会有不怀好意的人说：你看，中国所有的企业都扭成一条绳，这完全和我们的企业不一样，不像我们的企业一样独立，所以中国的企业不是企业。说到这里，大家知道他们会把这个矛头指向那些个企业了。

　　这些企业绝不仅是华为，还有中国无数制造企业，做鞋的，做衬衫的，做无人机的。可以这么说，当一个打工者在键盘上敲出抵制两个字的之后，他觉得行之有效，但他不知道，这背后那么长的逻辑链条，最终会在几个月、一年之后，传导到他自己身上。

　　最后，说说极化。

　　现在的自媒体圈，流行很多振奋人心的文章。看似“市场支撑人民自己教育自己”是一个良性循环，但自己教育自己，往往容易走偏，极端化。

　　在社交媒体上，有情绪就有转发，就有打赏，就有流量，这些自媒体追热点，既要安全，又能煽动情绪，搞得群情激愤。面对不当言论，正式媒体发出中国的声音是可以的，但民间舆论一放大、发酵，结果成了民间舆论指挥，甚至可以说是民间制裁。

　　这不是周总理说的“有礼、有理、有利、有节”，也不是邓小平说的“冷静观察、稳住阵脚、沉着应付、韬光养晦、有所作为”。

　　现在是国际经济局势的关键时期，切莫因小失大。外交、制裁都是专业的事。专业的事，还是让专业的人来做吧。

　　至于民间舆论，不是说不能群情激愤，而是要有不同的观点，进行折衷中和，才能保持理性、客观。过犹不及，中国人不是最讲中庸之道的吗?

　　一

　　去年是周恩来总理诞辰120周年，这位杰出的外交家，以其非凡的外交才能，为新中国外交事业做出了不朽的贡献。其“有礼、有理、有利、有节”的外交艺术与外交风范令人无比叹服。

　　“有礼、有理、有利、有节”。有礼当然指有礼节，中国是礼仪之邦，不会像苏联的赫鲁晓夫那样在联合国大会上用皮鞋敲桌子，有理是占据道义之后，还要讲道理，以理服人;有利当然指最终的斗争要有收获，有实质性的进展;有节，是指有节制、有策略，不保守，不冒进。

　　邓小平也提出过“冷静观察、稳住阵脚、沉着应付、韬光养晦、有所作为”的战略方针。在这个方针的指引下，中国在外交工作中敢于斗争，又善于应付，很快打破了西方的种种制裁，遏制了反华浪潮。但这些都不包括“诱之以利，以利服人”。我们中国人是讲道理的，不学美国那样动不动去压制其他国家。

　　我曾有个大学同学跟我说，你们城里人只生一个，但在我们农村，谁家有几个儿子，经济状况、社会地位都会好很多。他当然说得很对，人多好种地，几个膀大腰圆的儿子，扭成一根绳，也好和别人吵架、干架。但这是中国农村的社交观、社交智慧，不应该是中国人与世界相处的方式。

　　一个国家有不同言论非常正常，五花八门，骂美国总统特朗普的、骂英国首相约翰逊的，太多太多了，那怕是中国老百姓，也知道这些常识。就连中国人崇拜的普京大帝，俄罗斯国内也经常有人骂他。一个人胡说八道些什么，其实未必那么重要。

　　每个国家内部都有一些政治正确，比如，就有NBA老板因为种族歧视言论被迫卖掉了球队，但这个只是国家内部，没有傲慢到要全世界的人都遵守，中国人让人来涂黑脸扮演黑人，也没人抗议，没人要道歉。至于中国国内打倒美帝、美国人与狗不能进，美国人另外加20%价格，乃至反美游行等，都因为是个体言论，没被认真对待。

　　有人说错了，当然要斗争，该讲道理就讲道理，该针锋相对就针锋相对，但要记住周总理说的，有理有礼有节有利。但是不要学中国农村的社交观，所有人、企业都扭成一股绳，把对方整个企业、市场绑在一块去斗争。

　　这种方式说白了是一种民间制裁。很多人会说，周总理那时是因为实力原因，现在中国力量大了，所以我们不需要“有礼、有理、有利、有节”了。

　　二

　　那就说说抵制。

　　现在流行一些段子。比如：“时任NBA总裁的斯特恩为了开辟中国市场拓展NBA的影响力而不远万里只身来到北京推广，因为没有预约所以斯特恩在风雪地里等待了将近1个多小时，后来终于见到央视一名小领导，并且还将自身携带的一部NBA录像带送给了央视工作人员，希望他们能够认真考虑与NBA之间的合作，甚至愿意免费提供NBA的转播特权，由此NBA开始慢慢进入中国球迷的视野当中。”

　　这只是段子，一个总裁再怎么样总可以在车里等吧。即便是真的，也不能因此瞧不起他们，心生傲慢。

　　现在还流行这样一种观点，比如：“归根到底，NBA还是为了中国的市场，赚取更多的利润才这么做的。这也导致NBA赚取大量的金钱时，忘了自己靠谁养活的了。”

　　这些观点，是民间制裁的观念基础，但这些民间流传的观点，似是而非。

　　先说养活。

　　生意伙伴都是平等互利的。不管是买面包，买车、买手机，还是买电影票，还是买唱片，买球票，这都是生意。一方面，就像亚当斯密说的，卖这些东西的人，最终目的，不是想着要养活顾客，为他们服务，而是为了自己赚钱。这是对的。但反过来买这些东西的顾客，也不是为了想着养活这些卖手机的、卖球票的、卖电影票的，而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各种需求。不要想着这是施舍，你没施舍他，你是为了自己的需求。

　　中国人买美国的大豆、猪肉，是因为中国老百姓要吃，美国的便宜，不是为了养活美国农民。美国农民卖大豆和猪肉给中国人，也不是为了满足中国人吃便宜猪肉的需求，养活中国人，而是为了自己赚钱。

　　同样的，美国人买华为的手机，是因为华为手机比苹果的好，不是为了养活华为。同样华为卖手机给美国人，不是为了丰富美国人的文化生活， 而是自己赚钱，发展企业，支持创新。

　　一个美国政客说中国的坏话，拿他没办法;一个美国老农说什么，也没办法;但和中国做生意的人，就有办法惩罚。说白了，就是因为觉得在养活对方。这种观点，正如上面所说，其实是错误的。

　　再说说制裁。

　　不妨再退一步。肯定会有人说，不管如何行之有效。这种观点仍然似是而非。如果说这是一种制裁。那么就从制裁角度说。

　　我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很多同学就说，沙坪坝如果没有重庆大学的学生，恐怕沙坪坝的重庆百货大楼和新世纪大楼，这两间百货公司，都开不下去吧。那是年少不懂事的学生，学校就是他眼中的整个世界，但我们不要学20出头的学生的世界观。世界很大，市场很大。NBA没有中国活不活得下去，这个问题答案很明白。

　　更重要的是，制裁别人，自己也可能会被制裁。

　　现在都爱说，中国有14亿人，世界上最大的市场。但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中国才有市场，不是中国才有人。相反曹德旺说的，中国只有两亿人有消费能力，北上广深的平均月薪才8000块。所以当有人丢掉中国市场，也会有中国企业丢掉更大的国际市场。

　　商人会为了钱妥协，但是这些商人背后也有国家。不是只有中国人才有强大的国家。如今西方国家某些政客、议员就跳出来说，说NBA为了经济利益，是可耻的，还说了一些很坏的话。

　　这些政客人数不少，居心不良，能量很大，但他们当然拿NBA没办法，因为企业有自己的权利，他们只能咋呼一下。但这件事也会在他们的舆论、政治上发酵，肯定会有不怀好意的人说：你看，中国所有的企业都扭成一条绳，这完全和我们的企业不一样，不像我们的企业一样独立，所以中国的企业不是企业。说到这里，大家知道他们会把这个矛头指向那些个企业了。

　　这些企业绝不仅是华为，还有中国无数制造企业，做鞋的，做衬衫的，做无人机的。可以这么说，当一个打工者在键盘上敲出抵制两个字的之后，他觉得行之有效，但他不知道，这背后那么长的逻辑链条，最终会在几个月、一年之后，传导到他自己身上。

　　最后，说说极化。

　　现在的自媒体圈，流行很多振奋人心的文章。看似“市场支撑人民自己教育自己”是一个良性循环，但自己教育自己，往往容易走偏，极端化。

　　在社交媒体上，有情绪就有转发，就有打赏，就有流量，这些自媒体追热点，既要安全，又能煽动情绪，搞得群情激愤。面对不当言论，正式媒体发出中国的声音是可以的，但民间舆论一放大、发酵，结果成了民间舆论指挥，甚至可以说是民间制裁。

　　这不是周总理说的“有礼、有理、有利、有节”，也不是邓小平说的“冷静观察、稳住阵脚、沉着应付、韬光养晦、有所作为”。

　　现在是国际经济局势的关键时期，切莫因小失大。外交、制裁都是专业的事。专业的事，还是让专业的人来做吧。

　　至于民间舆论，不是说不能群情激愤，而是要有不同的观点，进行折衷中和，才能保持理性、客观。过犹不及，中国人不是最讲中庸之道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