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一扫,即刻安装钝角网APP
美俄关系已降至冷战时期以来的冰点。俄罗斯总统普京认为,俄罗斯正与美国在世界上进行一场关乎未来几代人的历史性对抗。美国则认为俄罗斯对世界秩序构成直接且持续的威胁。尽管两国为避免危机而定期举行高层接触,但自 2022 年 2 月俄罗斯大规模入侵乌克兰以来,两国之间一直缺乏持续的、实质性对话。世界上两个主要核大国之间发生直接军事对抗的风险已高到令人无法接受的地步。
为了降低这种风险并促进全球稳定,特朗普政府需要重建与俄罗斯的务实工作关系。任何关于“重建关系”的说法都是不准确的:两国将持续保持竞争态势,事实上,自从 19 世纪末美国崛起为全球主要强国以来,两国在很大程度上就一直是竞争对手。相反,特朗普政府的任务是将当前危险的对抗关系转变为一种竞争性共存关系,在这种关系中,不可避免的地缘政治和战略争端将得到负责任的管控。
乌克兰战争是重中之重
特朗普总统认为,解决冲突、确保持久和平迫在眉睫,这是正确的。但他会发现,这项任务与欧洲安全问题紧密相连。在发动战争之前,普京就明确表示,他的目标是修改他认为在俄罗斯极度衰弱时被强加的冷战后协议。特别是北约的扩张,将俄罗斯逼至与欧洲毗邻,使其失去了对俄罗斯安全和大国地位至关重要的东欧缓冲区。
自入侵以来,普京一直反对美国散布任何关于对俄罗斯实施战略打击或政权更迭的言论,他认为这些言论表明华盛顿意图消除俄罗斯作为大国竞争者的地位。尽管如此,他仍然希望与美国就全球事务展开严肃对话,部分原因是,即使是与世界霸主进行充满争议的谈判,也能确认俄罗斯的世界强国地位。
在这种情况下,仅仅采取一项狭隘的旨在结束俄乌战争的战略是远远不够的。要想取得成功,特朗普需要制定一项全面的俄罗斯政策。
威慑与外交并重
在当前敌对情绪高涨的背景下,美国决策者对俄罗斯政策的首选方案往往是遏制。这一策略在冷战中取得了成功,如今其吸引力有增无减。但当前的形势与冷战时期截然不同。美俄关系不再是全球对抗的主线,取而代之的是美中关系。非西方国家的经济持续发展,使其在世界事务中拥有更大的自主权。美俄竞争对两国的影响已不如冷战时期那般深刻。
在当今世界,强硬的遏制政策难以奏效。例如,当全球南方的大部分国家,特别是中国、印度、巴西和南非不愿遵守西方约束时,在外交和商业上孤立俄罗斯是不现实的。试图堵上对俄制裁体系的漏洞,尤其是通过二级制裁,反而会激起世界其他大部分国家对美国权力的不满和对其目标的抵制。
遏制政策最多只能在欧洲发挥一定作用,以阻止俄罗斯进一步向西扩张。一项关键任务是加强西方的威慑态势:巩固北约与俄罗斯之间从巴伦支海到黑海的漫长边界;扩大、现代化并优化欧洲的国防工业部门;增强国内社会对俄罗斯灰色地带或混合战术的抵抗能力。
此外,美国需要证明其拥有保卫乌克兰免受俄罗斯侵略的可行战略,并且有意愿付诸实施。
然而,外交手段对于缓和紧张局势同样至关重要。这将需要采取类似于冷战时期但适应当前现实的军备控制和建立信任措施。作为欧洲安全的最终保障,美国将在这一努力中发挥核心作用;在普京执政下,美国是俄罗斯认为唯一可以进行严肃谈判的国家。
成功的外交必然需要接受并适应对方的目标和利益。这应该是美国处理与俄罗斯关系的方式。目标不应是在世界舞台上击败或遏制俄罗斯,尽管美国应该继续有力地反击威胁其利益的俄罗斯政策。
相反,美国需要承认俄罗斯在未来几十年仍将是国际秩序的重要支柱。因此,我们的目标应该是通过坚定捍卫自身原则,并在不同问题之间进行明智的妥协和权衡来管控两国关系,从而推进美国的利益,或利用俄罗斯的力量和野心来实现美国的目标。
议程
考虑到地缘政治竞争的广度和两国在解决紧迫的跨国问题上的重要性,议程应该涵盖广泛的领域。
鉴于俄罗斯直率且带有侵略性的谈判风格,要想取得进展,就需要技巧、耐心、毅力和决心。考虑到双方缺乏信任,最初的期望值不宜过高。不应以实现的最大目标数量来衡量成功。相反,任务是在追求美国构建公正和稳定的全球秩序这一更宏大愿景的过程中,逐步积累点滴进展,并尽可能降低不可避免的挫折造成的损失。
根据先前的提议,设想的议程可能包括以下内容:
战略稳定
避免核战争符合美俄两国的共同利益。冷战时期建立的核军备控制框架主要基于美俄双边条约,该框架将随着 2026 年 2 月《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的到期而终结。尽管目前可能缺乏足够的时间和意愿来谈判后续条约,但两国仍然需要探讨如何管控未来的核武器问题。当前最佳的选择可能是同时采取单边措施、默契的行为准则以及关于核关系不同要素的双边协议,所有这些都通过国家技术手段进行监控。
欧亚安全
美国和俄罗斯都对未来欧亚大陆的安全格局抱有浓厚的兴趣——俄罗斯对此高度关注,是因为历史上曾多次遭受来自欧亚大陆的入侵;而美国则认为,只有当敌对势力控制这一超级大陆上最发达的地区时,才会对其自身安全构成严重威胁。当前的挑战在于如何形成一套共识,以促进欧洲、中东、东北亚和北极等各个次区域的和平、稳定与安全,并将这些共识整合起来,构建欧亚大陆整体的安全格局。
欧洲-乌克兰问题
俄罗斯全面入侵乌克兰,对旨在促进俄罗斯与西方合作的欧洲安全努力造成了致命打击。当务之急是制定未来的欧洲安全框架,以降低北约与俄罗斯边境发生冲突的风险,并明确在相互联系的世界中,对其他国家内政进行何种程度的干预是可以接受的(假设某些干预是不可避免的)。该框架将为解决俄乌战争所需的步骤设定参数。
制裁
俄罗斯方面肯定会坚持讨论美国对俄实施的制裁。尽管俄罗斯一再声称已经顶住了制裁并变得更加强大,但事实是,制裁扭曲了俄罗斯经济,并为长期增长设置了障碍。总的来说,美国应该仅在俄罗斯采取具体措施以推进美国在战略或地缘政治问题上的目标时,才解除部分制裁。
管控预期应该不难,因为在当前充满敌意的环境下,很少有人会期待此类接触能取得重大成果。更具挑战性的任务将是回击那些质疑与近年来如此行径残暴的俄罗斯恢复关系的批评者。我们必须持续努力解释这种做法所能促进的国家利益。
作者简介:托马斯·格雷厄姆 (Thomas Graham) 是美国外交关系委员会的杰出研究员,曾担任小布什政府时期国家安全委员会负责俄罗斯事务的高级主管。本文由“钝角网”译自《国家利益》网站。
美俄关系已降至冷战时期以来的冰点。俄罗斯总统普京认为,俄罗斯正与美国在世界上进行一场关乎未来几代人的历史性对抗。美国则认为俄罗斯对世界秩序构成直接且持续的威胁。尽管两国为避免危机而定期举行高层接触,但自 2022 年 2 月俄罗斯大规模入侵乌克兰以来,两国之间一直缺乏持续的、实质性对话。世界上两个主要核大国之间发生直接军事对抗的风险已高到令人无法接受的地步。
为了降低这种风险并促进全球稳定,特朗普政府需要重建与俄罗斯的务实工作关系。任何关于“重建关系”的说法都是不准确的:两国将持续保持竞争态势,事实上,自从 19 世纪末美国崛起为全球主要强国以来,两国在很大程度上就一直是竞争对手。相反,特朗普政府的任务是将当前危险的对抗关系转变为一种竞争性共存关系,在这种关系中,不可避免的地缘政治和战略争端将得到负责任的管控。
乌克兰战争是重中之重
特朗普总统认为,解决冲突、确保持久和平迫在眉睫,这是正确的。但他会发现,这项任务与欧洲安全问题紧密相连。在发动战争之前,普京就明确表示,他的目标是修改他认为在俄罗斯极度衰弱时被强加的冷战后协议。特别是北约的扩张,将俄罗斯逼至与欧洲毗邻,使其失去了对俄罗斯安全和大国地位至关重要的东欧缓冲区。
自入侵以来,普京一直反对美国散布任何关于对俄罗斯实施战略打击或政权更迭的言论,他认为这些言论表明华盛顿意图消除俄罗斯作为大国竞争者的地位。尽管如此,他仍然希望与美国就全球事务展开严肃对话,部分原因是,即使是与世界霸主进行充满争议的谈判,也能确认俄罗斯的世界强国地位。
在这种情况下,仅仅采取一项狭隘的旨在结束俄乌战争的战略是远远不够的。要想取得成功,特朗普需要制定一项全面的俄罗斯政策。
威慑与外交并重
在当前敌对情绪高涨的背景下,美国决策者对俄罗斯政策的首选方案往往是遏制。这一策略在冷战中取得了成功,如今其吸引力有增无减。但当前的形势与冷战时期截然不同。美俄关系不再是全球对抗的主线,取而代之的是美中关系。非西方国家的经济持续发展,使其在世界事务中拥有更大的自主权。美俄竞争对两国的影响已不如冷战时期那般深刻。
在当今世界,强硬的遏制政策难以奏效。例如,当全球南方的大部分国家,特别是中国、印度、巴西和南非不愿遵守西方约束时,在外交和商业上孤立俄罗斯是不现实的。试图堵上对俄制裁体系的漏洞,尤其是通过二级制裁,反而会激起世界其他大部分国家对美国权力的不满和对其目标的抵制。
遏制政策最多只能在欧洲发挥一定作用,以阻止俄罗斯进一步向西扩张。一项关键任务是加强西方的威慑态势:巩固北约与俄罗斯之间从巴伦支海到黑海的漫长边界;扩大、现代化并优化欧洲的国防工业部门;增强国内社会对俄罗斯灰色地带或混合战术的抵抗能力。
此外,美国需要证明其拥有保卫乌克兰免受俄罗斯侵略的可行战略,并且有意愿付诸实施。
然而,外交手段对于缓和紧张局势同样至关重要。这将需要采取类似于冷战时期但适应当前现实的军备控制和建立信任措施。作为欧洲安全的最终保障,美国将在这一努力中发挥核心作用;在普京执政下,美国是俄罗斯认为唯一可以进行严肃谈判的国家。
成功的外交必然需要接受并适应对方的目标和利益。这应该是美国处理与俄罗斯关系的方式。目标不应是在世界舞台上击败或遏制俄罗斯,尽管美国应该继续有力地反击威胁其利益的俄罗斯政策。
相反,美国需要承认俄罗斯在未来几十年仍将是国际秩序的重要支柱。因此,我们的目标应该是通过坚定捍卫自身原则,并在不同问题之间进行明智的妥协和权衡来管控两国关系,从而推进美国的利益,或利用俄罗斯的力量和野心来实现美国的目标。
议程
考虑到地缘政治竞争的广度和两国在解决紧迫的跨国问题上的重要性,议程应该涵盖广泛的领域。
鉴于俄罗斯直率且带有侵略性的谈判风格,要想取得进展,就需要技巧、耐心、毅力和决心。考虑到双方缺乏信任,最初的期望值不宜过高。不应以实现的最大目标数量来衡量成功。相反,任务是在追求美国构建公正和稳定的全球秩序这一更宏大愿景的过程中,逐步积累点滴进展,并尽可能降低不可避免的挫折造成的损失。
根据先前的提议,设想的议程可能包括以下内容:
战略稳定
避免核战争符合美俄两国的共同利益。冷战时期建立的核军备控制框架主要基于美俄双边条约,该框架将随着 2026 年 2 月《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的到期而终结。尽管目前可能缺乏足够的时间和意愿来谈判后续条约,但两国仍然需要探讨如何管控未来的核武器问题。当前最佳的选择可能是同时采取单边措施、默契的行为准则以及关于核关系不同要素的双边协议,所有这些都通过国家技术手段进行监控。
欧亚安全
美国和俄罗斯都对未来欧亚大陆的安全格局抱有浓厚的兴趣——俄罗斯对此高度关注,是因为历史上曾多次遭受来自欧亚大陆的入侵;而美国则认为,只有当敌对势力控制这一超级大陆上最发达的地区时,才会对其自身安全构成严重威胁。当前的挑战在于如何形成一套共识,以促进欧洲、中东、东北亚和北极等各个次区域的和平、稳定与安全,并将这些共识整合起来,构建欧亚大陆整体的安全格局。
欧洲-乌克兰问题
俄罗斯全面入侵乌克兰,对旨在促进俄罗斯与西方合作的欧洲安全努力造成了致命打击。当务之急是制定未来的欧洲安全框架,以降低北约与俄罗斯边境发生冲突的风险,并明确在相互联系的世界中,对其他国家内政进行何种程度的干预是可以接受的(假设某些干预是不可避免的)。该框架将为解决俄乌战争所需的步骤设定参数。
制裁
俄罗斯方面肯定会坚持讨论美国对俄实施的制裁。尽管俄罗斯一再声称已经顶住了制裁并变得更加强大,但事实是,制裁扭曲了俄罗斯经济,并为长期增长设置了障碍。总的来说,美国应该仅在俄罗斯采取具体措施以推进美国在战略或地缘政治问题上的目标时,才解除部分制裁。
管控预期应该不难,因为在当前充满敌意的环境下,很少有人会期待此类接触能取得重大成果。更具挑战性的任务将是回击那些质疑与近年来如此行径残暴的俄罗斯恢复关系的批评者。我们必须持续努力解释这种做法所能促进的国家利益。
作者简介:托马斯·格雷厄姆 (Thomas Graham) 是美国外交关系委员会的杰出研究员,曾担任小布什政府时期国家安全委员会负责俄罗斯事务的高级主管。本文由“钝角网”译自《国家利益》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