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里亚兹：哈西娜垮台了，孟加拉人还没有真正取得胜利

　　8月5日，孟加拉国总理谢赫·哈西娜辞职并逃离该国，结束了长达15年的不间断统治，这一举动在几周前似乎是不可想象的。孟加拉国军方多次试图夺取政权，敦促哈西娜下台，因为全国范围内的民众抗议可能会威胁到安全部队的胜算。在超现实的场景中，抗议者在首都达卡的总理官邸的房间里游荡，躺在家具上，摆姿势拍照，窃取东西。目前，有报道称陆军总司令瓦克尔-乌兹-扎曼已经接管了权力。他承诺在新的选举之前组建一个临时政府，不过目前还不清楚这个政府将如何组建。

2024年8月，孟加拉国达卡，一名抗议者在总理官邸外抗议

　　哈西娜的倒台结束了孟加拉国历史上跌宕起伏的一章。近几十年来，这个国家一直被誉为全球化和发展的典范，经济增长迅速，收入增加，各种社会指标朝着积极的方向发展。然而，所有好的表象都掩盖了长期存在的弱点，包括不断扩大的经济差距，青年失业率高企，以及在哈西娜和她的政党人民联盟领导下转向独裁统治。对政府和经济的不满引发了7月初在达卡爆发的抗议活动，随后蔓延到全国各地。正如她过去所做的那样，哈西娜无情地镇压了示威活动。安全部队在短短几周内就杀害了数百人，慈善组织收集了身份不明的抗议者尸体。8月初，当局再次镇压了新一轮的示威活动，造成90多人死亡。但那场大屠杀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公众已经忍无可忍，孟加拉人涌上街头，迫使哈西娜乘坐军用直升机匆忙撤离到印度。

　　孟加拉国政治政坛最近几天的变化将成为未来几年学者们研究的素材。这些变化暴露了哈西娜政权的脆弱本质，长期以来，哈西娜政权似乎坚不可摧，不受反对派挑战的影响，但最终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就垮台了。她的下台也打破了她编织在她父亲身上的个人崇拜，她声称父亲是这个国家的缔造者;在8月5日的骚乱中，抗议者烧毁了哈西娜为她父亲建造的纪念博物馆。但最重要的是，推翻哈西娜的是一股孟加拉国前所未见的力量:一场不隶属于任何政党的大规模草根运动，却能够重塑该国的政治格局。令人鼓舞的是，真正的人民力量可以推翻一个看似不可战胜的独裁者。但这样一场不成熟的民众抗议也会给接下来的日子带来很大的不确定性。即使孟加拉人庆祝哈西娜政权的终结，他们也有理由担心即将到来的事情。

　　高压之后的爆发

　　哈西娜是极具魅力的民族主义者谢赫·穆吉布·拉赫曼(Sheikh Mujibur Rahman，又名穆吉布)的女儿，穆吉布领导了1971年孟加拉国反抗巴基斯坦的独立战争。在哈西娜辞职之前，她一直是世界上任职时间最长的女性国家元首。《时代》杂志和《福布斯》杂志多次将她评为世界上最有影响力的人之一。她也被《经济学人》称为“亚洲的铁娘子”，经常利用这种权力作恶。自2009年她开始第二次担任总理以来，孟加拉国的各项民主指数和新闻自由指标大幅下滑。哈西娜主持拆除了关键的民主护栏，限制了司法独立，并镇压了公民社会和媒体。孟加拉国的反对党和年轻人多次试图抵制这些趋势，但哈西娜政府以高压手段应对这些示威活动。

　　哈西娜日益增长的威权主义与该国经济的恶化同时发生。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孟加拉国似乎取得了显著的经济增长，并被视为一个成功的故事。但现在许多经济学家质疑政府提供的支撑这些说法的统计数据的可靠性。而且无论这个国家取得了怎样的增长，它的利益仍然集中在最顶层。孟加拉国最富有的10%的人获得了该国总收入的41%以上，而最贫穷的10%的人只获得了1%多一点的收入。

　　7月的民众抗议反映了两股不满情绪的汇聚。首先是学生们对一项配额制度感到不安，该制度为特定群体保留了56%的公务员职位，其中30%的公务员职位是为1971年反巴基斯坦独立战争退伍军人的后代保留的。此前经过数月的抗议活动，哈西娜于2018年废除了这一制度，今年6月，高等法院恢复了这一制度。愤怒的学生们走上街头，在哈西娜将他们比作拉扎卡尔后——一支在独立战争期间支持巴基斯坦军队的令人憎恨的准军事部队——他们的抗议活动愈演愈烈。哈西娜这种煽动性的评论质疑了他们的爱国主义，激怒了学生，并吸引了更多的人走上街头。对他们来说，配额问题只是冰山一角，是对他们不利的体制的象征。自2010年以来，青年失业率增加了一倍多，从6%左右上升到15%以上。超过40%的15到24岁的孟加拉国人没有学上，没有工作，也没有接受工作培训。这些现实驱使成千上万的人加入这场运动。对此，警察和支持执政党的学生对示威者进行了攻击，事态进一步激化。

　　导致成千上万的普通民众走上街头的第二个不满情绪是根深蒂固的经济和政治权利被剥夺的感觉。近年来，电力等基本商品的价格上涨损害了普通孟加拉国人的利益。与此同时，随着政府下令大量建设虚荣的大型基础设施项目，民众看到政府官员中的腐败现象有增无减。孟加拉国人和包括世界银行在内的国际观察人士都确信，这些大型建筑项目的成本飙升，超出了最初的估计，导致了大量的腐败。例如，达卡东南部的帕德玛大桥花费了原预算的两倍。与此同时，民众越来越感到无法影响国家的发展方向。上一次看似自由公正的选举发生在2008年。从那以后，哈西娜和她的盟友们找到了通过改变选举管理方式来支持她的执政党人民联盟的方法。当地和国际观察员还发现，在过去十年的选举中有许多违规行为。

　　当局诉诸暴力镇压。媒体报道指出，政府拘留并折磨了最近领导改革配额制度运动的学生领袖。国际人权组织收集的证据表明，警察和其他准军事部队使用AK-47突击步枪驱散抗议者，这违反了孟加拉国作为签署国的《日内瓦公约》。政府放松了白天的宵禁，允许办公室重新开放，并逐渐恢复了城际交通，但这些措施无法掩盖孟加拉国经历了一场大规模屠杀的事实。

　　这场民众抗议既不是由反对派政党组织的，也不是由反对派政党主导的，但哈西娜还是采用了人们熟悉的说法，指责反对派孟加拉国民族主义党(Bangladesh Nationalist Party)和伊斯兰大会党(Islamist Jamaat-e-Islami Party)煽动了抗议活动。她坚持认为是“恐怖分子”发动了暴力。通过指责这些组织，哈西娜试图将国内危机描述为一场保护世俗国家免受伊斯兰势力侵害的战斗，从而说服西方要么援助她，要么袖手旁观。但这一策略未能说服孟加拉国人和该国的外部合作伙伴。

　　哈西娜垮台之后

　　导致哈西娜下台的直接事件始于8月3日，当时学生们在达卡举行了大规模集会，来自社会各阶层的数十万人参加了集会。这次集会证明了一个事实，即尽管前几周有数百人死亡，但政府并没有平息骚乱。抗议者要求哈西娜辞职。最初，她和政党领导人并没有认真对待这些要求，他们希望忠于她的活动人士和警方能够压制最近的骚乱。但在最近几周的暴行发生后，学生们呼吁在达卡举行全国性游行，数千人涌向首都，并迫使哈西娜逃离。

　　哈西娜从孟加拉国的长期统治者转变为流亡者的速度令人难以置信。这表明该政权非常脆弱。官僚和军队之间的庇护网络维持了政权的运转，但这些受益者对政权的忠诚度极低。多年来，这个国家的权力掮客与公众渐行渐远，完全依赖于国家的强制机构。他们无法承受群众高涨的挑战，这种挑战可能会压倒这些机构。

　　哈西娜离开时，不仅名誉扫地，她努力塑造的对她父亲的个人崇拜也消失了。哈西娜试图让1975年被暗杀的穆吉布成为人民心中的不朽人物，成为她和她的政党英勇统治的象征。但现在随着哈西娜被驱逐，这种个人崇拜失去了影响力，不会对孟加拉国的政治产生同样的影响。

　　哈西娜政权的终结最引人注目之处在于它是如何发生的。孟加拉国对政治动荡和大规模示威活动并不陌生。然而，在很大程度上，近几十年来的政治斗争一直是政党之间相互动员的问题——主要是人民联盟和它的主要对手孟加拉国民族主义党。这种动态在最近的抗议活动中并不存在。相反，一场以年轻人为主的草根运动突然崛起，占据了孟加拉国政治的中心舞台。数百万人动员起来反对政府，这种规模的起义是任何政党都无法促成的。哈西娜的倒台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它进一步证明即使是最顽固的统治者也只能暂时压制不满的人民。

　　然而，尽管人们对哈西娜的下台抱有乐观态度，但仍有几个值得担忧的理由。现在，军方有效地掌控着局势，就像2007年至2008年间一样。它声称关心孟加拉国人的最大利益，但它真正的意图是确保自身的利益。军方的利益往往与问责原则相抵触。军方希望维持现状，不会支持重大改革;如果没有这样的改革，孟加拉国可能会在几年后陷入同样的境地。

　　很有可能在几个月内，军方会设法举行新的选举，一个新的民选文官政府会上台执政。但如果没有实质性的改变，这可能就意味着回到过去。推翻哈西娜的这支广泛而无组织的力量的问题在于，除了呼吁一种新的政治解决方案之外，它还没有为未来提供一个清晰的愿景。孟加拉国需要专注和果断的领导来加强民主(很可能是通过宪法改革)，切断国家运作的赞助网络，并确保机构为人民服务。民众运动的能量可能会消散，无法引导国家走向它所需要的变革。经过英勇的努力，孟加拉人推翻了哈西娜政权。但现在从废墟中会出现什么呢?

　　作者简介：阿里·里亚兹(Ali Riaz)是伊利诺伊州立大学政治学杰出教授和大西洋理事会非常驻高级研究员。本文译自《外交事务》网站。

　　8月5日，孟加拉国总理谢赫·哈西娜辞职并逃离该国，结束了长达15年的不间断统治，这一举动在几周前似乎是不可想象的。孟加拉国军方多次试图夺取政权，敦促哈西娜下台，因为全国范围内的民众抗议可能会威胁到安全部队的胜算。在超现实的场景中，抗议者在首都达卡的总理官邸的房间里游荡，躺在家具上，摆姿势拍照，窃取东西。目前，有报道称陆军总司令瓦克尔-乌兹-扎曼已经接管了权力。他承诺在新的选举之前组建一个临时政府，不过目前还不清楚这个政府将如何组建。

2024年8月，孟加拉国达卡，一名抗议者在总理官邸外抗议

　　哈西娜的倒台结束了孟加拉国历史上跌宕起伏的一章。近几十年来，这个国家一直被誉为全球化和发展的典范，经济增长迅速，收入增加，各种社会指标朝着积极的方向发展。然而，所有好的表象都掩盖了长期存在的弱点，包括不断扩大的经济差距，青年失业率高企，以及在哈西娜和她的政党人民联盟领导下转向独裁统治。对政府和经济的不满引发了7月初在达卡爆发的抗议活动，随后蔓延到全国各地。正如她过去所做的那样，哈西娜无情地镇压了示威活动。安全部队在短短几周内就杀害了数百人，慈善组织收集了身份不明的抗议者尸体。8月初，当局再次镇压了新一轮的示威活动，造成90多人死亡。但那场大屠杀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公众已经忍无可忍，孟加拉人涌上街头，迫使哈西娜乘坐军用直升机匆忙撤离到印度。

　　孟加拉国政治政坛最近几天的变化将成为未来几年学者们研究的素材。这些变化暴露了哈西娜政权的脆弱本质，长期以来，哈西娜政权似乎坚不可摧，不受反对派挑战的影响，但最终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就垮台了。她的下台也打破了她编织在她父亲身上的个人崇拜，她声称父亲是这个国家的缔造者;在8月5日的骚乱中，抗议者烧毁了哈西娜为她父亲建造的纪念博物馆。但最重要的是，推翻哈西娜的是一股孟加拉国前所未见的力量:一场不隶属于任何政党的大规模草根运动，却能够重塑该国的政治格局。令人鼓舞的是，真正的人民力量可以推翻一个看似不可战胜的独裁者。但这样一场不成熟的民众抗议也会给接下来的日子带来很大的不确定性。即使孟加拉人庆祝哈西娜政权的终结，他们也有理由担心即将到来的事情。

　　高压之后的爆发

　　哈西娜是极具魅力的民族主义者谢赫·穆吉布·拉赫曼(Sheikh Mujibur Rahman，又名穆吉布)的女儿，穆吉布领导了1971年孟加拉国反抗巴基斯坦的独立战争。在哈西娜辞职之前，她一直是世界上任职时间最长的女性国家元首。《时代》杂志和《福布斯》杂志多次将她评为世界上最有影响力的人之一。她也被《经济学人》称为“亚洲的铁娘子”，经常利用这种权力作恶。自2009年她开始第二次担任总理以来，孟加拉国的各项民主指数和新闻自由指标大幅下滑。哈西娜主持拆除了关键的民主护栏，限制了司法独立，并镇压了公民社会和媒体。孟加拉国的反对党和年轻人多次试图抵制这些趋势，但哈西娜政府以高压手段应对这些示威活动。

　　哈西娜日益增长的威权主义与该国经济的恶化同时发生。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孟加拉国似乎取得了显著的经济增长，并被视为一个成功的故事。但现在许多经济学家质疑政府提供的支撑这些说法的统计数据的可靠性。而且无论这个国家取得了怎样的增长，它的利益仍然集中在最顶层。孟加拉国最富有的10%的人获得了该国总收入的41%以上，而最贫穷的10%的人只获得了1%多一点的收入。

　　7月的民众抗议反映了两股不满情绪的汇聚。首先是学生们对一项配额制度感到不安，该制度为特定群体保留了56%的公务员职位，其中30%的公务员职位是为1971年反巴基斯坦独立战争退伍军人的后代保留的。此前经过数月的抗议活动，哈西娜于2018年废除了这一制度，今年6月，高等法院恢复了这一制度。愤怒的学生们走上街头，在哈西娜将他们比作拉扎卡尔后——一支在独立战争期间支持巴基斯坦军队的令人憎恨的准军事部队——他们的抗议活动愈演愈烈。哈西娜这种煽动性的评论质疑了他们的爱国主义，激怒了学生，并吸引了更多的人走上街头。对他们来说，配额问题只是冰山一角，是对他们不利的体制的象征。自2010年以来，青年失业率增加了一倍多，从6%左右上升到15%以上。超过40%的15到24岁的孟加拉国人没有学上，没有工作，也没有接受工作培训。这些现实驱使成千上万的人加入这场运动。对此，警察和支持执政党的学生对示威者进行了攻击，事态进一步激化。

　　导致成千上万的普通民众走上街头的第二个不满情绪是根深蒂固的经济和政治权利被剥夺的感觉。近年来，电力等基本商品的价格上涨损害了普通孟加拉国人的利益。与此同时，随着政府下令大量建设虚荣的大型基础设施项目，民众看到政府官员中的腐败现象有增无减。孟加拉国人和包括世界银行在内的国际观察人士都确信，这些大型建筑项目的成本飙升，超出了最初的估计，导致了大量的腐败。例如，达卡东南部的帕德玛大桥花费了原预算的两倍。与此同时，民众越来越感到无法影响国家的发展方向。上一次看似自由公正的选举发生在2008年。从那以后，哈西娜和她的盟友们找到了通过改变选举管理方式来支持她的执政党人民联盟的方法。当地和国际观察员还发现，在过去十年的选举中有许多违规行为。

　　当局诉诸暴力镇压。媒体报道指出，政府拘留并折磨了最近领导改革配额制度运动的学生领袖。国际人权组织收集的证据表明，警察和其他准军事部队使用AK-47突击步枪驱散抗议者，这违反了孟加拉国作为签署国的《日内瓦公约》。政府放松了白天的宵禁，允许办公室重新开放，并逐渐恢复了城际交通，但这些措施无法掩盖孟加拉国经历了一场大规模屠杀的事实。

　　这场民众抗议既不是由反对派政党组织的，也不是由反对派政党主导的，但哈西娜还是采用了人们熟悉的说法，指责反对派孟加拉国民族主义党(Bangladesh Nationalist Party)和伊斯兰大会党(Islamist Jamaat-e-Islami Party)煽动了抗议活动。她坚持认为是“恐怖分子”发动了暴力。通过指责这些组织，哈西娜试图将国内危机描述为一场保护世俗国家免受伊斯兰势力侵害的战斗，从而说服西方要么援助她，要么袖手旁观。但这一策略未能说服孟加拉国人和该国的外部合作伙伴。

　　哈西娜垮台之后

　　导致哈西娜下台的直接事件始于8月3日，当时学生们在达卡举行了大规模集会，来自社会各阶层的数十万人参加了集会。这次集会证明了一个事实，即尽管前几周有数百人死亡，但政府并没有平息骚乱。抗议者要求哈西娜辞职。最初，她和政党领导人并没有认真对待这些要求，他们希望忠于她的活动人士和警方能够压制最近的骚乱。但在最近几周的暴行发生后，学生们呼吁在达卡举行全国性游行，数千人涌向首都，并迫使哈西娜逃离。

　　哈西娜从孟加拉国的长期统治者转变为流亡者的速度令人难以置信。这表明该政权非常脆弱。官僚和军队之间的庇护网络维持了政权的运转，但这些受益者对政权的忠诚度极低。多年来，这个国家的权力掮客与公众渐行渐远，完全依赖于国家的强制机构。他们无法承受群众高涨的挑战，这种挑战可能会压倒这些机构。

　　哈西娜离开时，不仅名誉扫地，她努力塑造的对她父亲的个人崇拜也消失了。哈西娜试图让1975年被暗杀的穆吉布成为人民心中的不朽人物，成为她和她的政党英勇统治的象征。但现在随着哈西娜被驱逐，这种个人崇拜失去了影响力，不会对孟加拉国的政治产生同样的影响。

　　哈西娜政权的终结最引人注目之处在于它是如何发生的。孟加拉国对政治动荡和大规模示威活动并不陌生。然而，在很大程度上，近几十年来的政治斗争一直是政党之间相互动员的问题——主要是人民联盟和它的主要对手孟加拉国民族主义党。这种动态在最近的抗议活动中并不存在。相反，一场以年轻人为主的草根运动突然崛起，占据了孟加拉国政治的中心舞台。数百万人动员起来反对政府，这种规模的起义是任何政党都无法促成的。哈西娜的倒台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它进一步证明即使是最顽固的统治者也只能暂时压制不满的人民。

　　然而，尽管人们对哈西娜的下台抱有乐观态度，但仍有几个值得担忧的理由。现在，军方有效地掌控着局势，就像2007年至2008年间一样。它声称关心孟加拉国人的最大利益，但它真正的意图是确保自身的利益。军方的利益往往与问责原则相抵触。军方希望维持现状，不会支持重大改革;如果没有这样的改革，孟加拉国可能会在几年后陷入同样的境地。

　　很有可能在几个月内，军方会设法举行新的选举，一个新的民选文官政府会上台执政。但如果没有实质性的改变，这可能就意味着回到过去。推翻哈西娜的这支广泛而无组织的力量的问题在于，除了呼吁一种新的政治解决方案之外，它还没有为未来提供一个清晰的愿景。孟加拉国需要专注和果断的领导来加强民主(很可能是通过宪法改革)，切断国家运作的赞助网络，并确保机构为人民服务。民众运动的能量可能会消散，无法引导国家走向它所需要的变革。经过英勇的努力，孟加拉人推翻了哈西娜政权。但现在从废墟中会出现什么呢?

　　作者简介：阿里·里亚兹(Ali Riaz)是伊利诺伊州立大学政治学杰出教授和大西洋理事会非常驻高级研究员。本文译自《外交事务》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