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尔德&林赛：能源短缺和物价上涨的压力之下，西方能继续支持乌克兰吗？

　　乌克兰在收复自今年2月遭俄罗斯侵占的领土方面取得了惊人的成功，这让俄罗斯总统普京在扭转战局方面几乎没有什么选择。如果不进行大规模动员(普京因担心国内反对而不大可能这么做)，俄罗斯就会耗尽人力和物资，无法守住目前占领的领土，更不用说重新获得主动权了。普京最大的希望——也许是他唯一的希望——是西方对乌克兰的支持会随着战争的成本，包括能源短缺和物价上涨开始冲击欧洲而瓦解。

2022年6月，布鲁塞尔欧洲议会外，人们表达对乌克兰的支持

　　普京有过类似的经验。他入侵乌克兰，认为分裂和削弱的西方没有心思对抗俄罗斯。这一次，他错了。美国及其盟友的团结一致的激烈反应不仅让莫斯科感到惊讶，也让布鲁塞尔、伦敦和华盛顿的许多人感到惊讶。西方国家对俄罗斯经济实施了前所未有的制裁，向乌克兰输送了大量武器，接收了数百万难民，并为维持乌克兰的经济运转提供了重要的财政支持。乌克兰人团结起来保家卫国，重新夺回了俄罗斯自2月以来占领的6万多平方公里的领土。

　　面对西方国家与乌克兰站在一起顽强抵抗俄罗斯，普京的反应是缩减自己的野心，将俄罗斯的军事行动转移到乌克兰东部。在这样做的同时，他减少了俄罗斯对欧洲的天然气供应，并等待西方对乌克兰支持的瓦解。现在距离冬天只有几个月了，他指望俄罗斯停止向欧洲输送天然气会给欧洲带来更大的痛苦，最终摧垮西方的意志。他还在增加俄罗斯对欧洲政治的干预，以增强亲俄政治力量(主要是右翼)，同时继续利用虚假信息在全球南方国家营造一种说法，即西方要为它们日益危险的经济困境负责。

　　西方保持团结的难度是真实存在的。最初对俄罗斯入侵的强烈反应所体现决心，总是要受到考验。无论是国家内部还是国家之间，关于谁应该为俄罗斯的入侵付出代价的争论是不可避免的。整个夏天，人们对“乌克兰疲劳”的担忧有所增加。今年6月，前五角大楼官员安德鲁·埃克萨姆(Andrew Exum)宣称，“西方对乌克兰的支持已经达到顶峰。”一个月后，法里德·扎卡里亚(Fareed Zakaria，美国著名印度裔记者，时事评论家和作家)警告说，西方的策略有失败的危险，因为“欧洲的家庭今年冬天可能没有足够的暖气”。

　　尽管如此，或者正因为如此，西方的决心不太可能瓦解，即使乌克兰目前的反攻停滞不前。认识到普京的潜在影响力，西方已经果断采取行动削弱它。欧洲人或许比美国人更明白自由的代价是高昂的，乌克兰人承担的代价要比他们大得多。二战以来欧洲第一次大规模地面战争所带来的冲击是真实而持久的——正如要使俄罗斯失败的决心一样。

　　乌克兰在收复自今年2月遭俄罗斯侵占的领土方面取得了惊人的成功，这让俄罗斯总统普京在扭转战局方面几乎没有什么选择。如果不进行大规模动员(普京因担心国内反对而不大可能这么做)，俄罗斯就会耗尽人力和物资，无法守住目前占领的领土，更不用说重新获得主动权了。普京最大的希望——也许是他唯一的希望——是西方对乌克兰的支持会随着战争的成本，包括能源短缺和物价上涨开始冲击欧洲而瓦解。

2022年6月，布鲁塞尔欧洲议会外，人们表达对乌克兰的支持

　　普京有过类似的经验。他入侵乌克兰，认为分裂和削弱的西方没有心思对抗俄罗斯。这一次，他错了。美国及其盟友的团结一致的激烈反应不仅让莫斯科感到惊讶，也让布鲁塞尔、伦敦和华盛顿的许多人感到惊讶。西方国家对俄罗斯经济实施了前所未有的制裁，向乌克兰输送了大量武器，接收了数百万难民，并为维持乌克兰的经济运转提供了重要的财政支持。乌克兰人团结起来保家卫国，重新夺回了俄罗斯自2月以来占领的6万多平方公里的领土。

　　面对西方国家与乌克兰站在一起顽强抵抗俄罗斯，普京的反应是缩减自己的野心，将俄罗斯的军事行动转移到乌克兰东部。在这样做的同时，他减少了俄罗斯对欧洲的天然气供应，并等待西方对乌克兰支持的瓦解。现在距离冬天只有几个月了，他指望俄罗斯停止向欧洲输送天然气会给欧洲带来更大的痛苦，最终摧垮西方的意志。他还在增加俄罗斯对欧洲政治的干预，以增强亲俄政治力量(主要是右翼)，同时继续利用虚假信息在全球南方国家营造一种说法，即西方要为它们日益危险的经济困境负责。

　　西方保持团结的难度是真实存在的。最初对俄罗斯入侵的强烈反应所体现决心，总是要受到考验。无论是国家内部还是国家之间，关于谁应该为俄罗斯的入侵付出代价的争论是不可避免的。整个夏天，人们对“乌克兰疲劳”的担忧有所增加。今年6月，前五角大楼官员安德鲁·埃克萨姆(Andrew Exum)宣称，“西方对乌克兰的支持已经达到顶峰。”一个月后，法里德·扎卡里亚(Fareed Zakaria，美国著名印度裔记者，时事评论家和作家)警告说，西方的策略有失败的危险，因为“欧洲的家庭今年冬天可能没有足够的暖气”。

　　尽管如此，或者正因为如此，西方的决心不太可能瓦解，即使乌克兰目前的反攻停滞不前。认识到普京的潜在影响力，西方已经果断采取行动削弱它。欧洲人或许比美国人更明白自由的代价是高昂的，乌克兰人承担的代价要比他们大得多。二战以来欧洲第一次大规模地面战争所带来的冲击是真实而持久的——正如要使俄罗斯失败的决心一样。

　　承受压力

　　普京有两个主要的手段来分裂西方：能源，尤其是对欧洲的天然气出口;以及虚假信息，包括干预外国政治活动。去年，欧盟从俄罗斯进口了40%的天然气，而德国对俄罗斯天然气的依赖接近65%。在中欧和东欧的许多国家，这一数字甚至更高。甚至在战争之前，俄罗斯就会通过操纵天然气出口来刺激价格上涨——自今年入侵乌克兰以来，这种做法更是变本加厉。它关闭了直接向德国输送天然气的北溪1号管道，并完全切断了对保加利亚、丹麦、芬兰、拉脱维亚、荷兰和波兰的供应。欧洲的天然气价格自去年以来上涨了10倍，电力价格也大幅上涨。欧盟国家发现很难迅速找到替代俄罗斯能源的替代品。化工和制造业等依赖天然气的行业警告称，今年冬天它们可能面临二战以来最严重的危机。

　　普京估计，随着油价飙升，欧洲陷入寒冷，愤怒的公众将向政府施压，要求与莫斯科达成和解，以恢复天然气供应。欧洲各国政府知道他们面临着挑战。他们承诺为消费者提供大量补贴，以保持低油价和低电价。欧洲领导人已前往世界各地确保获得新的供应来源，包括阿尔及利亚、澳大利亚和阿塞拜疆。他们还采取了节约措施，包括关闭公共建筑的灯，降低恒温器的温度，试图确保天然气储量。但一个特别严寒的冬天可能会使天然气供应过于紧张，迫使欧洲各国政府呼吁普京恢复天然气供应。

　　普京还以利用虚假信息干预政治竞选而闻名。根据美国情报，自2014年以来，克里姆林宫已经在外国政党和候选人身上花费了3亿多美元，试图使选举结果向有利于自己的方向倾斜。在欧洲和美国，虚假信息继续助长亲俄情绪，尤其是在极右翼声音中。来自莫斯科的干涉有助于说服了意大利亲普京的政党领导人，如联盟的马泰奥·萨尔维尼和意大利力量党西尔维奥·贝卢斯科尼，迫使马里奥·德拉吉领导的意大利联合政府下台，而德拉吉在谴责俄罗斯的侵略方面出人意料的坚定。普京的虚假信息大军还在继续加剧欧洲其他地区的紧张局势，他们放大了有关西方行动的虚假信息，并指责乌克兰的“纳粹分子”是这场冲突的罪魁祸首。在美国，克里姆林宫正在利用社交媒体，为右翼媒体提供同情的叙事，以加剧内部关于是否对抗俄罗斯以及代价如何的分歧。

　　这些活动关键是试图让西方看起来很糟糕。俄罗斯指责西方国家应为这场战争加剧的全球粮食和燃料危机负责。它奏效了，尤其是在全球南方。在那里，许多人把他们日益艰难的处境归咎于西方的制裁，也归咎于俄罗斯发动战争的决定，尽管制裁特别排除了食品出口，而且从燃料价格上涨中获益最大的是俄罗斯。

　　即使在乌克兰挫败了俄罗斯最初的入侵之后，要求西方摆脱战争的呼声仍在上升。自称“现实主义者”的人提出了鼓励乌克兰做出让步甚至投降以结束战争。亨利·基辛格、政治学家巴里·波森和查尔斯·库普坎等有影响力的思想家认为，乌克兰没有扭转俄罗斯取得的成果的切实希望，因此他们认为，基辅的最佳选择是提出和平请求，接受至少暂时失去领土的事实，并放弃加入北约。包括德拉吉在内的一些欧洲领导人呼吁停火，以保持俄罗斯取得的成果，而法国总统埃马纽埃尔·马克龙等其他人则警告称，羞辱莫斯科会增加危险。

　　美国和欧盟抵制了这些呼吁，但对乌克兰的物质和财政支持开始放缓。一些欧洲国家不再把武器和军事物资转移给乌克兰。美国官员警告说，随着美国的军事储备开始减少，美国过去六个月向乌克兰提供的大量军事支持将不可能维持下去。经济支持也在放缓，向基辅提供更多财政援助的请求在美国国会面临更大的质疑，而欧洲在履行最初的援助承诺方面远远落后。

　　同舟共济

　　尽管有这些压力，西方对乌克兰的支持仍然很坚定。美国公众继续坚定地支持帮助乌克兰。芝加哥全球事务委员会(Chicago Council on Global Affairs)进行的一项新调查显示，超过70%的美国人支持向乌克兰提供军事和财政援助。少数对援助乌克兰投反对票的国会共和党人获得了媒体的过度关注，但参众两院的绝大多数两党议员都多次投赞成票。95名参议员投票批准芬兰和瑞典加入北约，从而将美国的安全保障扩大到俄罗斯西北翼的国家，这坚定地展示了美国的承诺。

　　华盛顿对乌克兰的广泛支持加强了整个西方对乌克兰的支持。德国迅速而果断的外交政策转向也至关重要。柏林长期以来认为，和平需要与莫斯科进行对话、接触和贸易，甚至德国对俄罗斯能源的依赖也要求这么做。但社会民主党和绿党领导的联合政府放弃了几十年来的想法，即加大接触将有助于避免与俄罗斯发生冲突。德国正在切断对俄罗斯天然气的依赖，并同意今年停止从俄罗斯进口煤炭和石油。德国副总理兼经济部长罗伯特·哈贝克是绿党的主要官员之一，他说，恢复燃煤电厂的决定是“痛苦的”。与哈贝克同为绿党成员的德国外长巴尔博克誓言，柏林“将在必要的时候支持乌克兰”，其援助将包括武器、财政和人道主义援助。德国公众似乎对此表示赞同。7月的一项民意调查发现，70%的德国受访者希望他们的政府支持乌克兰，尽管其中近一半人认为制裁对德国的伤害大于对俄罗斯的伤害。

　　与此同时，在意大利，俄罗斯帮助推翻了德拉吉政府，并不意味着罗马的下一届政府将屈就莫斯科。民意调查显示，中右翼政党将在9月25日的选举中赢得多数选票。意大利可能的下一任总理梅洛尼是坚定的亲西方反俄罗斯派，即使她的政党是从墨索里尼的国家法西斯党继承而来。今年8月，她称意大利议会以398票赞成、9票反对的结果支持芬兰和瑞典加入北约是“好消息”，并对一家德国报纸说，“意大利外交政策的历史基石——欧洲和大西洋联盟——是我们计划的起点。”她还说，“如果乌克兰输了，西方屈服了，我们这些欧洲人将付出最大的代价，他们近年来在军事和能源方面都没有为我们的安全投入足够的资金。”

　　可以肯定的是，未来几个月将是欧洲的考验。在今年夏天席卷欧洲大陆的极端高温之后，欧洲人可能面临一个极其寒冷的冬天，能源供应短缺，价格飙升。然而，欧洲各国政府已果断采取行动，以避免这种事态发生。他们争相确保新的能源供应，并保存现有的库存。因此，欧洲天然气储量目前接近历史水平，其中德国和法国的天然气储量分别为85%和92%。各国政府也在应对价格冲击，英国提供了1500亿英镑的一揽子计划，以保护家庭和公司免受价格飙升的影响，德国制定了650亿欧元的救助计划，以支持消费者，法国将能源价格涨幅限制在今年年底前的4%。这是一笔巨大的资金，证明了各国政府决心减少民众对支持乌克兰的反对声音。

　　最后，那些认为西方的团结很快就会被破坏的人往往认为，向普京妥协就会奏效，但这样的“求生”路线并不存在。例如，想象一下，如果德国决定屈服，停止向乌克兰提供武器运输和经济支持。当然，这不是最理想的。但德国的捐助只是流向乌克兰的资金和武器的一小部分。此外，德国只有在说服整个欧盟同意的情况下才能解除对俄罗斯的制裁——考虑到大多数东欧国家将俄罗斯的侵略视为致命威胁，这是一个不太可能的结果。柏林可以敦促基辅与莫斯科和解，但乌克兰可能不会听从，尤其是如果他们继续在战场上取得胜利的话。德国政府也应该知道，接受成功机会不大的政策转变将付出高昂的代价。这样的大转变将颠覆德国与欧洲伙伴的关系，同样重要的是，与美国的关系——这是德国自二战结束以来一直试图避免的事情。

　　度过寒冬

　　普京不是唯一一个质疑西方的团结能够持久的人。西方的许多怀疑论者认为民主国家会在困难面前屈服。但这样的声音低估了西方的持久力。俄罗斯的入侵是对国际规则和规范的历史性破坏，北约国家将其视为对欧洲和美国安全的严重威胁。西方以一种无人料到的团结一致来回应。如今，俄罗斯是世界上最受制裁的国家。对乌克兰的军事支持使基辅在战争中获得了真正的优势——也许是决定性的优势。欧洲完全致力于切断对俄罗斯化石燃料出口的依赖，来抵抗俄罗斯能源武器的打击。

　　这一切都不会因为冬天的到来而改变。最终，冬天将结束，普京将失去他的影响力。欧洲和北美的绝大多数人都明白，他们的安全和自由取决于乌克兰保持自由、独立和成为西方的一部分。这才是这场战争真正的利害所在。这也是为什么西方支持乌克兰的立场会如此坚定。

　　作者简介：伊沃·达尔德(Ivo H. Daalder)，芝加哥全球事务委员会主席，2009年至2013年担任美国驻北约大使。詹姆斯·林赛(James Lindsay)，美国外交关系协会高级副总裁兼研究主任，主要研究领域为中美关系、美国对华政策等。本文译自《外交事务》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