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贾拉·尼亚波拉：为什么非洲国家没有和乌克兰站在一起

　　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发动对乌克兰的战争已经进入第七个月，许多非洲国家还没有对基辅表现出强烈的支持，这让西方领导人感到懊恼。冲突初期，17个非洲国家拒绝支持一项谴责俄罗斯的联合国决议，几名派驻非洲国家首都的欧洲外交官因为非洲领导人不反对俄罗斯的入侵而大为不满。特别是南非总统西里尔·拉马福萨(Cyril Ramaphosa)，成为了一些非官方推文的批评目标，当时欧盟驻比勒陀利亚大使里纳·基翁卡(Riina Kionka)写道:“我们感到困惑，因为(南非)认为自己，同时也被世界视为一个捍卫人权的国家。”

　　然而，尽管西方持续施加压力，自那以后的几个月里，情况并没有太大变化。例如，今年7月，法国总统埃马纽埃尔·马克龙(Emmanuel Macron)前往中非和西非，为乌克兰争取支持，他指责许多非洲领导人拒绝谴责战争是“虚伪”的，这只会激怒他们。相比之下，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在同一个月访问多个非洲国家期间，强调了俄罗斯与非洲大陆的关系，并把俄罗斯描绘成乌克兰冲突的“受害者”。到目前为止，只有少数几个非洲国家——包括加纳、肯尼亚和尼日利亚——对这场战争采取了强硬立场，不过这些国家也主要集中在更广泛地谴责侵略行为，以及呼吁外交与和平，而不是具体批评莫斯科。

2022年2月，埃塞俄比亚阿法尔地区，一辆坦克在埃塞俄比亚内战中被摧毁

　　尽管西方领导人对这些事态发展感到困惑，但非洲国家不愿接受西方关于乌克兰的说法是有明显原因的。首先，非洲是一个巨大、复杂和高度多样化的大陆，其54个国家和领土都有各自独特的环境和历史，以及与俄罗斯和西方的不同关系。认为欧洲大陆的领导人能够立即团结在一个统一的立场上，这是不合理的，也显得居高临下。过去，当非洲国家为了一个共同的立场走到一起时，往往是经过多年的审议，就像2002年从非洲统一组织向非洲联盟的过渡一样，那是从20世纪90年代末就开始筹备了。在其他情况下，马诺河埃博拉疫情或COVID-19大流行等具体而紧迫的威胁也能推动共同战线的建立，非洲国家知道，如果没有统一协作，它们就无法应对这些威胁。对于非洲来说，俄罗斯在乌克兰的战争没有这两种特点。

　　此外，在一场遥远的欧洲战争中，非洲各国政府对是否站在西方国家一边持怀疑态度，其根源还在于西方国家和非洲国家之间的权力不平衡，这种不平衡经常以结构性暴力的形式出现。除了许多未被承认的历史不公正之外——更不用说解释——当代形式的不公正仍然存在。西方国家的领导人迅速将暴力的殖民和新殖民历史掩盖起来，而非洲国家则继续应对其后果。想想COVID-19大流行，非洲国家乞求西方国家数百万人扔掉的药物和疫苗，这加剧了有条件的友谊感。一旦把俄罗斯分化非洲国家的努力也考虑上，美国及其欧洲盟友就很难在非洲建立一个对抗莫斯科的联盟。

　　历史的包袱

　　当然，对于非洲不愿在乌克兰问题上与西方立场一致的一个解释是俄罗斯自己在非洲的活动。正如西方政府和分析人士所指出的，莫斯科一直在进行大规模的虚假宣传活动，尤其是在网上，目的是塑造非洲人对这场冲突的看法。这建立在俄罗斯之前的虚假信息活动的基础上，这些活动影响了包括美国在内的其他地方的政治进程。今年5月，《经济学人》(The Economist)发表了一项研究，研究了用于传播俄罗斯关于这场战争的虚假信息的Twitter账户;这些帐户中有大量设在非洲，似乎有意针对非洲社区。

　　自战争开始以来，一张被非洲推特账户广泛转发的被篡改过的照片显示，上世纪70年代，年轻的普京和莫桑比克前总统萨莫拉·马切尔在坦桑尼亚的一个自由战士训练营。事实上，这样的会面是不可能发生的：拍摄这些照片的时候，普京的年龄还不足以到达坦桑尼亚。但这些照片迅速走红，部分原因是它们强化了非洲人对西方在非洲大陆殖民遗产的不满。事实上，马切尔后来死于一场神秘的飞机失事，南非真相、正义与和解委员会将其与当时的西方盟友南非种族隔离政府联系起来。

　　非洲的非殖民化战争并不是古老的历史。就在2018年，一群肯尼亚的英国殖民政府时期的受害者控诉英国政府，讲述他们在上世纪50年代肯尼亚独立战争期间在拘留营中遭受的酷刑。其他冷战时期的不公正现象才刚刚开始得到解决。今年6月，比利时政府将刚果民主共和国首任总理帕特里斯•卢蒙巴(Patrice Lumumba)的一颗金冠牙齿归还给受害者的后代。1961年，卢蒙巴在美国支持的阴谋中被比利时行刑队暗杀。

　　对于其中许多国家来说，共产主义提供了替代西方殖民主义的选择，并为二十世纪的非洲独立运动提供了基础——这一遗产使得当代俄罗斯作为苏联的继承国，能够把自己描绘成站在非洲一边的正确的一方。当然，苏联对非殖民化运动的支持不仅仅来自俄罗斯：其中很大一部分来自共产主义阵营的其他地区，包括乌克兰。但俄罗斯巧妙地利用了这一名号，并利用了非洲与西方复杂的关系。

　　武器的诱惑

　　非洲国家迟迟不支持乌克兰的第二个原因是非洲国家与西方国家看待当代地缘政治的方式不同。目前许多转向俄罗斯的政府——包括马里、埃塞俄比亚和乌干达——都把他们的政治生存归功于俄罗斯的支持。例如，俄罗斯是其主要武器供应商，并通过像瓦格纳集团(Wagner Group)这样的雇佣军向许多在联合国谴责俄罗斯侵略的投票中弃权的非洲国家提供军事支持。斯德哥尔摩国际和平研究所(Stockholm International Peace Research Institute)的数据显示，如今，俄罗斯是非洲最大的武器出口国，2017年至2021年期间，俄罗斯武器占非洲武器购买量的44%。(乌克兰也是一些非洲国家的武器供应国，尤其是南苏丹。)

　　值得注意的是，一些长期得到西方支持的非洲领导人毫不犹豫地寻求俄罗斯的军事支持。例如，在西方的支持下，约韦里·穆塞韦尼(Yoweri Museveni)统治了乌干达38年;保罗·比亚(Paul Biya)统治喀麦隆40年。尽管有大量证据表明他们对本国人民犯下了罪行，但两人都能继续执政。(马克龙发表有关“虚伪”言论时正在喀麦隆。)然而，尽管美国在索马里等国训练乌干达士兵代表美国作战，但乌干达主要从俄罗斯购买武器，并且在2020年的军费增长速度是非洲最快的。同样，喀麦隆是法国慷慨援助的主要受益者，在俄罗斯入侵乌克兰后不久，于2022年4月与莫斯科签署了一项武器协议。对于威权政权来说，同时利用两边强化了欧洲大陆对乌克兰的矛盾心理。

　　但对于其他国家来说，马克龙所说的“虚伪”更像是“对冲突感到疲倦”。毕竟，非洲已经经历并将继续经历许多棘手的战争。冷战期间，许多非洲战争都是苏联和美国之间的代理人战争。尽管西方大国迟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这些冲突的遗留问题——包括在安哥拉、刚果民主共和国、莫桑比克和其他地方——继续在非洲大陆的许多地方投下长长的阴影。上一次非洲人被要求在西方和东方之间的战争中选择立场时，许多国家被摧毁，数百万人死亡。

　　精神病学家和政治哲学家弗朗茨·法农(Frantz Fanon)在1961年出版的《地球上的不幸者》(The Wretched of The Earth)一书中，发表了一篇关于去殖民化的经典文章《关于暴力》(Concerning Violence)，他写道:"中立主义在第三世界的公民中产生……一种无所畏惧和一种类似于蔑视的祖传自豪感。"他认为，对非洲国家来说，保持中立是生存的必要条件。但是他批评非洲领导人允许中立主义助长外国对非洲大陆军事化的努力。今天，同样的模式正在出现，警告仍然有效。俄罗斯已经承诺扩大对非洲国家的武器供应，这显然是为了收买他们的忠诚。现在，许多支持民主的活动人士和领导人担心，非洲大陆正在进入另一个时期，外国势力试图收买非洲各国政府的朋友，这将预示着一个领导力欠缺的新时代的到来。

　　消失的和平

　　面对俄罗斯在乌克兰的战争，非洲国家拥有独特的优势。西方国家不应该使得更多的非洲人介入战争，而应该利用这个机会，让非洲人在自己的土地上实践他们从几代人的战争中学到的教训。非洲联盟(African Union)宣布，它的目标之一是“到2030年让枪声消失”。非洲国家拥有世界上最复杂的和平与安全机制，部分原因是这些机制经常被要求使用。例如，非洲联盟的和平与安全理事会是该联盟内的一个常设决策机构，而诸如西非国家经济共同体(ECOWAS)等次区域组织甚至建立了自己的维持和平和预警能力。对于那些与此类机构合作过的人来说，乌克兰战争的首要问题是，“和平缔造者在哪里?”除了联合国秘书长，他们没有看到世界领导人敦促缓和紧张局势的太多证据。难道俄罗斯和西方之间的冲突不正是国际外交要解决的问题吗?

　　事实上，非洲国家知道结束战争是多么困难。仅在东非，就有多起冲突正在发生，包括刚果民主共和国东部、埃塞俄比亚、索马里、南苏丹和苏丹。其中一些是毁灭性的:在埃塞俄比亚的提格雷地区有越来越多的种族灭绝的证据，苏丹人民继续为结束军事统治而斗争，而其他国家——包括俄罗斯——向军政权提供军事和财政支持。这些冲突引发了非洲联盟、政府间发展机构和东非共同体的干预，更不用说在调停方面的一些双边努力了。有些战争已经持续了一代人的时间。非洲国家在被拖入乌克兰问题上的集体犹豫，一定程度上是因为它们对战争在非洲大陆造成的长期伤害有一种天然的感知。

　　历史提醒非洲国家在处理乌克兰冲突时要谨慎，对友谊的主张要持怀疑态度。对于许多非洲人来说，俄罗斯和西方国家目前的友好姿态都与友谊无关。他们要把非洲作为达到目的的手段。像比亚这样的威权领导人能够并且已经从战争中获益。但是，考虑到战争及其结果的巨大不确定性，非洲的主导地位一直是要求和平并敦促外交——并且，只要有可能，避免在一场似乎不太可能给非洲带来多少好处的冲突中站队，尤其是如果它可能把非洲大陆变成一个代理人战争的新战场。

　　作者简介：纳贾拉·尼亚波拉(Nanjala Nyabola)是肯尼亚内罗毕的一名作家和政治分析人士，著有《数字民主、模拟政治：互联网时代如何改变肯尼亚政治》一书。本文译自《外交事务》网站。

　　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发动对乌克兰的战争已经进入第七个月，许多非洲国家还没有对基辅表现出强烈的支持，这让西方领导人感到懊恼。冲突初期，17个非洲国家拒绝支持一项谴责俄罗斯的联合国决议，几名派驻非洲国家首都的欧洲外交官因为非洲领导人不反对俄罗斯的入侵而大为不满。特别是南非总统西里尔·拉马福萨(Cyril Ramaphosa)，成为了一些非官方推文的批评目标，当时欧盟驻比勒陀利亚大使里纳·基翁卡(Riina Kionka)写道:“我们感到困惑，因为(南非)认为自己，同时也被世界视为一个捍卫人权的国家。”

　　然而，尽管西方持续施加压力，自那以后的几个月里，情况并没有太大变化。例如，今年7月，法国总统埃马纽埃尔·马克龙(Emmanuel Macron)前往中非和西非，为乌克兰争取支持，他指责许多非洲领导人拒绝谴责战争是“虚伪”的，这只会激怒他们。相比之下，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在同一个月访问多个非洲国家期间，强调了俄罗斯与非洲大陆的关系，并把俄罗斯描绘成乌克兰冲突的“受害者”。到目前为止，只有少数几个非洲国家——包括加纳、肯尼亚和尼日利亚——对这场战争采取了强硬立场，不过这些国家也主要集中在更广泛地谴责侵略行为，以及呼吁外交与和平，而不是具体批评莫斯科。

2022年2月，埃塞俄比亚阿法尔地区，一辆坦克在埃塞俄比亚内战中被摧毁

　　尽管西方领导人对这些事态发展感到困惑，但非洲国家不愿接受西方关于乌克兰的说法是有明显原因的。首先，非洲是一个巨大、复杂和高度多样化的大陆，其54个国家和领土都有各自独特的环境和历史，以及与俄罗斯和西方的不同关系。认为欧洲大陆的领导人能够立即团结在一个统一的立场上，这是不合理的，也显得居高临下。过去，当非洲国家为了一个共同的立场走到一起时，往往是经过多年的审议，就像2002年从非洲统一组织向非洲联盟的过渡一样，那是从20世纪90年代末就开始筹备了。在其他情况下，马诺河埃博拉疫情或COVID-19大流行等具体而紧迫的威胁也能推动共同战线的建立，非洲国家知道，如果没有统一协作，它们就无法应对这些威胁。对于非洲来说，俄罗斯在乌克兰的战争没有这两种特点。

　　此外，在一场遥远的欧洲战争中，非洲各国政府对是否站在西方国家一边持怀疑态度，其根源还在于西方国家和非洲国家之间的权力不平衡，这种不平衡经常以结构性暴力的形式出现。除了许多未被承认的历史不公正之外——更不用说解释——当代形式的不公正仍然存在。西方国家的领导人迅速将暴力的殖民和新殖民历史掩盖起来，而非洲国家则继续应对其后果。想想COVID-19大流行，非洲国家乞求西方国家数百万人扔掉的药物和疫苗，这加剧了有条件的友谊感。一旦把俄罗斯分化非洲国家的努力也考虑上，美国及其欧洲盟友就很难在非洲建立一个对抗莫斯科的联盟。

　　历史的包袱

　　当然，对于非洲不愿在乌克兰问题上与西方立场一致的一个解释是俄罗斯自己在非洲的活动。正如西方政府和分析人士所指出的，莫斯科一直在进行大规模的虚假宣传活动，尤其是在网上，目的是塑造非洲人对这场冲突的看法。这建立在俄罗斯之前的虚假信息活动的基础上，这些活动影响了包括美国在内的其他地方的政治进程。今年5月，《经济学人》(The Economist)发表了一项研究，研究了用于传播俄罗斯关于这场战争的虚假信息的Twitter账户;这些帐户中有大量设在非洲，似乎有意针对非洲社区。

　　自战争开始以来，一张被非洲推特账户广泛转发的被篡改过的照片显示，上世纪70年代，年轻的普京和莫桑比克前总统萨莫拉·马切尔在坦桑尼亚的一个自由战士训练营。事实上，这样的会面是不可能发生的：拍摄这些照片的时候，普京的年龄还不足以到达坦桑尼亚。但这些照片迅速走红，部分原因是它们强化了非洲人对西方在非洲大陆殖民遗产的不满。事实上，马切尔后来死于一场神秘的飞机失事，南非真相、正义与和解委员会将其与当时的西方盟友南非种族隔离政府联系起来。

　　非洲的非殖民化战争并不是古老的历史。就在2018年，一群肯尼亚的英国殖民政府时期的受害者控诉英国政府，讲述他们在上世纪50年代肯尼亚独立战争期间在拘留营中遭受的酷刑。其他冷战时期的不公正现象才刚刚开始得到解决。今年6月，比利时政府将刚果民主共和国首任总理帕特里斯•卢蒙巴(Patrice Lumumba)的一颗金冠牙齿归还给受害者的后代。1961年，卢蒙巴在美国支持的阴谋中被比利时行刑队暗杀。

　　对于其中许多国家来说，共产主义提供了替代西方殖民主义的选择，并为二十世纪的非洲独立运动提供了基础——这一遗产使得当代俄罗斯作为苏联的继承国，能够把自己描绘成站在非洲一边的正确的一方。当然，苏联对非殖民化运动的支持不仅仅来自俄罗斯：其中很大一部分来自共产主义阵营的其他地区，包括乌克兰。但俄罗斯巧妙地利用了这一名号，并利用了非洲与西方复杂的关系。

　　武器的诱惑

　　非洲国家迟迟不支持乌克兰的第二个原因是非洲国家与西方国家看待当代地缘政治的方式不同。目前许多转向俄罗斯的政府——包括马里、埃塞俄比亚和乌干达——都把他们的政治生存归功于俄罗斯的支持。例如，俄罗斯是其主要武器供应商，并通过像瓦格纳集团(Wagner Group)这样的雇佣军向许多在联合国谴责俄罗斯侵略的投票中弃权的非洲国家提供军事支持。斯德哥尔摩国际和平研究所(Stockholm International Peace Research Institute)的数据显示，如今，俄罗斯是非洲最大的武器出口国，2017年至2021年期间，俄罗斯武器占非洲武器购买量的44%。(乌克兰也是一些非洲国家的武器供应国，尤其是南苏丹。)

　　值得注意的是，一些长期得到西方支持的非洲领导人毫不犹豫地寻求俄罗斯的军事支持。例如，在西方的支持下，约韦里·穆塞韦尼(Yoweri Museveni)统治了乌干达38年;保罗·比亚(Paul Biya)统治喀麦隆40年。尽管有大量证据表明他们对本国人民犯下了罪行，但两人都能继续执政。(马克龙发表有关“虚伪”言论时正在喀麦隆。)然而，尽管美国在索马里等国训练乌干达士兵代表美国作战，但乌干达主要从俄罗斯购买武器，并且在2020年的军费增长速度是非洲最快的。同样，喀麦隆是法国慷慨援助的主要受益者，在俄罗斯入侵乌克兰后不久，于2022年4月与莫斯科签署了一项武器协议。对于威权政权来说，同时利用两边强化了欧洲大陆对乌克兰的矛盾心理。

　　但对于其他国家来说，马克龙所说的“虚伪”更像是“对冲突感到疲倦”。毕竟，非洲已经经历并将继续经历许多棘手的战争。冷战期间，许多非洲战争都是苏联和美国之间的代理人战争。尽管西方大国迟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这些冲突的遗留问题——包括在安哥拉、刚果民主共和国、莫桑比克和其他地方——继续在非洲大陆的许多地方投下长长的阴影。上一次非洲人被要求在西方和东方之间的战争中选择立场时，许多国家被摧毁，数百万人死亡。

　　精神病学家和政治哲学家弗朗茨·法农(Frantz Fanon)在1961年出版的《地球上的不幸者》(The Wretched of The Earth)一书中，发表了一篇关于去殖民化的经典文章《关于暴力》(Concerning Violence)，他写道:"中立主义在第三世界的公民中产生……一种无所畏惧和一种类似于蔑视的祖传自豪感。"他认为，对非洲国家来说，保持中立是生存的必要条件。但是他批评非洲领导人允许中立主义助长外国对非洲大陆军事化的努力。今天，同样的模式正在出现，警告仍然有效。俄罗斯已经承诺扩大对非洲国家的武器供应，这显然是为了收买他们的忠诚。现在，许多支持民主的活动人士和领导人担心，非洲大陆正在进入另一个时期，外国势力试图收买非洲各国政府的朋友，这将预示着一个领导力欠缺的新时代的到来。

　　消失的和平

　　面对俄罗斯在乌克兰的战争，非洲国家拥有独特的优势。西方国家不应该使得更多的非洲人介入战争，而应该利用这个机会，让非洲人在自己的土地上实践他们从几代人的战争中学到的教训。非洲联盟(African Union)宣布，它的目标之一是“到2030年让枪声消失”。非洲国家拥有世界上最复杂的和平与安全机制，部分原因是这些机制经常被要求使用。例如，非洲联盟的和平与安全理事会是该联盟内的一个常设决策机构，而诸如西非国家经济共同体(ECOWAS)等次区域组织甚至建立了自己的维持和平和预警能力。对于那些与此类机构合作过的人来说，乌克兰战争的首要问题是，“和平缔造者在哪里?”除了联合国秘书长，他们没有看到世界领导人敦促缓和紧张局势的太多证据。难道俄罗斯和西方之间的冲突不正是国际外交要解决的问题吗?

　　事实上，非洲国家知道结束战争是多么困难。仅在东非，就有多起冲突正在发生，包括刚果民主共和国东部、埃塞俄比亚、索马里、南苏丹和苏丹。其中一些是毁灭性的:在埃塞俄比亚的提格雷地区有越来越多的种族灭绝的证据，苏丹人民继续为结束军事统治而斗争，而其他国家——包括俄罗斯——向军政权提供军事和财政支持。这些冲突引发了非洲联盟、政府间发展机构和东非共同体的干预，更不用说在调停方面的一些双边努力了。有些战争已经持续了一代人的时间。非洲国家在被拖入乌克兰问题上的集体犹豫，一定程度上是因为它们对战争在非洲大陆造成的长期伤害有一种天然的感知。

　　历史提醒非洲国家在处理乌克兰冲突时要谨慎，对友谊的主张要持怀疑态度。对于许多非洲人来说，俄罗斯和西方国家目前的友好姿态都与友谊无关。他们要把非洲作为达到目的的手段。像比亚这样的威权领导人能够并且已经从战争中获益。但是，考虑到战争及其结果的巨大不确定性，非洲的主导地位一直是要求和平并敦促外交——并且，只要有可能，避免在一场似乎不太可能给非洲带来多少好处的冲突中站队，尤其是如果它可能把非洲大陆变成一个代理人战争的新战场。

　　作者简介：纳贾拉·尼亚波拉(Nanjala Nyabola)是肯尼亚内罗毕的一名作家和政治分析人士，著有《数字民主、模拟政治：互联网时代如何改变肯尼亚政治》一书。本文译自《外交事务》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