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卡斯·库勒萨：对中国反应过度，可能导致美国联盟体系无力应对其他挑战

　　拜登政府与盟友的蜜月期逐渐变成了管理联盟日常的琐碎事务。到目前为止，美国总统和他的团队已经在亚太地区和欧洲展开了魅力攻势，宣布了一个相互尊重、事先协商以及重振和使美国联盟和伙伴关系现代化的新时代的到来。但并非所有的盟国都能被美国的友好态度所打动，因此，一些艰难的讨论即将到来。或许最重要的问题是：中国崛起作为美国最关注的安全问题，是否从根本上改变了美国对联盟政策的考量?

　　“北溪- 2”项目(Nord Stream 2)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表明拜登政府陷入了政策困境。美国多次表示反对这一项目，并明确向德国提出了这个问题，还采取行动制裁参与建设的公司。虽然有些人认为这些制裁只是象征性的，而且力度不够，其他专家建议，现在是美国停止这些措施，对德国进行象征性让步的时候了——前提是柏林同意更有力地支持美国对中国的政策。

　　将对抗中国作为强化美国同盟体系的新理由似乎是合理的。毕竟，中国的影响力是全球性的，不仅会对美国在印太地区的合作伙伴产生负面影响，也会对欧洲、中东和其他地区产生负面影响。这也很符合更广泛的观点，即欧洲及其安全问题的挑战对美国的重要性正在减弱，华盛顿需要更多努力聚焦在亚洲事务上。不过，这种逻辑也有另一方面的潜在影响。如果中国问题成为美国领导的联盟的主要议题，那么它本能地将美国与盟友关系中的所有其他因素置于次要地位。这甚至会让对其他对手的遏制——包括对俄罗斯的遏制——看起来像是一种分散精力，甚至显得有点浪费时间和资源。

　　出于多种原因，坚持这么做会带来危险。

　　首先，它近乎冷战时期所采取的策略，即把对共产主义和苏联的态度作为美国外交政策的主要衡量标准。中美洲、非洲部分地区、中东和亚洲仍然承受着这种做法的贻害，因为美国经常对其当地伙伴国家犯下的暴行轻描淡写或视而不见——只要他们对“红色敌人”持强硬态度。如果今天采取类似的做法，美国的一些合作伙伴可能更愿意玩同样的“套路”：高调表明它们的反华立场。但它们希望得到的回报是，美国不会太密切审视他们可疑的内部行为或外交政策上的冒险主义。

　　其次，在众多的当代挑战和威胁中，中国方面其实是薄弱的一环，即使美国的盟友只剩下一个。在北约的背景下，俄罗斯的活动对联盟体系的威胁要比中国的行为要直接得多。例如，最近的《北约2030年报告》强调了这一差异。重要的是，来自俄罗斯的威胁不仅仅是军事上的。能源仍然是俄罗斯对抗西方的工具之一。因此，例如，北溪- 2项目将特别提高俄罗斯在欧盟能源市场上的地位，导致大量腐败政客的堕落，并让莫斯科有更多的灵活性来推行其对乌克兰的压力政策。这些都不符合美国的利益。北约当然应该在打击中国的不好活动方面发挥自身的作用，并加强与亚太地区国家的伙伴关系，但这不能成为北大西洋联盟的主要任务。就连美国在亚洲的盟友也在小心翼翼地，避免完全依附美国来应对中国的挑战，因为他们对威胁的评估包括朝鲜和俄罗斯等其他国家。

　　最后，美国的盟友迟早会拒绝美国为了对抗中国对他们的利用。它们仍留在美国领导的联盟中，但这并非因为华盛顿的军事力量及其扩大威慑保护伞的意愿等务实的交换条件。他们留下来是因为这些联盟所代表的一套价值观、规则和标准。换句话说，美国领导的联盟体系有一个规范的维度。如果盟国在与美国的关系中只能作为对抗中国的工具，那么这些国家中的一些人可能会开始怀疑这种安排是否仍然对他们有用。对一些欧洲国家来说，依赖欧盟而非北约的选项可能会更有吸引力。一些亚洲盟友可能会考虑脱离联盟，或者看看北京是否能给它们提供比华盛顿更好的协议。

　　总而言之，任何团结美国盟友以反对中国的企图——将其他一切事务都边缘化——都可能带来更多的问题而不是好处。回到北溪- 2项目的问题上，任何可以从德国获得的关于改变其对华政策的承诺，都无法补偿其参与俄罗斯主导的管道项目所造成的损害。

　　美国必须确保其对盟友的政策的一致性，包括传达这样的信息，即它们不能通过对中国更强硬的态度来换取对俄罗斯(或其他任何问题)的妥协或勾兑政策。就从北溪- 2项目中吸取的经验教训而言，未来一旦盟国之间出现分歧，在各方立场确立之前，应更加重视磋商和寻求妥协。毕竟，如果德国从一开始就认真对待美国及其一些欧洲盟友对该项目提出的反对意见，当前围绕制裁的僵持本来是可以避免的。

　　作者卢卡斯·库勒萨(Łukasz Kulesa)是位于华沙的波兰国际事务研究所(PISM)的研究副主任。他的研究重点包括核威慑和常规威慑与军备控制、北约、俄罗斯安全政策、不扩散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以及跨大西洋关系的安全方面。

　　拜登政府与盟友的蜜月期逐渐变成了管理联盟日常的琐碎事务。到目前为止，美国总统和他的团队已经在亚太地区和欧洲展开了魅力攻势，宣布了一个相互尊重、事先协商以及重振和使美国联盟和伙伴关系现代化的新时代的到来。但并非所有的盟国都能被美国的友好态度所打动，因此，一些艰难的讨论即将到来。或许最重要的问题是：中国崛起作为美国最关注的安全问题，是否从根本上改变了美国对联盟政策的考量?

　　“北溪- 2”项目(Nord Stream 2)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表明拜登政府陷入了政策困境。美国多次表示反对这一项目，并明确向德国提出了这个问题，还采取行动制裁参与建设的公司。虽然有些人认为这些制裁只是象征性的，而且力度不够，其他专家建议，现在是美国停止这些措施，对德国进行象征性让步的时候了——前提是柏林同意更有力地支持美国对中国的政策。

　　将对抗中国作为强化美国同盟体系的新理由似乎是合理的。毕竟，中国的影响力是全球性的，不仅会对美国在印太地区的合作伙伴产生负面影响，也会对欧洲、中东和其他地区产生负面影响。这也很符合更广泛的观点，即欧洲及其安全问题的挑战对美国的重要性正在减弱，华盛顿需要更多努力聚焦在亚洲事务上。不过，这种逻辑也有另一方面的潜在影响。如果中国问题成为美国领导的联盟的主要议题，那么它本能地将美国与盟友关系中的所有其他因素置于次要地位。这甚至会让对其他对手的遏制——包括对俄罗斯的遏制——看起来像是一种分散精力，甚至显得有点浪费时间和资源。

　　出于多种原因，坚持这么做会带来危险。

　　首先，它近乎冷战时期所采取的策略，即把对共产主义和苏联的态度作为美国外交政策的主要衡量标准。中美洲、非洲部分地区、中东和亚洲仍然承受着这种做法的贻害，因为美国经常对其当地伙伴国家犯下的暴行轻描淡写或视而不见——只要他们对“红色敌人”持强硬态度。如果今天采取类似的做法，美国的一些合作伙伴可能更愿意玩同样的“套路”：高调表明它们的反华立场。但它们希望得到的回报是，美国不会太密切审视他们可疑的内部行为或外交政策上的冒险主义。

　　其次，在众多的当代挑战和威胁中，中国方面其实是薄弱的一环，即使美国的盟友只剩下一个。在北约的背景下，俄罗斯的活动对联盟体系的威胁要比中国的行为要直接得多。例如，最近的《北约2030年报告》强调了这一差异。重要的是，来自俄罗斯的威胁不仅仅是军事上的。能源仍然是俄罗斯对抗西方的工具之一。因此，例如，北溪- 2项目将特别提高俄罗斯在欧盟能源市场上的地位，导致大量腐败政客的堕落，并让莫斯科有更多的灵活性来推行其对乌克兰的压力政策。这些都不符合美国的利益。北约当然应该在打击中国的不好活动方面发挥自身的作用，并加强与亚太地区国家的伙伴关系，但这不能成为北大西洋联盟的主要任务。就连美国在亚洲的盟友也在小心翼翼地，避免完全依附美国来应对中国的挑战，因为他们对威胁的评估包括朝鲜和俄罗斯等其他国家。

　　最后，美国的盟友迟早会拒绝美国为了对抗中国对他们的利用。它们仍留在美国领导的联盟中，但这并非因为华盛顿的军事力量及其扩大威慑保护伞的意愿等务实的交换条件。他们留下来是因为这些联盟所代表的一套价值观、规则和标准。换句话说，美国领导的联盟体系有一个规范的维度。如果盟国在与美国的关系中只能作为对抗中国的工具，那么这些国家中的一些人可能会开始怀疑这种安排是否仍然对他们有用。对一些欧洲国家来说，依赖欧盟而非北约的选项可能会更有吸引力。一些亚洲盟友可能会考虑脱离联盟，或者看看北京是否能给它们提供比华盛顿更好的协议。

　　总而言之，任何团结美国盟友以反对中国的企图——将其他一切事务都边缘化——都可能带来更多的问题而不是好处。回到北溪- 2项目的问题上，任何可以从德国获得的关于改变其对华政策的承诺，都无法补偿其参与俄罗斯主导的管道项目所造成的损害。

　　美国必须确保其对盟友的政策的一致性，包括传达这样的信息，即它们不能通过对中国更强硬的态度来换取对俄罗斯(或其他任何问题)的妥协或勾兑政策。就从北溪- 2项目中吸取的经验教训而言，未来一旦盟国之间出现分歧，在各方立场确立之前，应更加重视磋商和寻求妥协。毕竟，如果德国从一开始就认真对待美国及其一些欧洲盟友对该项目提出的反对意见，当前围绕制裁的僵持本来是可以避免的。

　　作者卢卡斯·库勒萨(Łukasz Kulesa)是位于华沙的波兰国际事务研究所(PISM)的研究副主任。他的研究重点包括核威慑和常规威慑与军备控制、北约、俄罗斯安全政策、不扩散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以及跨大西洋关系的安全方面。